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老太太说了,明儿让姑娘早些起来,去东府里头走走。”一个鹅蛋脸、柳叶眉的姑娘笑吟吟的和黛玉说着话,这人正是鸳鸯。
“东府里头?”黛玉一愣,怎么突然就要去东府里头走走呢?
鸳鸯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东府的蓉大奶奶送来请柬,说东府里的桃花开得正艳,请老太太,还有姑娘奶奶们一起去看看。”
黛玉点了点头,说到底这东府的人也是亲戚呢,自己来到这儿后还从来没有拜见过,是应该去见见了,微微一笑,道:“好,我明儿会早起的。”
鸳鸯温柔的一笑,点了点头,下去给贾母复命了。
皇家秘史,紫云是有些明白的,当下就将蓉大奶奶秦可卿的身份对黛玉说了,黛玉小小惊讶了一下,一旁紫鹃又说道:“只不知道这蓉大奶奶怎么会突然请这荣国府的人的,听说她从小身子不好,不愿见外客的。”
“不必多想这些,去了不就知道了。”黛玉说道,几人都点了点头。
仲春季节,桃花盛开,朵朵花儿绽放枝头,争相向人们展示她美妙的身子,时而一阵微风拂过,桃林中漱漱作响,几片花瓣在空中打着转儿,冉冉飘落,有些落入泥中,有些落进潺潺流淌的小溪中,随着河水缓缓漂流着,又有鸟儿在桃林中穿梭来去,时而发出清亮的鸣叫声,为着春天再添上几分生气。
只是随着阳光普照大地,人儿来了桃园中,小鸟的欢叫声便不见了,自然的气息渐渐消失,多出来的则是几分俗气。
远远的,贾母驻着龙头拐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桃林,她的身旁是一个俏生生的美貌少妇,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百花穿蝶衫子,又系一条粉红色的百褶裙,腰间环佩叮当,甚是耀眼,加之她原本就生得极美,更是引人注目。
黛玉站在贾母的另一边,她因新近丧母,穿得很是素净,一件淡蓝色的衫子,上面绣着几缕萱草,天然雅致,在这艳丽的桃林中,倒别有一番趣味,又与秦可卿的妆容形成强烈对比,一雅一娆,形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瞧着人忍不住就驻足不前。
贾母欣赏着桃园景致,嘴边洋溢着微笑,道:“这桃园景色正是美极了,我们那边也有个园子,可远远比不得这边,到底是可卿的一双巧手呢!”
贾母很亲热的拍着秦可卿的手,秦可卿嘴边掠过一丝微笑,笑容未达眼底,由于她特殊的身份,这样的话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秦可卿眼珠儿一转,将目光投在了黛玉身上,道:“可卿算什么?只老祖宗这外孙女儿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我倒很是喜欢哪!”
秦可卿谈过手去,将黛玉拉到了自己身边,微笑着道:“我曾听人说,你文采很好,便做一首诗,给我品评品评如何?”
黛玉想了想,微微一笑,吟诵道:“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璧红模糊。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一声杜字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一首诗罢,秦可卿惊讶的看着黛玉,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吟诵出如此美妙的诗句来,前些天弘昼求她之时,她只当弘昼是因为从小和黛玉生活在一起,青梅竹马,因此才产生了感情,对于黛玉只一片爱屋及乌之心,没有想到她竟如此惊采绝艳,让她拜服。
贾母听着黛玉的诗,有些得意,毕竟是敏儿的孩子呀,那聪明伶俐的劲儿,和敏儿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心中又想起了宝玉,不由自主的说道:“这孩子的文采,怕是宝玉也及不上呢!”又暗暗点头,若真能将两人配成了一对,不但能得到林家的财产,对宝玉的学业也是一种促进呢,日后在官家太太面前也能大大的露面。
一旁的王夫人见黛玉专美于前,心下就很是不喜了,前程往事让她对黛玉有种本能的不喜欢,更何况老太太还夸奖了她,贬低了自己的宝玉呢!这如何使得,脸微微一沉,便上前一步,要打破着众人欣赏黛玉的场景,说道:“老祖宗,走了半天,也累得很了,不如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另有打算的秦可卿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只是见贾母游兴正浓,不方便直言说出,此刻见王夫人说了,便乘热打铁,道:“是呀,桃园中间是个亭子,不如就到那儿去休息片刻。”
贾母确实觉得累了,便点头说好,一起往那亭子里去,丫鬟们送上了茶点,秦可卿亲自奉给了贾母,眼睛一转儿,看了看迎春、探春、湘云等人,微笑着说道:“小丫头们可不要在这儿坐着了,就到各处玩玩去吧。”
贾母也道:“是呀,就到别处看看吧,不用陪着我了。”
湘云第一个拍手叫好,拉着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就走,唯独不带上黛玉,她虽年纪幼小,心中却颇有算计,将借此孤立黛玉,黛玉也不在乎,她原本身子弱,并不打算多加走动。
秦可卿却拉了黛玉起来,笑道:“难得来这儿一回,就这样做着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来,我们去别出走走,我们这儿的风景更好了。”
她十分热情,黛玉也不能拒绝了,便任由她拉着带着自己出去,一路之上,秦可卿兴致很好,给黛玉介绍着各种各样的风景,黛玉点头微笑,心中却有些闷闷的了。
秦可卿见了,笑了一笑,转过话题道:“我们这儿桃花美,人更美哪,你看那边!”她伸手指向桃林深处,黛玉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
桃花片片飘落之处,一个身着淡金色长袍的少年手持折扇,嘴边洋溢着宠溺的微笑,正看向黛玉这边,一双明眸弯弯,似也含着笑意,更似含着深情,不用说,那人正是弘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