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窗外又下起了雪,我倚靠在客栈的窗台上画着画,街道上,夜巡的队伍每隔一刻钟就会从客栈门口经过一次。
凌晨时分,一阵碎琴声隐约从冷妍寝宫方向传来,琴音缓慢、优雅,却带着一丝忧伤,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黑夜中抚琴?
我睡不着,便顺着声音潜入了冷妍的寝宫。冷妍居住的寝殿位于寝宫中央位置,一共有四层,距离寝殿东侧四百米的地方有一座精致的别院,叫孟晚阁,那是虹炎专门为墨心准备的住所。
琴声正是从孟晚阁里传出来的,一个披着白色长纱的女人独自坐在院内的石楠树下,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把古青色的六玄琴。
我在孟晚阁外站了许久,墨心弹的很专注,让我吃惊的是,她接连弹奏的好几首曲调,竟与我平日里常弹的曲调是一样的,如果这些只是巧合的话,那么接下去的事实就一定不是巧合了,因为那些曲调没有一首是从曲谱上照搬的,它们大都是我在无人的午夜里随心弹奏出来的。
眼前这个女孩究竟是谁?我自言自语道。
墨心不久注意到了院外的我,她没有惊动周围的士兵和侍女,而是独自来到院门口:“是谁在外面?”
我走到门口,然后微微朝门内行了一个礼道:“墨心王后,我是虹炎夜巡的士兵,刚才路过这里,被王后的琴音吸引,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你...喜欢我的琴音?”墨心隔着别院的门问道。
“王后的琴音犹如天籁,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琴音,只是,恕我冒昧问一句,您的琴调是从哪里学来的?”
墨心淡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说来也巧,我隐约记得很久以前有人教过我这些曲子,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忘了那个人的名字和长相。”
“很久以前?”我忍不住轻笑了笑,“王后您才不过16岁,很久以前是多久?”
话刚说完,别院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身穿素白色长裙的身影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听声音,你应该和我年龄差不多吧!”对方淡声道。
“王后果然厉害,仅凭声音就能猜到我的年龄。”我缓缓说道,就在我抬起头准备一睹这位千影族准王后的真容时,对方突然捂住嘴“啊”了一声,随后大惊失色道:“你...你是谁?”
我以为是我的长相吓着她了,但当我看清她的脸时,我同样怔住了,这张面容,竟与我在幽冥森林里看到的脸是一模一样的:“你……”我后退一步惊道。
我们的叫声很快引来了周围驻守的士兵,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拔剑将我围了起来,一个身着将军制服的人走到我面前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地在王后行宫外做什么!”
我没有看那些士兵,而是继续凝望着墨心,“我从小就在梦里见过你,梦里的你,也穿着素白色长裙……”
墨心也没有理会那些士兵,她用同样的眼神望着我:“我从小就容易忘事,唯独时常出现在梦中的那副面孔让我终生难忘……你与那人有着一样的容貌,你到底是谁……”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许久,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眼前的这个女孩,让我的意识又一次陷入了混乱中,我越是强迫自己去想起些什么,心就越难受,如果说幽冥森林里出现的只是幻觉,那这个女孩又是谁,如果那不是幻觉,画面里那逼真的景象又是什么。
身后的虹炎将军见我不回话,立即举起手中的剑正对着我:“再不说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我看了一眼对方,一束红色的光在我手中泛起,墨心见状,迅速上前打断了将军手中的剑,然后反手将他推到了十米之外。
“王后,您这是……”不明原因的虹炎将军诧异地叫道。
“带上你的人马上离开!”墨心转过身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就不要白白送死了!”墨心看了我一眼道。
我怔了一秒钟,道:“你居然看出了我的修为?”
“虽然我不确定你准确的修为层级,但我能肯定,你的修为一定在我之上!”墨心坚定的说道:“我从小就有一种天赋,那就是我能读取修为等级高于我五级范围之内的所有人的记忆,但我刚才反复尝试多次,都始终无法读取你的记忆,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你的修为在九级超圣灵之上,或者已经突破十级!这也是为什么第一眼刚见到你时,我没有声张的原因。
墨心的话让我没有丝毫的反驳余地,同时也把周围的士兵吓了一大跳。
我冷笑了笑然后收起手中的光,道:“那你想必也猜到我的身份了,三大家族仅有的三个满级超圣灵修士,一个是千羽族的梦曦公主,一个是你的未婚夫君勃克,还有一个就是我!”
“你就是杀死青黛剑神的千灵族王星灿!”墨心淡定地说出了我的身份。
直呼其名?墨心的反应多少让我有些意外,青黛是她的养母,此时她却只称她为青黛剑神,而非母亲。“我来虹炎只是想带走被岄舞关禁了6年的安星王子昂,如果墨心王后和您的士兵执意要阻拦,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把整个虹炎变成第二个帝妗。”
墨心没有直接接我的话,而是转身把周围士兵对我的记忆通通抹掉了,“我知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也不会让青黛剑神白死的,等我有了可以挑战你的修为时,我一定会找你决战的!”
“好,我等你!”我沉声应道。
飘了一夜的雪花终于停了,孟晚阁外的士兵也都尽数散去,临走前,我有意幻化出了一把与墨心一样的六弦琴,然后轻声说道:“王后刚刚的曲子还未结束,就让我来替你弹完吧……”说完,我的指尖已经放在了琴弦上。
轻拨琴弦,一串清澈明净的琴音飘然而出,墨心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弹出和她一样的曲子。
整首曲子弹下来,墨心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脸,以至到了后来,她竟伴随着琴声在我面前舞起了身姿。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入神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忘了她的身份,她翩翩起舞的身影,让我舍不得就此停下手中的琴弦。
天空不知不觉泛起了鱼肚白,这首曲子也已被我翻来覆去地弹了二十多遍。
冷妍的婚礼仪仗队不久就在公主寝宫外聚集,在所有人进来前,我已撤掉了孟晚阁周围的隔离屏障。
回到客栈,我远远看见荷尔玛站在房间门外等我,“王一夜未归去哪了?”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懒懒地从他身旁走过,然后直接躺在了房间的床榻上,过了许久,我才慢慢地说了句:“荷尔玛,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荷尔玛愣了一下,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王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千影族准王后,墨心!”我淡声说道。
那天,我清楚地记得荷尔玛看我时的神情,他先是震惊,然后是激动,接下去便是长久的沉默,千灵族自开创以来,从来没有一任王像我一样,会喜欢上他族的王后,更何况这位王后是来自第一大种族千影族。
离开房间前,荷尔玛在门口站了许久,“王,若您执意要追求这位千影族准王后,那千灵族和千影族将再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