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余戚把手轻轻放在玉小鱼额头之上,另一手拈着一道灵符,口中默念印诀,一声“疾!”,灵符忽地燃尽……
玉小鱼睁眼醒来,发现已是深夜,自己正身处在一条街道之上,沿街门店外皆挂着灯笼,把周围映衬得倒也不算昏暗,他的九爷爷展余戚也不见了踪影。
这时街上过来一行人,皆是缉鬼院吏的装扮,一个个压着宝剑,提着灯笼。
玉小鱼走上前去,拱手道:
“各位官爷,打扰下,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可奇怪的是,那些人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一般,依旧前行,走到跟前时,竟穿他身体而过。
玉小鱼这才明白,应是进了展余戚所说的前尘仙境之中了。
只听得那些院吏聊道:
“哥哥,今晚怎么连个狗叫声都没有?”
“这大半夜的啥事儿没有还不好,你还想闹出多大个动静听听狗叫咋的?”
“嗨,看哥哥说的,我就这么一问~”
“皇上刚走,终南山的师父们都在这守灵呢,连他妈黑白无常都躲得远远的,你还担心啥~”
“嗯嗯,小弟多嘴,我那留着一瓶好酒,走,咱哥几个喝几盅再睡~”
正说着,远处街角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扯着破碎的灯笼,脸色煞白地结巴道:
“官……官爷!有……有鬼!”
院吏们见这人是一打更的小吏,连忙问道:
“哪里有鬼?”
小吏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街角说道:
“宇文家……全是死人!”
众人一惊,纷纷拔出佩剑,为首的官爷低声说道:
“小点声!别慌!过去看看!”
玉小鱼随着众院吏来到一所大宅前,只见大门敞着,刚到了门口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众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忙冲进院内,见地上横七竖八地满是死尸,尽是人首分离的惨状。只见一人正弯腰跪在一个死尸身前,一手按着死尸的胸,另一只手抓着头,慢慢地一拽,嗵地一声闷响,那死尸的脑袋愣是被生拽了下来!
待得那人拎着脑袋站起身,院吏们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竟没有脑袋!
这人身材魁梧,周身赤裸,只用一块兽皮挡着私处,只见他将人头缓缓地扣在自己光秃秃的脖颈上,扭了几扭,咔嚓一声,人头竟安上了!睁开双眼,晃了晃脖子,嘴一咧:
“不行,不合适。”
刚说完,这人就看到了进来的缉鬼院吏,冲着他们紧了紧鼻子,闻了闻,说道:
“臭的皮囊,用不了。”
为首的官爷早就按捺不住,低声喝道:
“哪来的无头鬼,敢在天子脚下作乱!”
说罢,一剑刺了上去,当的一声,那剑仿佛扎在石头上弹了回来。
玉小鱼立时明白,眼前这人正是那无首鬼王,只是这时候的他看着还不是那么威风。
这时就见又有两位官差,迅速掏出怀中道符,口中默念咒诀,飞身冲上前去,将道符压在那人身上,符上登时亮起道道咒印。
那道符刚一贴身,其他人便已持剑飞刺,数把宝剑同时扎进了无首鬼王胸膛。
为首的官爷从背后拔出一把铜钱桃木剑,捏着剑诀旋身一转,无首鬼王的脑袋便被一剑割下,头颅掉地,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
起初无首鬼王还微微颤抖几下,不多时便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为首官爷收起桃木剑,皱眉说道:
“挨了我的斩鬼剑竟然鬼身不散,有点古怪,把它收回去,请徐爷看看什么来头。”
话音刚落,只见无首鬼王忽然双臂伸展,握紧双拳,身子猛地一转,围刺他的那几个官差还没来得及吭声,脑袋便都被锤了个粉碎,脑浆骨渣崩了那官爷一脸!
无首鬼王仿佛长了眼睛般,双拳又是一掼,那俩用符的官差也没来得及吭一声,脑袋被打飞好远。
那官爷暗叫声不好,刚要拔剑,无首鬼王已然到了身前,一掌拍在了他胸口上。
那官爷还没等桃木剑拔出,无首鬼王已经一手按住他肩膀,另一手抓着他头,向上一揪,“噔”的一声,脑袋与残身彻底作了别……
无首鬼王举起官爷的头,照旧往脖颈上一扣,拧了几下,那脑袋两眼突然一睁,在眼眶里转了两圈,仿佛这官爷又活过来一般,大嘴一张,呼了口气说道:
“都说了不行……”
头一歪,脖子上滋出了一股黑血。
正在此时,只听房顶有人说道:
“好个无头鬼,够嚣张!”
无首鬼王歪头向上一看,只见墙上站着一人,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副书生的打扮。玉小鱼立即认出这人正是他的九爷爷展余戚,装束样貌一点没变。
无首鬼王嘴角极不自然地向上一挑,笑道:
“你这脑袋可以,能用上一阵。”
说罢,腾地跃到展余戚身前,一只手啪地按在他肩上,另一只手直向他头上抓去。
展余戚先是一愣,接着身形一扭,在无首鬼王面前忽地消失了,再见他时,已然站在院内的地上。
无首鬼王不灵活的双眼登时放出欣喜的光彩,跳了下来说道:
“好好,你的脑袋要定了。”
展余戚目光刷地凌厉起来盯着无首鬼王道:
“恶鬼,留你不得!”
说罢,双掌交叉上举,转而一甩,瞬间射出数把罡气飞刀。
无首鬼王见飞刀袭来,侧身闪开,胳膊仍是被一把飞刀割破,流出一丝污血,可他却未露怒色,反而大喜,挥起一拳猛砸向展余戚。
待得那拳刚到面前,展余戚身形悠然一转,避在了一旁,可双眉却是紧锁,额头渗出一丝汗珠。
无首鬼王毫不在意他神妙的闪躲之术,双拳挥舞,愈来愈快,展余戚的步法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无首鬼王见了,探出大掌再向展余戚头上急速抓去,可砰地一声闷响,他竟被震飞了出去,倒退了十几步,定睛一看,展余戚面前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个和尚,刚毅的面孔,浓眉黑须,斜肩挂着一串硕大的佛珠,借着灯光,一身的硬肌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
“八爷爷~”
玉小鱼暗自叫了一声。
就见那无首鬼王喜色稍减,刚要上前,身后忽然传来风声,忙越身躲开,可后背仍像是受了袭击般,身子一歪,再看方才待的那地站着一个女子,绿莹莹的脸庞,怀抱着个婴儿正冷眼斜瞧着他。
这时,墙上传来一个声音道:
“老九,你在这耽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