初晨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新的一天如约而来。
到了约定的周日,严铮整装待发,来到方淼家门前按门铃。
方淼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不由愣了一下。
白色休闲长裤配上天蓝色衬衫,偏浅色调的搭配让整个人显得阳光清爽,第一眼很难令人将他和平日的冷静沉稳联系在一起。
“准备好了吗?”严铮倚门而立,看样子没打算进去。
方淼回神,囧迫点头。
随后,两人一同往小区外面走,路上碰到认识的邻居,自然也免不了被调侃一番。
要论尴尬最属方淼,她偷觑旁边并肩而行的人,只见他面色无常,也不做解释,是无所谓,还是?
人心总是复杂的,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皆不能被一眼看穿,因此,方淼也不想自找烦恼,这样的相处状态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考虑到方淼胳膊还未痊愈,能去的地方也不多,严铮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行程,带她去听了一场音乐会,事实证明,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音乐会结束后,方淼运气极好的要到了签名。
“我们接下来去哪?”方淼的兴致被点燃,激动不已。
严铮抬手看时间:“我先去那边买杯冷饮,接下来再安排。”
繁华的小吃街,方淼站在十字路口等人,严铮在不远处排队,无聊之际,她忍不住四下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碰上了熟人!
坐落在对面街道的一家咖啡馆内,临窗而坐的正是律所的张晨,张律师以及他的委托人高义明。
不过看上去张晨像是极度不满却又无法发作的样子,一直低着头,对面的高义明理直气壮地不停说着什么。
关于之前方淼未出庭,张晨紧急救场的事,孟朝歌后来都有同她讲过,对此,她对张晨也有几分感谢之意。
10分钟之后,方淼进入咖啡馆,神色自然的来到两人桌前,主动打招呼。
“方律师,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高义明话锋一转,矛头对准她。
方淼勾唇一笑,看向如获救星的张晨,顺势坐到他旁边:“高先生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伤了胳膊吗,开庭那天没来得及通知您,确实是我的不对。”
高义明嗤笑:“难道方律师觉得这就是你不到场的理由吗?”
“解释的话我就说到这,高先生怎么认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方淼也不再客气,抬起右手大大方方地搭上张晨的肩膀,做出铁哥们的架势,“张律师民事辩护能力出众,倒是高先生,刚才说了些什么呢?”
高义明不屑地笑了一下,“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律师而已,就算方律师不愿意出庭,那至少也得给我找一个上得了排场的名辩吧?”
张晨的脸色变得难看,额角青筋跳动,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试问,谁接受得了别人如此低质的评价!
方淼瞳孔收紧,正要放狠话,就见严铮从咖啡馆入口走进来,直奔这张桌子。
留意到方淼微变的脸色,高义明也扭头看过去。
只见向这边靠近的严铮,手里拿了一瓶冷饮,袖口卷起,露出白净的小臂,阳光照射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与众不同。
方淼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高义明就惊喜地站起来:“巧啊严医生,没想到在这里都能见到。”
此话一出,方淼惊愕的睁大眼睛,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前脚还对她冷言相向的家伙,这会儿就换了一副嘴脸!
严铮是个绅士,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在脸上,象征性的露出一抹笑容,“巧啊,高先生的母亲最近身体如何?”
“好了不少,不过还得继续治疗。”
严铮颔首,不再多问。
高义明看不出他的疏离,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径直走到方淼身边,略显亲昵地俯下身子:“冷饮买好了,要走吗?”
严铮凑过来放下冷饮,这会儿他离她很近,近到她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隐约清冽的气息,方淼忍不住僵住,很快反应过来他意欲何为,于是很配合的抬眸,像个初恋的小姑娘,欢喜道:“刚好我也饿了,那这就走吧。”
看着她的眼睛,严铮冲着她温润的笑容,顺带来了个摸头杀,很勾人!
这种情景下,瞎子也能看出这必有猫腻!
“没想到方律师原来是……真是误会,严医生可得给我说两句好话。”高义明好声好气地缓解关系。
“事情我也不了解,插手就更不合适了,还是你们直接解决地好。”严铮双手抄兜立在方淼身边,眼中平静如一潭死水,看似没有任何波澜,可强大的气场令人不容忽视。
高义明面无血色,“刚才的话是我说重了,还请方律师不要放在心上才好。”他是个精明的商人,面子和关系,还是后者更重要。
态度180度大转变,看得张晨目瞪口呆,隐隐地也觉得出了口恶气。
方淼已经起身,气势更胜方才:“我倒不会怎样,还希望今后不要再从高先生嘴里听到今天这番话。”
高义明忙点头说“是”。
打过招呼之后,严铮带着方淼离开咖啡馆。
“你和高义明认识?”走出咖啡馆后,方淼好奇地问。
严铮把吸管插进杯孔中,沉静地说:“他的母亲是我的患者,可能是怕我因此不好好治疗,所以才会那样低声下气。”
“看不出来还是个大孝子。”方淼小声嘀咕,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心思恶毒的人,总会把其他人也定义为那样的人,换言之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要论这君子,方淼余光偷瞟严铮白皙清冷的侧脸,被吸管挡住的嘴角不禁牵起一个弧度。
“没想到方律师原来是……”
脑海中回响起高义明说了一半的话,她红了脸,牙齿用力咬住吸管,垂下眼看地面上交映在一起的影子,心房小鹿乱撞。
意识到她收回的视线,严铮才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心底某一处空虚正一点点被填满,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如温水注满容器,超越了原先的重量……
中午回到小区后,本来打算离开的严铮却没能如愿,原因是孟朝歌要很重要的事要商议。
客厅内,方淼、严铮坐在一起,孟朝歌坐对面,正中间放着一份合同。
“这是一份治疗保密协议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严医生必须签了它。”孟朝歌难得的正经,一边说,一边把取下笔帽的笔放到合同上。
方淼满头黑线:“我是接受治疗的人,没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要给我擅作主张。”说着,她就要抢过合同。
孟朝歌眼疾手快地制止她的动作,忽视方淼的意见,从严铮身上下手:“严医生考虑一下呗,这个要求好像并不过分吧?”
当然过分啊!方淼脸涨得通红,眼睛瞪成了青牛眼!
严铮被她如此直白的要求哽住了,转头看了看脸上写满拒绝的方淼,又看看期待感爆棚的孟朝歌,认真地翻看起了合同,前几页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常规保密协议,最后两页就……
孟朝歌清清嗓子,当起了解说人:“我觉得主治医生也是有必要住到患者家里的,这样才能给予患者更切实的治疗,避免像先前人格分裂之后,找不到人影之类的事件发生,还有……啊!”
她话还没说完,方淼便毫不留情地捏起她手背上的一块肉,狠狠转了个角度,紧接着孟朝歌就怪叫起来。
正在考虑合同条例的严铮,也被这突兀的一声尖叫吓到了,抬头再看旁边这两人——一个公式化的笑、一个眼含泪光的惨笑。
“还有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那是保守的古人思想,其次,内心纯洁,何来越矩一说呢?”孟朝歌忍着肉疼,继续旁敲侧击。
严铮很认真地思考起来,这样的他,说实话很引人注目,方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一会儿又明白过来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她靠近他,轻声说:“你其实可以拒绝的。”
她的声音很轻柔,说话时更有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里,严铮侧头迎向她的目光,嘴角微勾。
下一刻,方淼亲眼看着他抓起桌上的笔,没有一丝迟疑,在合同的最后一页写下了飘逸的大名。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她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签了?
“咳咳!”孟朝歌强忍得逞地笑意,合上治疗协议书,一转眼又从包里找出一份“住房合同”。
“呐,为避免某人钻牛角尖,我特意备了一份住房合同。”孟朝歌百年难得一见的正经,把合同推到严铮面前,经验十足地介绍:“严医生入住的这段时间我们就按月收房费,我们不搞押一付一这一套,水电全免,空调冰箱等一应俱全,考虑到有时可能还需要承包屋主的三餐,我给你算过了,最后打个友情折,一个月1525元,比起A市大多数的租房费,我这个可是超级划算哦!”
孟朝歌一字不落的说完,这套说辞像是烂熟于心似的,方淼在旁边气得牙痒:“你简直就是在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不是被你卖了,还要给你数钱呢?”
“淡定,我这是在为你做打算。”孟朝歌不疾不徐地喝水。
虽然在讲法律条款上她不如方淼,可事先计划好一切就是有优势!
两人在这边斗嘴,严铮已经痛快地签字,最后还很正式地说:“合作愉快。”
孟朝歌最愉快,得意洋洋地应承:“还有啊,房费打到我卡上就好了,还是上次那个卡号,这是代理人的福利。”她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淼有气难出,又不能当着严铮的面发作,纵横律场、巧舌如簧的大律师,不曾想就这样栽在了一个嘴皮比牛皮都麻溜的小妮子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孟朝歌怀抱着两份合同,意识到不能太造次,否则等到方淼回到律所,一定会化身周扒皮狠狠整她,为了避免下场太惨,她选择光速溜走。
客厅里,方淼、严铮面面相觑,最先开口打破沉寂的还是方淼。
“那个……我想起来早上晾的衣服应该干了,我去收一下……还有大蓉蓉估计也饿坏了,你赶紧回去吧……”话落,她飞快地踏上楼梯,转眼就上了二楼,消失在墙壁之后。
方淼靠上微凉的墙面,闭上眼睛,嘴角一点点向两边勾起,心里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楼下,严铮仰头看那堵墙壁,窗外的阳光射进屋内,明亮的颜色恰好撞进他的眼底,那一瞬间,世间恍若失色,唯独他,流光溢彩,颠倒众生。
同居生活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开始,不止是距离间的拉近,更是悄然间两颗心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