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尺潭边,群树环绕,郁郁葱葱。
苏行坐在一个光滑的石头上,闭目不言,他现在伴着山间微风,梳理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黑衣少女徐诗月在匆匆交代了一些话语后,随风而散,留下了一只异兽,一个可大可小的“揽月镰”和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却唯独没有交代她自己的安危行踪,难道她从九天而来,又向九天而去了吗?
徐诗月曾经说过,如果有护魂类法宝,人的阴魂可以暂附其上,不知道“揽月镰”是不是这种神奇法宝?
苏行从刚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她的状态很是糟糕,就如同飘摇在山风中的蜡烛,随时都要熄灭一样,但现在她真的消失不见了,又如何把它重新点燃呢,苏行没有一点办法,这些方法在宋健的记忆画面中也一无所获。
陆琳琳和他的爷爷虽然被救出来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世事无常,苏行也没想到,他从一线天出来,偶然遇到的两个人,其中之一竟然是天风帮帮主的儿子,他当时着急救人,在反击中迫不得已的把宋健杀掉,埋下了一个不小的隐患。
树欲静而风不止,宋健的身份并不像杨雨露和驯兽院的两个仆役一样,卑微低贱如路边的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他出身不凡,天风帮对于宋健的行踪必定会追查到底。
苏行在草升堂也已经看到,天风帮已经寻着踪迹,来到了张家,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草升堂,虽然这些事可能一时半会查不到他的头上,但他们再想相安无事的回到石溪村,过上如往常一般的平静日子,怕是很难了。
纷杂的信息在苏行脑海中不断闪现,一件一件都感觉难如登天,但这些都没有把他击垮。
天大地大,苏行相信他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苏行此行虽然冒了很大风险,但他从宋健的身上收获更是巨大,如果没有宋健,苏行不会知道砺体境,掌气境,洞玄境这样清晰的修炼阶梯,一步一登天。
虽然苏行以前无意间习练到了撼天拳,但他对修炼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水平,不知道在这之上,还能修炼到凌风御空,御火控电的境界。
疾风剑法,劈山拳,乘风步这些珍贵的修炼功法更是无从获得。
但现在苏行都得到了,也明白了更多,另外他对于映雪城的地理,势力也都有了更清晰的了解,更重要的是,苏行对于在晗光洞的所见,不再像以前一样,以为是天方夜谭,猎人呓语,而是真真切切摆在面前的一条通天大道。
只有快速提升自身的实力,才能改变现在的一切。
对于宋健修炼的疾风剑法,劈山拳,乘风步,苏行先选择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劈山拳先行参悟。
劈山拳以拳做斧,招式大开大合,在刀劈斧凿间,能把高山洞穿。
劈山拳共有十三式,第一式不动如山,第二试移山填海,第三式地动山摇,第四式山崩地裂……
苏行一式式看过去,第一式在于对峙时,遇敌不慌,养成渊渟岳峙的气度,让对手无破绽可寻;第二式在于发挥双拳横推的强大力量,第三式在于攻击对方下盘,撼动对手的根基,如地龙翻身,让对手无处安身,第四式在于以硬碰硬,势不可挡……
苏行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他站起身来,按照劈山拳所示,一招一式习练起来。
起初苏行还还有些生涩,后来招式转换间已毫无凝滞,体内气血运行如水银泻地,流动不息,后面他不在依照顺序,而是兴之所至,想到哪一招就出哪一招。
咚咚咚!
劲风呼啸,拳出如风。
苏行见一旁有个两人合抱的大树,他一拳劈去,树的主干被一下洞穿,哐当一声栽倒在地。
劈山拳大成!
苏行感觉全身气血顺畅圆融,砺体境第八重炼血境竟有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苏行有些愕然,在宋健的记忆画面中,他在习练劈山拳时,不但有劈山拳大成的拳师为他讲解劈山拳的精妙奥义,期间又是泡药浴,又是喝营养汤,但习练劈山拳时仍然困难重重。
而苏行对于劈山拳的领悟却非常快,原来宋健对于劈山拳也习练到了第十二式,他现在已经领悟了全部。
按照那些拳师传授宋健劈山拳时所说,能完全领悟劈山拳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修炼小成需要一年的时间,修炼至大成至少需要三年,苏行看看时辰,他才修炼了半天,就把劈山拳修炼至大成。
难道是因为他习练了撼天拳的缘故,苏行暗思,相比撼天拳的包罗万象,劈山拳更加专注刚猛力量,但柔劲稍显不足。
对于这些武技,苏行也了解到,武技按照品阶高低分为陆品,岳品,云品,云品之上还有星品和月品,每个品级又分为初中高三个阶级,但像星品和月品这样品阶的武技,平常人难得一见,而劈山拳就属于岳品中级武技,不知道撼天拳属于什么等级,应该比它更高。
苏行无法得知自己的判断准不准确,他把这些放下,又细细品味起乘风步来。
对于乘风步的作用,苏行还是很喜欢的,以前他跟随村里的狩猎队在北苍山上追逐猎物时,如果大家不是提前布置好陷阱,等猎物上门后,把它门困住,对于那些速度奇快的迅雷狐,闪电兔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如果习练了乘风步,这种情况就要大大改观了。
乘风步的奥妙在于对风的感知,最后达到心凝形释,骨肉都融,不觉形之所倚,足之所履,乘风东西,犹木叶干壳的境界。
苏行慢慢品悟,他很早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狩猎队上北苍山打野兽,对于风也有自己的理解。
以前村里的老猎人时常告诫自己,要善于利用风的声音,判断凶兽的距离远近,无论逆风还是顺风,都是会对声音的传递造成影响的,对于凶兽的距离判断要相应做出调整。
风不但能带来声音,而且能带来气味,作为一个好的猎人,应能寻味追物。
但“乘风步”对于风的理解利用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同样位置的落叶从树上飘下,有的落的位置离树干远,有的落的位置离树干近,就是因为它们凭借的风的力量大小不一。
大船能航行于水流波涛之上,是借助了水的上浮力量;苍鹰能翱翔九天,是因为双翼张开,借助了风的力量。
一般的人在大地上能腾跃而起,是因为土地坚实稳固,不动不摇,就算普通人也可以凭借它,在使出全身的力气后,离地三尺,但离地后因无物可以依凭,只能落下地来。
对于那些摇摇晃晃,着力点较小的物体,普通人就难以凭借了,主要是在那上面很难保持平衡,一个不小心就会重重的摔下来;对于那些柔软的物体,如青草,柳枝,它们本身就不足以完全支撑人的重量,想要凭借更是难上加难。
何况对于这看不见摸不着,时常流动,有时温和,有时暴烈的风呢。
“改如何掌握风的特性呢。”苏行暗思,他的身形不断的在千尺潭附近不停的走来走去,手中不知何时摸到的一个光滑的小石子,随手向着潭水中抛去。
啵!啵!啵!
石块在潭水之上轻快跃动,如人行走于大陆之上,随后力尽,沉入潭底。
苏行心头一亮:“有了,水波荡漾,起伏不定,正如风漂浮于天际一般,无可捉摸,他可以先在这潭水之上习练,等熟练了,如能踏波无痕,再去寻找乘风遨游的感觉。”
苏行说干就烦,他脱下外衣,不顾潭水湿冷,向着千尺潭奔去。
踏!咕咚!踏踏!咕咚!
苏行不断沉入千尺潭,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放弃。
速度!
苏行觉察到到,他自身的速度很重要,还要更快些。
苏行在习练中一点一点不断调整自己,并借此配合水的浮力,试图踏浪而行。
……
另外一边。
陆琳琳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入耳处是微风吹拂,空山鸟鸣,微醺的阳光轻轻探了进来,让她增添不少暖意。
“嗯,这是在哪儿?”陆琳琳思绪飞转,仿佛经过数年,又回到人间,她这才想起自己能再次看到熟悉的阳光,是多么幸运困难。
“苏行!”陆琳琳这时第一时间想到寻找苏行的踪迹,却发现自己身体十分虚弱,并且口中干燥,微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太清。
陆琳琳起身坐起,这才发现现在所处的环境有些熟悉,墙上挂着的干枯花环很像是以前的陆清清编制的。
对了,这是苏行他们几个在千尺潭边一块布置的木屋,它高架在一个十分粗壮的巨树上,天气炎热时,他们就会一块来这个地方,采物乘凉。
陆琳琳发现,苏行的爷爷正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呼吸平稳,她没有打扰。
陆琳琳慢慢站起身来,她刚探出木屋,却听到千尺潭那边传来啪叽、啪叽的声音。
陆琳琳向声音处看去,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在练习乘风步的苏行,她的嘴角不由的轻轻弯起,面容恬静,挂满温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妙的画卷一般。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都没有阻断苏行的尝试。
虽然此时苏行的姿态稍显笨拙,但在陆琳琳眼中,却百看不厌。
时光在慢慢溜走,苏行的步法渐渐连贯轻盈起来。
千尺潭上,苏行从刚开始能在潭水之上能走出一步,两步,三步,到最后脚步不停,踏浪而行。
“神乎其技。”陆琳琳的眼睛如明月般明亮,她虽然不明白苏行在练习什么,但也可以看出,他从刚开始的生涩,到日趋完善,只经过了短短一段时间。
“如果他有更好的成长条件,不知道能达到什么地步。”陆琳琳心下暗暗叹息道。
陆琳琳的脚上仿佛又充满了力气,她迈着斧头凿开的木质阶梯,向着千尺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