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爬上前面的大山需要先下坡,再穿过一段长满松柏的低谷,他们边啃着面包喝着水边向山谷里的松柏林走去。
“刚才咱们经过的后面那两座山叫小龙山和二龙山,山顶有亭子的是小龙山,有大石头的是二龙山,前面那座大山叫大龙山。我好几次都站在二龙山顶上望着这边,但都不敢过来,这片树林黑压压的,看起来阴森恐怖,据说里面有一些坟地,还有蛇呢。我真的很害怕,但我又很想登一次大龙山。”严慧琳说。
“您可以叫几个人一块上呀!”
“唉!叫谁呀?公司的领导们以前都上去过,那时候我还没来清泉工作呢。他们说上面路很难走,怪石嶙峋的,而且他们对再上去好像都没多大兴趣。工人们倒是偶尔有人爬这座山,但我对他们又不熟,他们上去时也没人来叫上我。你不知道,我在这里人缘很差的。”严慧琳笑着说。
“您也可以带家人和朋友来嘛!周末到这来爬山度假也挺好的,不能光在下面种菜呀!”秦大贺说。
“但是大家都喜欢在下面种菜,没人对上这山有兴趣。”严慧琳说,“市里的朋友也没人愿意到这来,有人来密云基地看过,觉得荒山野岭的;而且这山远远望过去就让人害怕,她们都喜欢密云水库那里。我丈夫是个大忙人,他更对这里没兴趣。”严慧林说,“我听说工人们偶尔有人会爬这大龙山,但我在二龙山那里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朝这边走。”
严慧琳又说:“据说大龙山这一面虽然比较难走,但上到山顶风景却很好;山的那一面比较平缓,下去后是一个镇子,镇里的人倒经常爬大龙山呢!”
“也许大龙山最艰难的这一面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秦大贺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龙山和二龙山都比较平缓,大龙山的另一面也比较平缓,如果刘总承包的这一大片区域都这么干旱又光秃秃的,那承包它干什么?一直有人说刘总承包这片荒山是干了一件蠢事,说这片山没有什么价值,有下面的工厂和农场就够了,这三座山根本就是累赘。”严慧琳说。
“我也不知道这山有没有价值,不是说已经闲置十年了吗?”秦大贺说。
“刘总的思维总是和常人不一样,但他以前也没干过什么蠢事,他肯定有他的道理。”严慧琳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树林,林子里确实有几座坟头,但已经坍塌,长满了荒草和灌木,看来是多年没人来祭奠了。已经有人踩出来一些弯弯曲曲的路,他们延着这些路穿过树林,并没有看见蛇或其它动物。
走了一会儿山势就开始陡了,但都是光滑的土路,他们需要抓一下两边的灌木才能登上去。
上了土坡,前面是一片乱石岗。严慧琳有些气喘吁吁,秦大贺也感到了热,就提议他们在乱石阵前先稍事休息。
“公司很多人都上去过,他们说这片乱石阵过后还有巨石阵,但都能上去,我相信我们也能上去。”严慧琳说,她靠着一块石头,头上冒着汗。
“严总,看这山的样子我们要爬到顶得到傍晚了。”秦大贺提醒说。
“没事,我们今天肯定能爬到顶,天黑都不要紧。我们由山那边下去,那边的路很好走,下去后到镇子里打个出租车可以由公路绕回公司,以前他们就是这样走的。”严慧琳说。
他们继续前行,乱石岗其实比前边那段光滑的土坡好走多了,只需要手扳住石头,脚也有地方踩。这片乱石大都是尖的,很多都有断裂的痕迹,秦大贺知道这是很早以前地震形成的。乱石堆的空隙里开着一些野花,黄色的居多,严慧琳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兴致勃勃地拍石头和野花,秦大贺停下来在旁边看着。
“你的故事呢?”严慧琳拍照的时候突然说。
“啥故事?”
“你要给我讲的故事,在二龙山顶上!”
秦大贺这才想起来,感到有些窘,他挠着头说:“严总,其实我那天确实是一时冲动,给刘总信口乱说的!”
“我现在倒是希望你真的有写故事的想法,我那天那么说你只是因为觉得你有些嚣张。”严慧琳收起相机,她看着秦大贺,很认真地说:“刘总不是常人,他敏锐的感觉和眼光我可是见识过很多次的。他非常大度,大度得不得了!但要有谁想糊弄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收你绝不只是为了找个财务,清泉真的不缺财务。”
秦大贺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被录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也知道那天在小龙山上的指手划脚是一件大言不惭的事。
“也许他嗅到了你身上有什么特质,我也希望是这样的,但是刘总不是神,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严慧琳继续说。
秦大贺继续挠头。
“你别紧张哦!今天在这里碰见,我能爬这座山还得感谢你呢!”严慧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说:“今天你也别叫我严总啥的,就把我当朋友怎么样?这里荒山野岭的,我要是不信任你,不把你当朋友,也就不敢和你上山来的!我觉得你应该还不算坏人,你也信任我好吗?秦大贺!”
秦大贺双手背在身后靠着石头,他看着严慧琳,忽然觉得严慧琳长得特别美!不禁一阵心动,这时他脑子里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笑着对严慧琳说:“严总,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家乡的一出戏:秦腔《三滴血》。”
“啥《三滴血》?”
“我给你唱一段《三滴血》选段。”
秦大贺开口唱秦腔:
“未开言来珠泪落,
叫声相公小哥哥,
空山寂静少人过,
虎豹豺狼常出没。
除过你来就是我,
二老爹娘无下落,
你不救我谁救我,
你若走脱我奈何?
常言说救人出水火,
胜似焚香念弥陀!”
严慧琳听明白了,她当即给了秦大贺胸口一拳,生气地说:“你想啥呢?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
秦大贺这时也觉得自己过份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试用期,而严慧琳是公司高层领导。他低下头说:“对不起,严总!”
“唉,算了!”严慧琳说:“是我纵容你的。其实人性就是这样的,如果失去了控制,任何人都会为非作歹。”
秦大贺很羞愧,他又一次说:“对不起!”
严慧琳突然笑了,她说:“你咋还会唱戏呢?”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没有音乐老师,请一个爱唱戏的农妇给我们代课,她天天教我们唱秦腔,都是旦角戏,别人都不好好学,但我学会了好多呢!”
严慧琳笑弯了腰,她说:“哎呀笑死我了,你竟然还是个旦角!走吧走吧,赶快爬山!别耽搁时间!”说完她已经笑着转身向山上快步登去。
秦大贺在后面跟着,他暗暗决定:今天一定保护好严慧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