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八天前。
走出小巷,张济黔紧了紧外套,秋分已过,天气转凉,走到路上被风一吹,人都忍不住抖三抖。
“去西城,凯司令的咖啡屋知道吗?”上了一辆黄包车,张济黔问道。
“晓得,吾是老桑嘿拧了。”黄包车夫操着一口地道的吴语,看他软糯的语调,张济黔估计他是苏州那边来的人。
一路上没有闲聊,黄包车不是出租车,师傅上车后就只顾蒙头拉车,张济黔也落得个轻松,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待会要见的人可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先生,到了。”
“嗯,谢谢,”
给了几枚铜板做车费,张济黔抖了抖衣服,走进了咖啡厅。
“先生,请问几位?”刚进咖啡厅,就有穿着旗袍的漂亮服务员前来招呼。
“有约了,两位。”
“请问先生姓什么?”服务员拿出一个小本子。
“订位置的人姓胡。”
“哦,是胡翻译吧,先生,请往这边走,您约的人已经到了。”服务员好像认识胡恩,张济黔说出名字,她就收起了小本子。
张济黔点了点头,跟了上去,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才一点半,女人来那么早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这是好事。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把张济黔引到一个偏僻的小隔间,服务员问道。
“你好。”张济黔坐到沙发上,先是朝着对面面色冷淡的女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服务员说,“我们先谈点事,我待会再点。”
“好的,有事您叫一声。”服务员点了点头,退出隔间,顺带推上了木门。
张济黔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女人,笑着说道:
“我该叫你王秘书好呢,还是王同学好呢?”
对面的女人身材丰腴,面若桃花,正是东尼大佐的女秘书。
“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没有回答张济黔的话,冷着脸把一张纸条拍到玻璃桌上。
“什么意思?汉江日报被封,你的同学们不愿屈服,马上就要英勇就义了,字条上写的清清楚楚,你看不明白吗?”
女人深吸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你能救他们?你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张济黔摊了摊手,“热血青年一心求死,谁能阻止呢?”
“那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女人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咬着牙问道。
“我来是想问一下王小姐,你现在是一个有志报国的女大学生?还是一只在床上被日本人任意玩弄的小猫咪?”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女人的双手捏的发白,嘴唇微微颤抖。
张济黔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然后被他强行按下。
“我的意思是王小姐已经忘记你的同窗了吗?他们为了反抗日本人,正在牢里等死,而你却安逸的花着日本人的钱,住在大宅子里享福,你的良心过的去吗?”
“我的良心过的去吗?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女人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如果我不听他的,我的朋友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
“杀了他不就好了吗?”张济黔看着她,面色平静的说。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说道:“杀,你用什么杀?领事馆守卫森严,你还能在里面把他杀了?就算你把他杀了,你怎么办?陪他一起死吗?我怎么觉得张大人不像是会舍生取义的人啊?”
“当然不是,我怕死。”张济黔面无表情的说,他当然知道东尼大佐不好杀,别的不说,古神评价里面就提醒过他,东尼大佐可不是好杀的。
“切。”女人轻蔑一笑,“那你不是在说废话吗?你怕死,不敢去,难不成叫我杀?”
“当然,不然叫你来干什么?”张济黔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杀?我拿什么杀?你一个大男人何必为难我这个女人,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把他杀了啊,等你把他杀了,我一定烧香拜佛谢谢你。”
“你拿这个杀。”
问题好像都在张济黔的预料中,女人的话刚刚说完,他就掏出来一个瓶子摆在桌子上。
“这是?”女人面色不定,拿起瓶子问道。
“慢性毒药,无声无味,只要你小心一点,他发现不了。”张济黔很干脆的说。
毒药是从冯管事身上搜出来的慢性烂肺药,担心毒性不够,张济黔还特意去药店搞了一些东西加进去,最后变成了古神认定的慢性混合毒药。
“这,这······”女人的手指微微颤抖,拿着瓶子有些迟疑。
“你在犹豫什么?舍不得杀他?”
“我会舍不得杀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张济黔的话让女人很激动,她解开扣子,脱下外衫,指着白嫩皮肤上的大片乌黑淤青和道道伤疤说:“你看到了吗?你能想象他是怎么对我的吗?我不敢反抗,我还要笑,我还要请求他打的更重一点,我要让他满意,我才能睡觉,我才能吃饭,你告诉我,如果失败,他会怎么对我?”
“你可以不答应,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的同学,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敢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张济黔面色冷酷,如果女人不答应,他就只能出手威胁了。
痛苦、怀念、胆怯,复杂的情绪在女人脸上来回交替,最后定格为恨意。
“你真是一个懦夫。”临出门前,女人扇了张济黔一巴掌,稍长的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了几道抓痕。
张济黔呼了口气,没有在意。
······
明月的光辉撒在海面,一艘大船静静在海上航行。
狭窄的船舱里,丽儿靠在床边,已经因为过度疲惫睡着了,而床上“死透”的陈真突然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
他紧闭的眼睛缓缓睁来,打量周围的环境后,目光温柔的望向丽儿。
“幸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轻轻摸了摸丽儿的头发,陈真的身体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