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蓝福星给这匹马的嘴里塞了一把草,让这匹马慢慢嚼。
蓝福星仔细观看这匹马的眼神,再三确认过它是一种‘温柔、好奇’的眼神之后,蓝福星拍着它的马脖子,对马儿支棱着的耳朵说道:“马儿等会别踢我,等我给你钉完马掌,再多加给你一把青草。”
说完话,蓝福星学着大牙鼠的办法,开始扳这匹马的前马蹄。
第一次扳起来这马蹄,蓝福星才感觉这马蹄,竟然有一股子非常特别的韧劲。
他学着大牙鼠的动作,把马掌夹在两条腿中间,然后拿着钳子,准备拔掉许久之前就磨坏的马掌。
之前大牙鼠拔得利索,蓝福星还以为很容易,可现在轮到了他自己,他才发现,在他的这个位置,想要发力拔出马钉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蓝福星出了一身臭汗,终于把四根马钉子拔出来了。
他正准备用铲刀,修修这匹马跑得有些杂乱的马掌,却听到了身后马儿打了一声响鼻。
蓝福星回头望去,却正好被这匹马伸出来的大舌头舔了一脸口水,蓝福星立刻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这匹马竟然这么顽皮。
用了足足十多分钟,蓝福星才修好一只马掌,他流着汗,卯着劲得拿小锤一点点将马钉子钉进去,等这只马掌彻底钉完,大牙鼠那边,已经干完了两匹马的活,八个马蹄都已经被他钉好了……
放下这只马蹄,蓝福星擦了擦汗,他对这匹灵动的马儿格外有好感,最起码,蓝福星是在它的配合下,才完成了第一次钉马掌,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剩下的三个马蹄,蓝福星就钉得快了一些。
他心里的焦急,也在这忙碌的工作中慢慢平缓下来,他暂时把对于黄念忆安危的担忧,放下了。
因为蓝福星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在这金质车马行活下去,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他根本没资格担忧黄念忆。
蓝福星在钉完第一匹马儿的马掌之后,他就一直帮着大牙鼠做活,这一口气做下来,就钉到了晚上。
在大牙鼠的招呼之下,蓝福星和大牙鼠一起去菜堂领菜。
之所以是菜堂,而不是饭堂,就是因为这金质车马行工作的人,都是阮三爷的奴隶。
这些人只能自己做菜吃,而没资格吃现成的热乎饭,这就是奴隶的待遇。
蓝福星跟着大牙鼠干了一下午,他有些累了,但看着大牙鼠矮小的身材,蓝福星也实在是没脸吃现成的,所以他跟大牙鼠一块来到菜堂。
这个过程倒是很顺利,但领来的菜,却不是什么好菜。
这些青菜就没有一颗是完整的,全都是菜叶子。
它们要么是被虫子咬过的,要么就是烂了一半的那种青菜……
大牙鼠抱着一堆菜往回走,蓝福星在后面跟着,他也抱着一堆青菜,两人就这么回到了马场。
“福星,你去那里抱点干草,咱烧一点当柴火用,我先摘摘这些青菜,咱们快些吃完了饭,还得继续干活呢,今天我这儿还有三十匹马没钉,算算时间,到今晚子时之前,应该能正好钉完,所以咱们吃的简单点。”大牙鼠说完话,直接把领回来的一抱菜仍在地上。
他用手开始捡菜叶,撕菜叶。
蓝福星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好说的,他赶紧跑到远处那掩藏着半死之人的草垛处,抱回来几抱干草。
然后他拿着火石就升起了火,把带火的干草塞进一个土灶里,蓝福星说道:“大牙哥,咱们光吃菜,没有馒头吃吗?”
大牙鼠被蓝福星逗笑了,他说道:“我自从来到金质车马行,就没见过馒头,我们的晚饭,就是这些菜叶子,你要是吃不惯,就挑干净点的菜叶吃,你要是吃得惯,就一口气吃饱,免得晚上会饿得睡不着。”
说着话,大牙鼠倒进大锅里半桶水,然后他把带着泥土的菜叶全都丢进水里,他招呼一声:“赵福星,把锅盖子盖上,你一直在这看着火,我先钉几幅马掌去,不然我这心里不安顿。”
点点头,蓝福星目送大牙鼠离去。
这个土灶显然是没糊好,所以四处冒烟,这些蓝烟呛得蓝福星直咳嗽,但是落到了这种境地,他没的选,先活下去最重要。
眼看着明月挂在了空中,蓝福星收回自己望向月亮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现在若还是学着在黄家那样吟诗诵月,那就等于是在找死……
……
月家的太阴九极牢,在蓝福星扭头望向月亮的那一眼之后,观看者水月镜术的两个女子,同时做出了不同反应。
其中一个女子的嘴角露出一丝报复的快感,她把目光投向身边被铁链锁住的女子,她不想放过月如妃脸上的每一点表情。
而被锁链锁住的月如妃,在看到了蓝福星之后,她的面容都痛苦得扭曲起来,她几乎是喘不过气来,她的口中痛苦得念着:“福星,娘对不起你……”
在她念出这声音的时候,蓝福星已经把头看向了火灶,他顶着滚滚冒出的烟尘,又塞了一把干草。
月如妃已经痛苦得低下了头,她不敢再看下去了,她怕她会不忍心。
因为她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哪怕是对她的亲儿子来说,也不能心软,否则,福星就真的没救了。
月如妃低着头,对身边女子低声祈求道:“如屏,福星也算是你的外甥啊,你难道真的能这么看下去,我求求你,你就帮帮他……”
月如屏对月如妃的央求根本不屑一顾,她的声音在太阴九极牢中尖声响起:“姐姐,你这个当亲娘的,都看得下去,我这个做姨母的,又怎么能随意出手呢,哼哼,其实姐姐也知道,你只要跟妹妹说说,那处秘境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妹妹就把福星这孩子,接到我们太阴月家,让他过上少爷的生活,并且得到他该得的,那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月如妃不出声了,她只是痛苦得呼吸着,她现在觉得,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利刃,把她的肺,把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
蓝福星烧了二十多分钟,他开始招呼那边还在钉马掌的大牙鼠。
大牙鼠走到近前,他用带着破口的碗直接在锅里一舀,然后把这碗满满的青菜放在蓝福星的面前。
大牙鼠直接说道:“福星你先吃,你吃完了,剩下的我再吃,你现在就快吃吧,我再去钉马掌去。”
看着饭碗里的各种青菜,说实话,蓝福星还真是咽不下去,但大牙鼠的做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蓝福星也不好再维持他待在黄家时的作风。
试探着用手抓起一根菜叶,蓝福星放在嘴里嚼了嚼。
他强迫着自己,把这无味的青菜硬生生得咽下肚子,然后蓝福星开始吃。
等这碗青菜吃到一半,蓝福星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他很清楚,他要是再逼着自己吃下去,他肯定是要吐的,那还不如不吃这口菜呢……
所以蓝福星便招呼着大牙鼠来吃饭,大牙鼠倒是痛快,半碗青菜被他两口就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蓝福星看大牙鼠吃得那个香,他很怀疑自己吃的东西,跟大牙鼠吃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大牙鼠吃了一碗又一碗,四碗青菜之后,锅里已经没青菜了。
大牙鼠用这破碗舀着汤水喝了几口,然后说道:“啊,吃饱了,干活!”
蓝福星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帮大牙鼠的,所以蓝福星也继续开干,两人在皎白的月色下,累得汗滴滚滚……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夜间十点多钟。
大牙鼠钉完最后一幅马掌,他笑着拍拍蓝福星的肩膀,说道:“福星,你真是钉马掌的天才,这才一下午,你就能二十分钟钉一匹马了,这个速度算是很快了,要不是你帮我钉马掌啊,等会我跟野狼报账的时候,咱们就可就要挨鞭子了。”
话音刚落,蓝福星就听到了马蹄的哒哒声。
在远处的夜色里,骑着一匹马的中年男子野狼,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野狼下马之后没说话,只是走进马场里,他开始清点马匹数量,偶尔还会扳起马蹄子检查马蹄铁的钉制好坏。
这个过程,用了十余分钟,最后野狼走出马场,他大声跟大牙鼠说道:“行啊,大牙鼠,这么紧赶慢赶的,还真凑齐了八十匹马,得,今天的鞭子看来不是给你留的,我就走了,明天你可别被这个小子拖垮了。”
听了野狼的话,大牙鼠挠挠头,他嘿嘿傻笑着,说道:“野狼哥,福星身上这手铐脚镣能不能摘了啊,这太影响干活了,我连教都没法子教……”
野狼瞄了一样蓝福星,他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丢给了大牙鼠,然后野狼返身上马,奔赴下一处检查地点。
大牙鼠接了钥匙之后,立刻招呼蓝福星坐下,他用钥匙把蓝福星的手铐脚镣打开,然后笑着说道:“这不就轻松了吗,不然叮叮当当的,听着都难受,好了,咱快睡觉吧,明天要是起不来,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