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凌晨,街上
史小乐截住一辆运货的大头车,向火车站疾驶。
12、凌晨,街上
楚雪搭乘一辆出租车,向另一方向驶去。
13、凌晨,火车站
史小乐找遍了候车室内外,没有见到楚雪的影子。
他向一位清扫工打听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另一方向疾驶而去。
14、凌晨,长途汽车站
后妈、老太太和那位男人来到站外,他们扮做一家人的样子。谢小飞被用毯子裹着背在男人身上,像是已经睡熟了。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带领众人悄然离去。
站外不远处,楚雪匆匆而来。她进到站里,悄然地打量着正在等车旅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大感意外,苦思不解。她向一位工作人员询问着什么。
15、凌晨,长途汽车站
史小乐急急而来。他站里站外看过几遍,没有发现楚雪的踪影。他心急如焚。
16、晨,长途汽车上车站
这是近郊一处固定上车站,路旁只有一个站牌和一个遮雨的阳棚。
一伙人正在等车,后妈、老太太和男人也在其中。
一辆车驶来,载着几个人离去了。
又一辆驶来,载着几个人离去了。
远处又来了一辆车,老太太、后妈和那位男人做好了上车的准备。
身后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楚雪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她喊一声:“抓人贩子!”扑上前来。
车停住,后妈、老太太和男人连忙向车上去。
楚雪揪住了男人的衣袖,男人狠命一甩,把她甩到了地上。
汽车开动。急急而来的史小乐发现了地上的楚雪,没命地跑上前来。
史小乐:“楚雪,我是小乐……没事吧!”
楚雪挣扎地:“快,不能让他们跑啦!”
17、晨,行驶的汽车上
司机:“怎么回事?刚才怎么回事?”
老太太:“孙子病了要上医院,这儿媳妇也非闹着要去!”
司机放心地:“哦。”
汽车前行,前方路口上忽然出现了一辆警车,陆秀明、黄达云和几名警察拦路而站。
后妈、老太太和那位男人一齐傻了眼儿。
18、日,街上
出租车飞驶。楚雪闭着眼睛倚在史小乐怀里。
史小乐急切的目光。
19、日,医院
妇产科外挤着许多人,史小乐和陆秀明、黄达云、郭冬冬等眼巴巴地望着诊疗室门口。
一个妇女出门走了,又一个妇女出门走了,还是不见楚雪的面儿。史小乐让陆秀明等坐到一边空着的联椅上,自己依然站在诊疗室门口。
楚雪终于出现了,她慢慢地、小心地挪着身子。史小乐连忙迎上前去。
史小乐:“怎么样?没问题吧?”
楚雪不回答,眼前却忽然落下了泪水。
史小乐慌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楚雪抽泣着:“咱们的师……师长没了……”
史小乐猛地怔住了,他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楚雪扑到他胸前,边抹着眼泪边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史小乐强忍着,片刻,露出了笑脸:“不要紧,不要紧……师长没了,下一次……咱们再来个军长!”
楚雪动情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远处,陆秀明、黄达云、郭冬冬等松了一口气。
20、日,妇联办公室
正在开会,四人各就各位。
陆秀明:“……年年这本经不好念,年年还都得念这本经。年终总结和评选先进单位、先进个人的事儿,礼拜一区里专门开了会。先进单位还是要求推荐三至四个,推出以后由上面平衡考虑。”
黄达云:“推荐也是白推荐,到了还当不了是那几个叫得开的单位。这两年不都是这样吗。”
楚雪:“姜太公封神,封到最后把自己给忘了。玉皇大帝说:就来个太公在此诸神让位吧。可到年三十,诸神都到了位,太公就没了地方,只好站在灯底下了。咱妇联,年年拼死拼活地干,到了,我看也就是个在灯底下站着那么个处境吧。”
郭冬冬:“有点意思。有人说妇联是杂工使用,老婆孩子擦腚。还有人说妇联是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鸡毛蒜皮,就是管不了自己。我算是领教了。”
陆秀明:“别人看不起是一回事儿,咱们自己可不能也看不起自己。该推荐的还是得推荐。”
楚雪:“行啊,我推荐咱妇联。这一年咱出了多少力,干了多少事!”
黄达云:“我看应该。”
郭冬冬:“我也没意见。”
陆秀明:“行,咱们算一个,别的还推荐谁?”
郭冬冬:“那得看谁推荐咱们。谁推荐咱们咱们就推荐谁,要不咱们不老是吃亏呀。”
黄达云:“办公室怎么样?卓玉先一会特别跟我打了招呼。”
楚雪:“这个家伙可真有一套。就凭她拉票这一条,我看就不能考虑。”
郭冬冬:“观念不行了吧?人家西方国家,竞选、拉票是民主、进步的表现,哪像咱们,单靠上面指定和背后搞小动作。”
陆秀明:“还有哪个单位可以考虑?”
楚雪:“就这两个就不少了,最多再把工会加上去。”
黄达云:“对,今年工会有几项活动,跟咱们配合得挺好。”
陆秀明:“行,那就这样,先进单位就是咱们、办公室和工会三家。先进个人,今年给咱妇联的指标还是两个,要求、标准也还和往年一样。谁当比较合适,大家提一提吧。”
黄达云拿出一份材料看起来,楚雪专注地研究起自己的茶杯,郭冬冬一笑,也拿起了一张报纸。
陆秀明:“随便说,提谁都可以。”
郭冬冬:“提自己也可以吗?”
陆秀明:“可以是可以,就是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郭冬冬一笑,又埋下了头。
静默,只听见报纸和材料翻动的声音。
陆秀明:“人事局有个精神,连续三年评上先进的,可以长一级工资。”
黄达云:“连续三年,咱们这儿没有吧?反正我来了两年,还没见先进是什么样儿。那天战友聚会,人家都怀疑我犯了什么错误。”
楚雪:“不是先进就是犯错误?这些人可真是!”
郭冬冬:“嗨,现在那先进还不就那么回事儿!有些越是坏得流浓的、该枪毙的,越是满身都是金牌牌银豆豆。”
陆秀明:“那你们还到底是评不评了呢?”
楚雪:“评啊,怎么不评呢。咱们这儿连续两年的好像只有陆主席吧?”
陆秀明:“人家要的可是三年。”
黄达云不吱声,专心地修改起手里的那份材料。
陆秀明:“大家别忙着干别的。冬冬、小楚、老黄,说话呀。”
郭冬冬:“你是主席,还是你先说吧。”
陆秀明:“这种事我可不能定调子,还是大家先说吧。”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陆秀明向楚雪示意,楚雪先是装作没看见,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楚雪:“我先说也行。我提陆主席。那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辛辛苦苦。再说已经连续当了两年,今年再评上就可以长一级了。”
郭冬冬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黄达云重新拿起材料,越发显出全神贯注的样子。
陆秀明望着郭冬冬,示意让她发言。郭冬冬也终于忍不住了。
郭冬冬:“我提黄主席——我可没有不赞成陆主席的意思啊。黄主席这一年太不容易了,再说成绩也是摆在那儿的。”
陆秀明眉头蹙了几蹙,楚雪把杯子一放,也拿出一份材料看起来。又是一阵沉默。
陆秀明:“妇联的工作去年成绩确实很大,成绩不是我和老黄的,是大家的。按说评先进,得先评大家。老黄你说哪?”
黄达云:“我也是这个意见。我虽然还没当过先进,评不评也不要紧,了不得就是有人问起来解释解释也就算了。还是评大家吧。”
又是一阵沉默,楚雪、郭冬冬阴着面孔。
陆秀明:“怎么定?一会儿还等着听汇报呢……楚雪。”
楚雪:“你们不都说了吗?”
陆秀明:“说谁?”
楚雪:“大家呀!”
陆秀明颇为尴尬,郭冬冬却跳起来:“对!大家!大家!”
21、日,女厕所
楚雪和郭冬冬边解着手边嘁喳着。
楚雪:“你看人家两个那水平,真是滴水不漏!”
郭冬冬:“谁叫你先提的!”
楚雪:“那你干嘛也提啊?”
郭冬冬:“谁想到人家一口一个‘大家’呀?”
楚雪:“以后咱也长几个心眼吧。”
郭冬冬:“绝对的!以后咱俩也得互相支持才行。”
卓玉推门进来,两人连忙住了口。
卓玉:“你俩在这儿嘀咕什么,冲着味好闻哪?”
楚雪:“是你这个小奸细呀!告诉你,我们可是投了你们办公室一票,到时候,不在头头面前给我们说几句好话可不行。”
卓玉:“真的?等我当了书记,先给妇联记一功,再把你两个提起来,弄个局长主任的当当。”
楚雪:“那我们可就等着啦。”与郭冬冬出门。
卓玉:“哎,有一封群众来信,邢书记批给你们了。”
22、日,妇联办公室
大家围拢一起,在看一封群众来信。
郭冬冬一边辨认着信上的字迹一边读着:“……上级的叔叔阿姨们,快来救救我妈妈吧!我妈妈太可怜了!滚刀肉一回来,她就得死去几回,眼看不行……你们来晚了她就要死了,求求你们啦……珍珍(九岁)。”
郭冬冬:“没有准确地址,从信封和邮戳看,是在宋家庄三居一带。”
信在众人手里传递。
黄达云:“看来情况比较急。要不,一个九岁的孩子,肯定不会写这么封信。”
陆秀明:“书记批了,叫马上调查处理。谁去吧?”
黄达云指指桌上:“这个材料市里急着要。要不楚雪和冬冬先去了解了解是怎么个情况?”
陆秀明:“也好。”
楚雪:“那不行。领导交办的事得领导亲自出马才行,就我和冬冬这水平,根本就不可能。”摇头。
郭冬冬:“哎哟!我这肚子从早晨就闹,叽里咕噜,这会儿怎么这么痛呢!哎哟!哎哟……”对楚雪:“有手纸吗?快点快点!”
楚雪急急忙忙拿出一卷手纸,她接过却做了一个眼色,道:“不行不行。”示意要楚雪扶着她一起去。楚雪会意,连忙扶住,二人出门去了。
陆秀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了呢?”
黄达云看出了门道:“看来,这个事是只有咱俩出马了。”
23、日,宋家庄三居
陆秀明、黄达云正向居委会吕主任(60岁)和一位大爷了解着情况。
吕主任边看着信边沉吟地:“珍珍……珍珍……珍珍倒是有几个,九岁的、妈妈死去几回的……真对不起,实在是……”
老大爷:“……滚刀肉……滚刀肉,我倒是好像听谁说过咱这儿有个滚刀肉来着。”
陆秀明:“别急,再想想。”
老大爷:“再想想……”极力地回想着。
门口围着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们且惊且疑地注视着陆秀明、黄达云。
吕主任:“不回去做作业在这儿干什么!都走都走!”
黄达云忽然悟出什么,走过去:“小朋友,你们知道谁叫珍珍吗?”
孩子们忽闪着两眼,欲言又止。
黄达云:“九岁,家里有个母亲快要死了,还有一个滚刀肉……”
一个小男孩:“你们是上级来的阿姨吧?”
黄达云:“是啊。你知道吗?”
小男孩:“上级的阿姨,问的是那封信的事吧?”
黄达云:“是啊是啊。这么说信是你写的?”
小男孩点点头。吕主任:“别听他胡说!这是我的孙子,枫枫。”
枫枫:“真的!信是我替珍珍写的!”
黄达云:“那珍珍呢?”
24、日,珍珍家
这是居民区的一座旧楼的楼下的一个单元,屋里门窗紧闭,又黑又潮。
珍珍正在伙房洗衣服,她衣衫褴褛,两眼无光。有人敲窗,珍珍抬起头,发现了枫枫。枫枫示意让她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擦起了手。
25、日,居委会
枫枫领着珍珍跑进。陆秀明拉着珍珍的手:“你叫珍珍是吗?”
珍珍不知所措地一个劲向后退。
枫枫:“这就是上级的阿姨。说呀,你赶快说呀!”
珍珍点点头。
陆秀明:“你妈妈叫何琴子,你爸爸外号叫滚刀肉是吗?”
珍珍看看枫枫,又点了点头。
陆秀明:“你爸爸经常欺负你妈妈是吗?”
珍珍紧咬嘴唇,眼里噙起了泪水。
陆秀明:“你和你妈妈是从很远的地方卖过来的是吗?”
珍珍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不,不,我不说,不说……”
陆秀明:“你爸爸知道了你就没命了是吗?”
珍珍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枫枫:“你别怕,上级的阿姨就是来救你的!”
珍珍猛地跪在地上:“上级的阿姨,快救救我妈妈吧!快救救我妈妈吧!呜呜……”
26、日,街上
陆秀明、黄达云、吕主任等跟随珍珍、枫枫等向那座旧居民楼走去。
他们远远望着那座楼。陆秀明:“家里现在只有你妈妈一个人是吗?”
珍珍:“嗯。”
陆秀明:“我们去看看她行不行?”
珍珍:“我爸不让人到我们家。要是叫他看见了,我妈就没命啦。”
陆秀明:“他这会儿到哪儿去了?”
珍珍:“不知道。”
陆秀明:“这样,我们到你家里去看看你妈妈,枫枫在这儿看着,发现滚刀肉回来马上告诉我们,行不行?”
枫枫点了点头,珍珍也点了点头。
27、日,珍珍家里
里屋,门窗被遮住,床上七零八落一片狼籍。何琴子躺在床上。她的两只手被一条链子锁在床头上,只能下床不能出屋。她面色苍白,身上伤痕累累。陆秀明等人进屋,她好不惊惶。
珍珍:“妈,这是上级来的阿姨,是专门救你来的。”
何琴子:“不,不,我不要救,不要救……”
珍珍:“滚刀肉不让我妈见人,说是见了人就别想活啦。”
陆秀明目视黄达云、吕主任:“看来得跟派出所联系一下,马上采取措施。”
吕主任点头:“对。”
28、日,街上
枫枫警惕地注视着。远处,滚刀肉(近四十岁)溜溜达达向这边走来,他撒腿就跑。
29、日,珍珍家
陆秀明等边看边议论着什么,一阵敲门声,传来枫枫的声音:“滚刀肉回来啦!滚刀肉回来啦!”
众人连忙出门,陆秀明把一张字条交到珍珍手里,又向她叮嘱着什么。珍珍点着头。
30、日,旧式居民楼外
陆秀明等人朝另一个方向离去。滚刀肉远远看见了,露出了一层狐疑。
31、日,珍珍家
滚刀肉进屋,他四处打量了一番,走进伙房。伙房里,珍珍正在洗着衣服。
滚刀肉一把抓住珍珍的胳膊:“刚才谁来了,嗯?”
珍珍用力地摇着头:“没,没。”
滚刀肉:“你哭了?”
珍珍还是用力地摇着头:“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