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情况就是这样，我确定我击中的不是人类，血液已经在分析了，但是有难点……好的，我明白了。”
彭德海挂断电话，工作人员把加密手机接了回去，广南军警双方的最高领导全都看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让他凝固的凝重。
从不二博物馆回到警局，彭德海原以为他的汇报并不能通过，毕竟此事太过骇人听闻，除了当事人外几乎不会有人相信。
但局长与他反复确认以后，最后选择如实上报，没想到这一下反而惊动省级军警领导。
在这个临时会议，彭德海完整的口述了整个案情，并且提供了现场图片与绿色的血液样本，上官正阳这个最高领导在沉默中拨通了自己的加密电话。
“你认为那个东西有什么能力？”上官正阳的发问盖过人们的讨论，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
“它对人类非常了解，并且擅长模仿几乎可以说是真假难辨，但值得庆幸的是它应该模仿不了指纹，卷宗里我有说明，曹教授的茶壶发现了第四个人的痕迹，之前我们以为是接触不清晰，但现在看来是它并不像人类一样拥有指纹。”
上官正阳点头，彭德海能感觉得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并没有觉得他在讲天方夜谭，而是在按他提供的情报思索着应对方法。
“你年纪小不知道，这样的案子我们以前也遇到过。”
座位上有几个人相视一笑，彭德海有些明白了。
“它的目标是不二博物馆，具体是什么？你调查出来了吗？”
“现在还没有调查出来……但我有一个猜测……”
上官正阳罕见的笑了起来：“你坐下说，你是第一负责人，你的猜测非常重要，现在大家都清楚敌人是什么了，猜测也可以拿出来讨论。”
彭德海坐了下来，他的确有些紧张了，最迟明年局长就要调走，他想再走一步。
“我觉得……整个案件并非蓄谋，而是临时性的，下面我说说原因。”茶冷得刚好，喝完一口茶后他打开早已准备的资料。
“曹教授是研究商周青铜器的专家，此前举家迁往北京，从中央考古队退休以后独自来到广南大学担任特聘教授，这个情况曹教授没有大肆宣扬，所以很多他的老朋友都不清楚他现在住在广南，比如李灵枫。”
上官正阳点头。
“李灵枫因为一件青铜器的鉴定联系到曹教授，之后带着照片去到他的住所，从这个时候开始才引发了后面这一系列的变故，所以我的猜测是——它一直蛰伏在曹教授身边寻找某样东西，直到李灵枫的出现才促使它在短时间内制定了这个计划。”
彭德海拿出照片进行展示，面具的一些细节让与会人员啧啧称奇。
“我打断一下。”有人提出建议：“我们能不能把这个东西保管起来。”
彭德海看向上官正阳，他在这里并没有话语权。
老人摇头：“那毕竟是人博物馆的私人收藏，我们没有理由。”
上官正阳把视线重新放到他身上：“你的猜测很有道理，这未必就不是事情的真相，但是我们也不要先入为主，还需要进行后续的调查，这个责任就交给你了。”
省厅的领导笑着敲了敲话筒：“彭德海，我记得你们局长要调走了吧，这件事情搞定，我举荐你当这个局长！”参会的人都笑，气氛总算没那么沉重了。
“那先这样吧……”上官正阳拍板定论：“彭德海你作为主负责人，如果需要配合，军方与警方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但我们也要警惕，不要被敌人耍了！密保工作回去以后都开始执行，切勿让敌人打入我们内部……散会。”
彭德海松了口气，他现在可以轻装上阵了，不过在这样的“犯人”面前，人类的侦察方法对它有用吗？他知道自己的答案。
“彭局长留下，其他人先走。”
已经站起来的彭德海只好又坐了回去，上官正阳眯着眼对他笑，看起来跟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他猜测可能并不是因为公事。
老人挥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小声问他：“彭局长，有个事情老头子我想请你帮忙。”
果然是这样，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错过。
“老首长，您太客气了，什么事情？”
“是一件私事，但其实也是公事。”
“您吩咐。”
“那个李灵枫不是也卷进这个事情里来了吗？我想请你在调查的过程中注意多保护她一下，她也算是关键人物，那个东西能假冒她一次未必就不会假冒她第二次，所以我说这也是公事。”
彭德海暗自心惊，他原本以为李灵枫只是普通商人，想不到老首长还会亲自照拂。
“需要把您的意思传达给她吗？”
上官正阳摆手，收起了笑意：“你不要告诉她，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母亲曾经有恩于我，但直到她去世我都找不到机会报答，那丫头说过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普通人，所以我希望你也要以一个普通的眼光去看她，但暗地一定要注意保护，她现在应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
“好的首长，我明白了。”
“能够接受吗？这不是我对你的命令，这是我对你的请求。”
“您放心。”
老人满意的点头。
指挥中心离军区大院有一段车程，上官正阳上车以后宝石黑的专车驶进广NS区的夜里，在高架桥上他看向窗外，外面是广NS区璀璨的夜景，灯火一盏盏的熄灭又或是开启，恰如人生。
他在战争当中受过伤，弹片几乎要了他的小命，救活以后身上仍有暗伤，只要天气稍微变化就会疼得下不了床，他仍然记得遇到秋语晗的那一天，少女神乎奇迹的医好了他，让他能够再次为国效力。
司机把车开进高速，没什么风景可看了，他闭上眼睛小憩。
人在年轻的时候并不顾及人情，但等到认识的人一个个消失以后，才会珍重起来，想到这里他笑了。
果然是老了。
第21章：吸食
晚上两点，医院安静得声音都好像直接在耳朵里响起，杨天宇横躺在长椅上，脸上盖着墨绿色的保安帽，在阴影里他已经睡得鼾声大作。
看在他陪着过来的份上就原谅他吧，李灵枫想。
因为对噩梦的抗拒，她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让她清醒。
但就算没有杨天宇的鼾声她也不准备睡下，并非嫌弃这里的环境，而是因为她心里的情绪。
患得患失，这是她不常有的感受，她并不懂得怎么去控制那些凭空出现的想法，索性一直清醒的等待。
包楚楚左右摇晃，她睡得并不踏实，她把她慢慢扶到自己身上，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助理终于舒展了自己的眉头，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老板，她想。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手术中”的那盏工作灯“啪”的一声熄灭，门里开始热闹起来，她心怀期待望着门口，一个满脸疲惫的年轻医生走了出来。
三十多岁就能操作这样的手术确实罕见，他看到李灵枫脸上有些惊讶，李灵枫指了指包楚楚表示自己暂时不能站起来。
年轻医生一脸了解的点头，小声说：“手术非常成功，但是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患者现在已经被移到重症监护室了。”
这句话让她的心终于落地，她把包楚楚放在一边走向医生，这果然弄醒包楚楚，睡眼朦胧的她看到医生以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情况还是不太好吗？”
“并不是，只是这次的情况有些复杂，患者有五处贯穿伤，其中有两处伤到了内脏，但幸运的是并不严重，创面我们已经成功止血并且已经缝合，但……”
年轻医生表情纠结起来，看起来好像是有一些他不能公布的事情存在。
“没关系的，您可以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吗？”
手术室门口并不是一个适合谈事情的地方，他把她们带到一边，应该是有些介意手术室里的同事听到他下面的谈话。
“目前这个事情还没有定论，所以我不方便告诉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有什么不对吗？”
“患者目前还在昏迷，而且我推测应该很有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保持这样的状态。”
李灵枫脸上露出不解。
年轻医生看了看身后，小声告诉李灵枫：“我们在手术的过程当中，发现患者体内存在一些斑点，以我们目前的手段还清理不了，我们紧急化验的结果是——那是一种真菌。”
“那会怎样？”
“这种真菌抑制了他对药物的吸收，同时还在吸收他的组织当作养分，简单的理解就是——那个东西在吸取患者的生命。”
包楚楚瞪大眼睛：“我跟你说，他可不是普通的受伤，他其实是被……”李灵枫伸手打断了她，虽然这是警察医院，但还是认为不应该到处宣扬她们真正的遭遇。
“那他会死吗？”李灵枫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短时间应该不会，我们医院也有研究真菌的专家，目前已经开始着手研究这种真菌了，而且我们可以灵活用药，尽量让患者先把身体恢复过来，至于苏醒，我想我们应该还要开会研究办法。”
李灵枫深鞠一躬：“辛苦你们团队了，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地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团队。”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感谢我想就不必了吧，我们医院有规定不允许收受礼品。”
“没有那回事，到时候我会委托医院给你们团队一段假期，我自己有一个中式会所，希望你们可以一起过来。”
医生笑着点头：“这个可以有，李小姐，那我先去休息了，您在这里先等等，我让护士带你们去ICU。”
年轻医生离开没有多久，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护士从楼梯拐角现身，不过她并不打算走过来，只是站在远处喊了一声：“李小姐。”
包楚楚拍醒杨天宇，后者一脸睡意的跟在她们后面，有护士小姐指路她们很快来就到王小安的病房外面。
当李灵枫看到满屋闪烁指示灯的仪器与插在他身上的那些管线时，她刚刚有所缓解的情绪又重新归于慌乱，她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脸，心里真诚的感谢着医疗团队。
“王哥……这么严重吗？”
包楚楚点头：“他抬起来的时候衣服都在滴血，能撑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杨天宇有些不安：“李总，你们打算通知他家里人吗？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
“你瞎说什么呢？”包楚楚瞪他。
但杨天宇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不通知父母其实反而是对他的不公平，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总得让家里人过来看上一眼。
“能联系到吗？楚楚？”
“应该可以，入职资料那里有紧急联系人，明天我去公司可以找出来，但……”包楚楚一转话锋：“我觉得这个时候联系他父母，除了徒添担忧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按杨天宇的说法，王小安的家还是在一个贫困县，我不觉得眼下是通知的最好时间。”
“那什么时候合适？”
包楚楚看向王小安，她其实心情也很低落，李灵枫知道。
包楚楚跟自己一样是个重感情的人，对于拼死也要保护公司财产的员工，包楚楚的内心是感动的。
“起码应该等他苏醒过来，他现在这个样子跟植物人没什么区别，我们怎么对他父母解释？老人家的身体能不能经受住这个打击？”
杨天宇点头：“这倒也是，说实话，如果是我，我是不希望让爸妈知道我这个样子的，能让爸妈知道自己过的很好就是大功一件，苦不苦那是挂了电话以后的事情。”
“那就先不通知吧，等他情况好转以后再做讨论。”
“我赞成。”包楚楚没有从王小安身上挪开视线。
“我也赞成，虽然我没这个权利……”杨天宇举手说。
李灵枫挤出笑容：“你也有这个权利，我和楚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照顾王小安的责任就交在你身上了，你这些天就住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每天的工资翻倍。”
杨天宇收起表情对她敬礼：“李总您放心，我保证这段时间照顾好他！王哥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们。”
李灵枫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一种纯粹的光泽，但她突然开始担心起那个怪物，它会不会假冒自己或者医护人员再次对王小安痛下杀手？
“你一定要睁大眼睛，记住我的话。”
杨天宇坚定的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