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自怡知道,自己不出什么意外,又能多活十天了。
这是什么?这才是真正的一寸光阴一寸金,不同的是,自己的寸光阴是能靠那寸金买回来的。
出于兴奋,程自怡有兴致算起了自己剩下的时间,他对着屏幕掰着指头,将一个个数字简化成天数,看一下这来历不明的基地有没有“私吞”黄金,结果算来算去,又怎样都对不上号。
怎么……好像这时间多了点啊?不是十天吗?抛去今天还没走完的几个小时,多出来了整整二十四小时。
发觉不对劲的程自怡将头扭向了剥副元帅,随意的问了问具体的原因。
知道自己小心思被发现的剥副元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知道自己是骗了程自怡的,可是照狗头军师詹邦德的说法,这是在帮程自怡活下来,那这事情可怎么说啊?最好的办法就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结果现在当事人好像要问个所以然出来,这就难办了。
“没准是促销送的。”
在一番挣扎过后,副元帅说出了一个自己都不会信的理由。
“促销送的?好好好!我赚了,我赚了!”
没想到,完全没有多想的程自怡却当了真。
“传令下去,把我‘赚’的黄金换成好酒好肉,都给分发下去,今天大家人人有肉吃,人人有酒喝。”
“大元帅,剩下的那些钱还有其他的用处。”
384不理解其中的奥妙,只知道程自怡是脑袋发热般想要宴请四方犒赏三军,他还以为程自怡是想将那剩下的钱财全部都换成好酒好肉。
“不不不!十克黄金,你花十克黄金去买酒肉,给大兵们分了吃!还有,半小时后,诸多参谋什么的也都给我叫上前来,今天我要再和你们好好喝上一场,之前那通酒可不算数!”
就这样的,这笔账稀里糊涂的算了过去。
……
昨天晚上就在吃喝中醉生梦死的过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程自怡才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他打开了手机,先看到的就是那一众亲友的回信。
这些亲友们不知道程自怡突然发祝福是个什么意思,有的以为程自怡的账号被盗了,还有的以为程自怡想不开,立马发了消息劝慰程自怡,让他“珍惜生命,好好活着。”
有一说一,程自怡珍惜生命,也想好好活着,所以——这不就去当了一把悍匪,让人把金店劫了么。
在挨个回完消息之后,程自怡又迅速的打开了新闻类的APP,结果就看着“本年度最大黄金劫案!”、“震惊,一众警察围拢在首饰店门前,竟是……”之类的标题蜂拥在APP的首页位置。
不用想,这次劫案肯定轰动了全市。
然而这不重要,程自怡清楚,要是这案子查出来了,也就此告一段落,要是一直查不出来——才会变成一个全省乃至全国关注的悬案。
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报道,程自怡现在只能坐在床上感慨万千。
自己几天前还老老实实的上班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现如今却变成了一场“大劫案”的幕后主使。
要说错,程自怡知道自己的做法肯定不对,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去投案自首什么的。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程自怡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在道德和法律间挣扎过,但是挣扎完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苟全性命。
此时,程自怡用卷起的食指指节叩击着脑袋,他不由得思考起接下来乃至于将来该怎么办。
首先是要确保自己能躲过警方的搜索,对于这点,程自怡很难确定些什么。
他不清楚警察会通过何种线索找上自己,又或者警察们亚压根找不到怀疑到自己头上的线索。
证据?程自怡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就连得来的黄金本身,都已经通过基地进行了销赃,警方不可能通过调查明里暗里的黄金交易来锁定自己。
可是……这毕竟是犯了法,而且还不是小偷小摸的轻罪——入室抢劫,是正儿八经的重罪……况且这一点也不道德。
自己昨天晚上干的事,如同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心理上恐吓着程自怡这个没有见过大风与大浪的人。
思来想去的,就像是落入了一个循环无解的怪圈。
在这个时候,主管情报的詹邦德发现了程自怡的异样。
自己的主宰面色痛苦且陷入焦灼,作为一个最善于分析人心的手下还能没有察觉吗?要是没有,詹邦德就该下岗去当步枪兵了。
“大元帅!”
通过预留出来悬在空中的毛线,詹邦德手脚并用爬到了床头柜上。
“你?”
“是的,就是我,大元帅,我发觉您有心事。”
詹邦德觉得自己可以开导一下程自怡,顺便的,他也能找程自怡这个大元帅问问,能不能给自己添两个手下。
“我……心事,有啊,可这不关你们的事。”
“这次事情也不关您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下的命令。”
程自怡摇了摇头,他叹道兵人们的单纯,警察难道会抓这些“玩具”去关大牢吗?或者说法官们会审判这些“玩具”吗?滑天下之大稽,要是真这样做了,得被全国人民笑死,所以到头来还是他程自怡倒霉。
可接下来,詹邦德开始对着程自怡,讲述了一番他之前早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对着自己的大元帅,发动了心理攻势。
这番说辞不冗长,也不复杂,它本是詹邦德之前准备“劝诱”程自怡时使的,奈何程自怡得了软骨病,在生死面前——舍义而取生,原本“坚定”的立场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立刻来了个180°大转弯。
程自怡坐在床上,听着这位手下的每一句话。
“你TM说的有点道理!”
从头听到尾,程自怡不是记忆大师,也不是逻辑学家,他不太确定詹邦德的道理是对的。
可这不妨碍程自怡认同詹邦德的说辞。
毕竟詹邦德说的话要总结起来,并不是太难,大概就是那句“我抽烟、喝酒、烫头发,可我是个好女孩。”的翻版。
“那……我还是个好人!”
“对,您是个好人,这件事情大家都没有错,命大于天,您是迫不得已,主观上您遵纪守法,只是客观上不允许。”
当程自怡有所内疚与惶恐时,詹邦德就反复断言程自怡是良善之人,再继续强调程自怡没有错。
所以程自怡到底有没有错——这已经不重要了。
要是程自怡还记得语文老师教的《邹忌讽齐王纳谏》,他一定知道有“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这句话。
自己下属的吹捧未必属实,但不可否认,有些违心的话就是比那些耿直的忠言更加好听。
渐渐地,程自怡放松了那颗紧张的心。
忏悔、内疚、惶恐,渐渐在话术的诱导之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