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炼丹符器，内修咒阵术，但对于初学者最大的难关还是感应源气……”
台上灵蝶仙子款款而谈，滔滔不绝，但大多是针对普通人修炼道法的指点。作为近道者的誉长风摇了摇头，他确信老者没骗他，这青麓书院果然不是修道的地方。
“你也想修道吗？”女孩语气里意味莫名。
“现在不想了，我们走吧！”
两人在去找李老奶奶时，听说灵蝶仙子在讲道，一年只有一次，誉长风当即带着女孩赶过来，可现在却只有失望。
绕着一圈，往另一边走，看着台上玉人一般的女子，《悲苦道》的一字一句从心头流转而过，誉长风竟然感觉到灵蝶仙子也有了些悲苦的意味，似乎身形也沧桑许多。
心中一惊，誉长风连忙揉了揉眼睛，女子依旧仙子一般。
“看不清？要不走近点？”身旁的姜寒月看到这一幕语气古怪道。
尴尬一笑誉长风解释道：“我只是来听道的！”
“谁关心你是来干什么的！”女孩把头转向一边，欲盖弥彰。
“……丹符咒器终究是外物，自身的文武道法才是立身之本，你们这些小东西啊，要先正身，不正身，早晚是歪门邪道……”灵蝶仙子又讲起善恶正邪的影响。
誉长风听不进这些有关修身养性的东西，他等着女子能说一些修道的法门，可惜最后也没一点收获，他觉着或许还是去找那个怪人好一点。
按着冰灵说的路线果然走进武区深处的一片巨大的农田，却兜兜转转半天没找着一个人。
一路上，女孩似乎对灵蝶仙子最后说的话比较在意，心事重重地问到：“你说，善恶是谁规定的？”
誉长风想说公认的，可短短三个月的经历早已证明这是个错误的结论，大众的导向是受制的。
“除却大善大恶，其余的善恶没有明确的分界，多数情况下是由有心人的一张嘴来评定，也由其他有心人的一张嘴来反驳修正。”
女孩有些焦躁的揉了揉头发，灰心丧气的说道：“那我爹一定是大恶了。”
女孩父亲是山贼，作恶多端，听了刚刚灵蝶仙子的言论，肯定心里不舒服。
“寒月，其实灵蝶仙子所说也不是天理，我就觉得她说的不对。”
“谁说灵蝶仙子说的不对？”
誉长风本是要安慰女孩，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打断，回头看去是一个佝偻老妇。两人明明已经在一片农田空地的小路上，这人就这么突然出现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老妇人有一双澄澈的眼睛，誉长风心有所感，他绝对在今天的某一刻见到过同一双眼睛。
誉长风心有猜测，连忙一拜。
“请问老人家贵姓？”
“你觉得我老吗？”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褶子比包子还多，头发比包子还白，体型比包子还臃肿的老妇，誉长风咬了咬牙。
“您一点儿也不显老，不知使用什么方法保养的，你看你……”
“行了行了，一点也不中听。”
老妇看了一眼偷笑的姜寒月，露出疑惑的表情，又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长的标致，有我当年的风采。”
这个奇怪的老太婆，也太双标了，誉长风感觉这老妇是知道姜寒月有个厉害师尊的。
女孩欠身行礼。
“谢谢夸奖。”
有时候誉长风真的觉得这女孩是某家族的大家闺秀，就好比此时，礼仪举止都可圈可点。
“小子，你刚刚说灵蝶仙子不对，说说哪里不对？”
老妇人似乎对他反驳灵蝶仙子很不爽，念念不忘地问到。姜寒月也看向他，她很想听一听誉长风对世界的见解。
“灵蝶仙子说善恶有因有果，世界是秩序的，我却觉得善恶是存在的，但世界并非完全秩序的，杀人放火总有长命百岁颐养天年的人，恪守本分却也存在天降横祸，甚至所谓因果论也不是绝对。”
少年早慧，他本是高位之人，看的也清晰，自己的感悟更是不少。
“其次说秩序，不圆满的因果像是起于风萍之末的一阵微风，冲击着所谓的真理，我相信当今很多人都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有不同的意见。”
“秩序也会调整得更好。”老妇似乎找到少年话中漏洞，维护着灵蝶仙子的言论。
“调整？意思是原来的秩序是错的，那么谁又会确保现在的秩序没有错误，或许其会接近真理，但永远不会是真理。”
少年早知老妇会有此问，直接否定她的看法。
“你是说，那不属于秩序的混沌是千里之堤中的蚁穴？”妇人竟有些疑惑。
“不，我的意思是，无限接近一的数字不是一。”誉长风伸出一根手指又摆了摆。
老妇人点了点头，似乎算是认可誉长风的“歪道理”。
“你如果不相信善恶，那你行事的标准是什么？”
誉长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每个人善恶观念不同，行事准则不同，我只相信自己的本心，无论善恶只有对错。”
老妇人哈哈大笑。
“你的善恶不过是自私罢了。”
少年摇头的幅度更大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可真是有了个更好的阐释。
“寒月，观点的正确与否，也不过取决于他人一张嘴，其实只要自己觉得对就可以了，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外人口中的是非曲直自己是改变不了的。”
看向少年的目光柔和起来，姜寒月可以问心无愧的说父亲是天下最好的人，这确实足够了。
一边老妇人似乎笑够了，终于说起正事。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光顾着说话，誉长风差点忘了正事。
“我们在执法楼接到处罚，来找李老奶奶，请问您知道她吗？”
“我是。”
老妇没有隐瞒，大方承认却又有些疑惑。
“有人让我们来帮你拔葱。”
“滚回去告诉那人，再纠缠我即可离开书院！”妇人怒不可遏像被踩了尾巴大叫。
誉长风绝对没看错，刚刚老妇眼里极度厌恶的杀气牵扯出的是源气的色彩。
触了霉头，誉长风连忙拽着姜寒月离开，怕这丫头再乱说，誉长风可不想再多几个处罚。
没走多远，就在路上就见到了冰灵，她正和那个英俊发生争执，不过却是单方面的，气急败坏的只有她，少年云淡风轻似乎在欣赏一个有意思的表演，而在其身后跟着四个毕恭毕敬的容貌极佳黄袍少女。
誉长风皱了眉头，以前在他身边也有一群侍女，自己从来不会让她们露出这种表情，他对这个少年印象差到极致。
“冰灵师姐，有事。”
誉长风将少女带走，任其挣扎却依然被牢牢抓住，英俊少年冷冷的看着，并没有什么动作，碰了他的女人，他相信不久对方就会跪在他的面前。
姜寒月觉得这誉长风虽然多管闲事，倒有几分男人模样。
“林奇烈是萧尔国三王世子，三十万屯兵青冥山北八十里，你最好去跪下认错道歉。”
让姜寒月和誉长风惊讶的是冰灵冷漠的话，着实寒了少年的热心肠。
一声轻笑，誉长风淡淡说道：“书院培养四年只出这种废物，可真不值百金。”
“是呀！师姐也是个废物！”姜寒月冷眼想看颇有匪气。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冰灵遭到辱骂，也不顾及女孩的后台，继续贬低二人。
平淡盯着冰灵，誉长风一脸不屑，他冷漠说道：“对于林奇烈，你讨厌他又尊敬他，疏远他又关心他，畏惧他又维护他，我相信这不是一般上下级应该有的关系，你不是他的禁脔便是她的未婚妻，看来是我多事了，走吧，寒月。”
“对了，告诉那个处罚任务的发布者，身为修道者，真掉价！”
冰灵不知道少年是如何看穿她和林奇烈的关系，她不担心少年会说出去，或许她巴不得少年说出去，对少年最后的话，她也是一头雾水，既然处罚完成，那就让处罚任务的布置者去查验吧。
行走到居住区，似有些心事，誉长风对姜寒月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随便问。”
姜寒月在今天对誉长风的印象好到极致。
“秘密呢，灵蝶仙子就是李老奶奶。”
“什么？！”
少年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道：“无需惊讶，我还有个问题要你回答，你是不是修道者？”
眼前少年像是看透了一切，他在邋遢道人称呼女孩师妹的时候就有所怀疑。姜寒月心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是师尊不让我说……”
顺手取下女孩的酒囊，咕嘟灌了一大口，似乎确认了什么。
誉长风将酒囊推回，语重心长的说：
“寒月，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小心你的师尊青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