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三人一路无话。归晨满肚子的疑问只是问不出口。
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火?纵火者和那两个孩子是不是同伙?万神殿的人一定想听她说经过,西泽和夏可他们为何要急匆匆地带她回来?……
越想越不安。连夏可都一幅凝重的表情,她也只好选择保持沉默。
回到小舍,西泽先把她带回了房间,然后又出去了。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多了杯水。他把水递给她。
“先生不在,夏可去找他了。”
归晨喝了口水。清凉甘甜的水润过喉咙,她才发觉自己早已干渴得厉害。
西泽搬来另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没事吧?”他问道,一如往常的平稳语气中带着温暖。
“没事。”归晨答道,没有注意到水杯里的水因她的颤抖而波动。她的眼神有些发散,她面对着他,看的却不是他,是他身后的某个地方。西泽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她的眼神再度聚焦到他的身上。
和他的视线对上的一刻,她忽地脸红了,又把目光转移出去。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这么与一个男子对视多少都会不好意思的。
“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吧?”西泽关心地问。
“嗯。”她点点头,手里转着杯子。
“抱歉不在你身边。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应该以你为优先,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归晨连忙摆手:“这怎么能怪你呢,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她一笑,“你要真在的好了,也许那火就不会烧起来,犯人也会被抓住了。”
若西泽认真地想了想说:“不一定,那人是个高手。”
连他都这么说?
“所以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很不错了,不,应该说是远远超出我的预料了。”
这算是表扬吗?归晨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流,之前的恐惧和紧张顿时一扫而空。
“首先你没有受到那两个孩子的干扰。”
“你也看见他们了吗?”
“是的。”
“他们真是犯人的同伙?”
“应该是的。”
“那么小的孩子……”归晨为他们担心起来,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他们年纪这么小就被利用来做坏事,一定是需要被救的孩子。
“你的直觉很对,跟上了最可疑的人。”
“你都看见了,怎么不来帮忙?”
“……离得太远了,来不及过去。”
能有多远?归晨回想当时神殿的大小,也许是被人群阻碍了吧。
她说:“我们应该留下来跟万神殿的人说明情况。”
“调查的时候别人要是问起来,你要怎么介绍你自己的情况呢?”
归晨一愣,她还没想到这个问题。是啊,她是哪里人?父母是谁?年芳几何?她的存在至今还是一个秘密。她的离奇经历她身边的这几个人是接受了,可是其他人呢?
“能不能老实回答说我因为某种事故失忆了什么的?”她试探地问道。
“你打算怎么回答你的异常行为?为什么会无视一个突发疾病的小女孩而去追一个表面普遍的僧人呢?”
她一时语塞。
西泽想的真周到啊。
他温和地说:“先和古希里先生说一下吧。这事比表面看起来的严重,交给先生来处理和交涉稳妥些。”
“嗯。”归晨同意他的建议。
古希里和夏可回到小舍时,归晨已擦洗干净并换了身衣服,在若西泽的帮助下刚刚完成了纵火犯的素描像。古希里已通过夏可知道火烧万神殿的大概情况,他小心地把画像收起。
“我会把它交给殿长的。”他走近她,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好吗?”
归晨连连摇头,说没有。
古希里看向若西泽,他确定地点点头,他才放心地坐下。
“没事就好。以防万一,这两天没事就别出门了。至于今天的事,可以的话,再详细地跟我讲讲吧。”
归晨的精神还处于亢奋之中,记忆鲜明,于是先把经过详尽地从她出来找不到夏可和西泽两人到注意到兄妹俩的异常再到阻止可疑男子纵火等等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古希里盯着肖像画看着,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归晨一向对于人的相貌非常不敏感,常常自嘲自己有脸盲症,但这一次她却准确地抓住了犯人的相貌特征,再加上一向心细如发、观察入微的西泽的修改和润色,这幅画可说是画得惟妙惟肖,与本人无二。
归晨一口气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又一口气喝完阿娜夫人送上的水。她有点期待地看着古希里。不出所料,他和西泽一样夸奖她了。
“做的真不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我稍后就会去会见万神殿的殿长,正好这几日我也有一些事想找他谈谈。归晨,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还有哪里不清楚吗?”
“比如说,你为什么说那个僧人很危险?”
自从西泽问过同样的问题后她就一直回想,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他和别人有点不一样,而且我闻到了他身上有股汽油味。”
“汽油味?”古希里颇感意外,“原来是这样啊,厉害!”他拍腿大笑。
归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今天的她确实太不一样了,给大家留下了错误的印象。
古希里站起身。
“大概事情的都知道了,我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出发,你们忙你们的事去吧。”
归晨“嗯”地一声回了房,时不时地继续回想着这次的纵火案。因为老走神,直到阿娜夫人来叫吃饭了都没做成什么事。
古希里没有立刻动身去万神殿,而是把若西泽叫到了房间里。
一关上门,若西泽就问:“先生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只是想听你的故事。”与刚才不同,古希里语气显得冰冷,“夏可的版本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过了,我更想听你的。”
“我的吗?”
“你当时不在她身边吧?”
“是的。”
古希里轻轻叹到:“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是吧?比保护‘归晨·梦里’更重要的事。”
“……是的。”若西泽懊悔的说,“是我的误判,我没有预料到她会卷入其中。不然的话,没有任何事项会比‘归晨·梦里’优先。”
古希里没有责怪他:“这不怪你,人的不确定性是最大的。”
“是。”
古希里现在不希望他将自己仍置于在顺从的状态,他目光炯炯,一字一句地说:“此刻,此地,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地说话和思考。”
“好。”若西泽答应。
“这件事不简单吧?”
“很不简单。”他沉重地说,“我看见了‘狂魔’。”
听到这个名字,古希里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上的笔。
若西泽继续说:“夏可也看见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了他,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他跟踪了他,虽然很快就跟丢了。”
“可是你不一样。”古希里确定地说。是的,他和夏可不一样,他是若西泽,是他的话……。
“我没有找他。”他平静地说,“我立刻去那个地方查看了。”
“藏经阁?”
“还有宝库。”
宝库?古希里屏气凝神地听着,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出我所料,果然有人潜入。但是他们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暂时退走了。”
“是狂魔吗?”
“虽然都蒙了面,但我确定两个都不是。”若西泽说,“一男一女,是高手。”
“不是……?”古希里背着手想了想,“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
古希里眉头深皱:“狂魔……”他喃喃地念着这个曾令大家无比恐惧的名字,这一次,他们还能阻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