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死罪死罪。在你妇联主席面前,咱们对女同胞那可是顶礼膜拜,毕恭毕敬!”
18、晚,黄达云家
鸽子正在洗脚,黄达云还在收拾着屋子。
鸽子:“他就这么走了?不回来啦?”
黄达云:“厂里加班,他是厂长不去行吗。”
鸽子:“别骗我啦,你们那点事我清楚着哪。一个想要真正的女人,一个恨不能比男人还男人。”
黄达云:“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鸽子:“反正这一辈子我算是倒了霉了。要是下一辈子让我自己挑,我保准不要你们这种爸爸妈妈。”
黄达云:“这个孩子,真是越说越没有边儿啦!”把手中东西一丢,进里屋去了。
鸽子一笑,哼了一句小调。片刻脚洗完了,嚷着:“妈,给我毛巾!”
黄达云:“自己拿!”
鸽子:“没看我光着脚丫子吗?”
黄达云:“没看我放被子吗?”
鸽子:“妈……”
黄达云:“你不是看不中我这个妈吗?”
鸽子懊恼不已却又无奈,只得伸手去够,她使劲探着身子,没想椅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洗脚水洒了一地,把衣服裤子湿了半边。
鸽子苦丧着的脸。
19、夜,舞厅
舞影婆娑,郭冬冬与龙哲(25岁)在跳着舞,一曲舞毕,一位颇有气度的中年人向郭冬冬伸出了手。郭冬冬并不情愿地也伸出了手。
两人舞起,中年人越贴越近,手也不安份起来。郭冬冬一甩手,退场。中年人好不惊讶的一副嘴脸。
龙哲朝中年人瞪过几眼,追到面前:“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郭冬冬:“无聊!”径自离去。
龙哲:“哎……”随后追出。
20、夜,街上
郭冬冬与龙哲漫步而行。
龙哲:“我跟青苗公司那小子说好了,下礼拜一起钓鱼去。”
郭冬冬:“没劲。”
龙哲:“青苗湖。活鱼,欢蹦乱跳地往火上一放,嘿,那滋味……愿意的话还可以下去游一会儿泳。”
郭冬冬:“没劲。”
龙哲:“今天你是怎么了?怎么这种状态?”
郭冬冬:“没劲!妇联这帮人实在是没劲!今天这家闹离婚,明天那家打破头,又明天又是那家乱七八糟……一个第三者,闹得半年不得安宁。还有我们那个主席,那水平跟个居委会主任完全是平行线。”
龙哲:“嘿,这也值得生气呀?她水平她的,你水平你的呀。”
郭冬冬:“你说得轻巧。我就一辈子跟这帮人一起混哪?”
龙哲:“这好办,你是法律系毕业,干脆当律师得了。一月好几千,比妇联那可是……”
郭冬冬:“那就看你的本事咯!”
龙哲:“我们副总编的老头是律师事务所的头儿,律师事务所跟我们报社的关系那是没说的……哎冬冬,不过咱可得说好,我帮你办成了你可不能开我的涮。”
郭冬冬:“我什么时候涮过你了?”
龙哲:“那你怎么跟我总是离的……”指指两人的距离。
郭冬冬:“你说这呀。”眼珠一转,搂住龙哲亲了一口,又挽起了龙哲的胳膊。
灯火明暗,映出两人亲密的身影。
第三集
1、日,妇联办公室
黄达云伏案在写着什么,楚雪、郭冬冬在看着报纸,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拉着呱儿。
楚雪:“……他家那些人都特能。特别他二哥,常务副县长,手里管着几个亿,什么时候屁股后边也断不了人。今年春节,你知道光是茅台收了多少?三箱。”
郭冬冬:“那喝得了吗?”
楚雪:“喝不了也没办法,你不收人家还觉得你瞧不起呢。过‘十五’那天,一下让小乐带回来四瓶。”
郭冬冬:“是吗?该不是假酒吧?”
楚雪:“你可真是老冒!假酒谁敢往头头门上送?那要是认出来,礼白送了不说还得落下个罪名。再说真的什么味儿又不是没喝过,一进口,一咂巴,特有回味……”
黄达云:“你是存心馋人家冬冬吧?冬冬,今天下班,咱俩到她那儿拿两瓶回来解解馋。”
楚雪:“那没问题。”意犹未尽,“他爸别看退休两年了,老下级、老关系特别多,每年从老家来看的人少说也有三五十,哪一个也没有空手的!”
黄达云:“哎,西青河那份材料,陆主席走时怎么交待的来?”
楚雪:“整理整理报上去就行了。”
黄达云:“那就行了。冬冬,待会你抄一遍。”
郭冬冬:“行。”
黄达云:“昨天晚上没睡好,眼皮到现在还发涩。”打了一个哈欠,“你说鸽子这孩子怎么样吧。上礼拜我问老师她的英语怎么样,老师还说差距不小,哎,前天考试就拿了93分,全班第三名!”
郭冬冬:“英语特烦人,上大学时我就特不感冒。”
楚雪:“你该不是给她加了小灶吧?”
黄达云:“咱一个现代大文盲,就是加小灶知道往哪儿加吗?那闰女脑子天生就特别好使,电视上的歌你只要播两遍,没有她唱不下来的。”
2、日,楼下院里
钟大姐走来。比起前一次,她老多了、憔悴多了。
她上楼,步履缓慢沉重。
3、日,妇联办公室
电话铃响,楚雪抓起话筒,闲聊才算告一段落。
钟大姐进,打着招呼:“哟,黄主席、小楚、小郭,都在呀!”
黄达云迎过,双手拉住钟大姐的手:“你好你好!”
郭冬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楚雪接过电话端来一杯水。
楚雪关切地:“钟大姐,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的脸色怎么好像……”
钟大姐惨然一笑:“马尾巴串豆腐——提不得了。哎,怎么没见咱陆主席呢?”
黄达云:“陆主席学习去了。”
钟大姐:“多咋走的?”
黄达云:“好几天了。学法普法,区里办的班。”
钟大姐:“什么时候能完?”
黄达云:“起码也还得20天,是不是楚雪?”
楚雪:“差不多,通知是一个月,今天才第五天。”
钟大姐如有所失。黄达云:“有什么情况吗?”
钟大姐:“是这么回事。昨天我又收到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的起诉状。”
黄达云:“哦?”
楚雪:“不是驳回了吗?”
钟大姐:“又是新的,再次起诉。”
楚雪:“按规定,得半年以后才能再诉哇。”
钟大姐:“天知道,这法庭也真是……”
楚雪算着:“春年桃花开的时候……也还真差不多了。”
黄达云:“不是两个人都受了处理,怎么还这么大的劲儿?”
钟大姐:“说起来气死人。我们家那一位科长是撤了,可放到公司,没几天倒当上了经理,权比原先还大,气比原先还粗,不单是关系没断,还把那个不要脸的熊东西也调公司去了。这一来,你想想就知道了。”
楚雪:“你就该去找他们局里。”
钟大姐:“找过,找过多少回。那帮头头全叫他买通了。”
黄达云:“哎呀,这个事儿……这么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想叫我们做点什么吧?”
钟大姐:“这口气无论如何我也咽不下!我就是还要求妇联帮我打赢这个官司,说什么也不能让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称心啦!”
一阵咳嗽,钟大姐露出好不难受的神情。
黄达云关切地:“是不是心脏病又犯了?要不要给医院……”
钟大姐摇摇头,从中袋里掏出药,楚雪连忙递过水扶她吃下了。片刻,钟大姐才好些了。
钟大姐:“这一回我要是死了,就算是死在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手里了。”
楚雪:“大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钟大姐:“还有法庭。这个法庭,怎么就那么听那两个东西的呢?你们告诉他们,他们要是敢给我判离,我就敢死给他们看!”
黄达云:“钟大姐,你可千万别!你放心,有咱妇联在,法庭就是想乱判,他也得掂量掂量。”
钟大姐:“还是妇联好哇!真是咱的娘家,比娘家还好哇!”喘息着,“陆主席为我的事操了不少心,这回我可全托给你黄主席啦!”
黄达云:“事我们知道了,一定认真办。你身体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马上告诉你好不好?”
钟大姐点头:“也好。”
4、日,楼梯上
黄达云、楚雪一左一右,扶着钟大姐缓缓而下。
5、日,妇联办公室
郭冬冬在打着电话:“……刚才那个女的又来了,心脏病都那样了还一口一个不死心……哎,这才真是悲剧……绝对的,比莎士比亚和那个欧里庇什么斯来的悲剧还悲……现在这人也太可怜啦!”
她放下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龙哲吗?我告诉你,律师事务所的事你得加快速度……为什么?怎么还为什么?刚才我又看了一出好戏……我们妇联这帮人演的呗……太好笑啦!太……”
屋外传来黄达云、楚雪说话的声音,她连忙压低嗓门:“回来了回来了,不说了不说啊。”放下电话,埋头抄起材料。
黄达云、楚雪入内。黄达云:“这个事还真有点麻烦,一个是非离不可,一个是死也不离。”
郭冬冬:“按婚姻法,双方分居两年以上、感情确实破裂,法庭也是应该判离的。”
楚雪:“关键是这么折腾下去,钟大姐非垮在这上面不可。”
黄达云:“你们说怎么办吧。”
楚雪:“事是老陆一手办的,她不回来谁有什么办法。”
郭冬冬:“上诉期可是有限定,到时候法庭没个说法是不行的。”
黄达云:“那你的意思……”
郭冬冬:“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事原先办得怎么那么别扭呢。”
黄达云:“要说,钟大姐也真没算过帐来。她那么个人跟司马医搅合个什么意思!”对楚雪,“要不,咱们干脆做做工作,让她离了算了。”
楚雪惊讶地:“哟,这可不是件小事!”
黄达云:“说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个家,可真到该毁的时候你也只得毁。”
郭冬冬:“哎!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毛泽东都是这么说的。”
楚雪:“钟大姐命都不要了,能听进你的话?再说老陆回来了怎么跟她交待?”
郭冬冬:“工作就是工作,光考虑那些算怎么回事儿呢?”对黄达云,“我看行!咱妇联也该做几件不让人家笑话的事儿啦!”
楚雪:“说话注意点啊。什么事让人家笑话了?谁笑话了?”
郭冬冬嘴一撇:“算我说错了行吧?”
黄达云:“要不真可以试试,就是为了钟大姐我看也应该……”
楚雪:“要去你去,三马路幼儿园那儿还等着我呢。”
郭冬冬对黄达云:“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跑,我跟你一起跑!”
6、日,方山医院院内
黄达云、郭冬冬下了自行车。
黄达云:“记住,就是看病号,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别乱说。”
郭冬冬:“我的大主席,你该不是老妈子吧?”
黄达云:“好你这个小妮子!”
两人笑着,上楼。
7、日,楼上病房内
钟大姐正躺在病床上打吊针,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吊瓶中的药液快完了,炜炜找来护士拔下了针头。
那位我们在钟大姐家中曾经见过的大夫试了试脉,边向病卡上记着边道:“总算稳定了。这次要是来晚一步就难说了。”埋怨地:“上次我就说过千万注意千万注意,怎么就……”
炜炜:“我也不知说了多少次,她就是想不开。”
“想不开,想不开就拿命开玩笑?”大夫摇头,又叮嘱道:“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离去。
炜炜拿出饭盒,倒了一点开水冲洗起来。
屋外有人敲门,炜炜走到门口,见是黄达云、郭冬冬,连忙出了门。
屋外。炜炜:“你们也来啦,真是太谢谢了。”
黄达云:“钟大姐……”
炜炜:“刚睡着。大夫说让她多睡一会儿。”
黄达云:“可真不巧。要不我们隔天再来?”
屋里,钟大姐睁开眼睛:“炜炜,是谁来啦?”
屋外。炜炜:“醒了。”
她推门入内,将黄达云、郭冬冬让进。
钟大姐坐起:“是黄主席和小郭啊!快坐快坐。”
黄达云:“听说你住院了,头午就想来,到底也没脱得开身。”
钟大姐:“你说我这算是怎么回事呢,除了给你们添麻烦还是给你们添麻烦。”
黄达云:“也别这么说,谁还没个三灾六病呢。”
郭冬冬把一兜水果放到床边,钟大姐越发感动得不行:“你看看,你看看。”
黄达云:“听炜炜说强点了?”
钟大姐:“这一回又算是逃了一条命。那天收拾屋子,不知怎么翻出了以前的一摞照片,看着看着身上就哆索起来,只一刹刹功夫就么事也不知道了。”
黄达云:“你说说多玄!人一辈子就那么一口气,值得为那么个人把这口气送了吗?钟大姐,我看以后你还是想开点,只当是从来就没那个人得了。”
钟大姐:“我也那么想过,可就是由不得人。”枕边拿出一本杂志:“这上面说,印度每年有个出气节,受了一年气的妇女可以拿着柳条、棍子,随意打那些没良心的男人。我就想,咱们怎么就没这么个节呢。要是有,一阵乱棍把那个没良心的打死不结了?”
黄达云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不过真那样,你还当不了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钟大姐:“管她哪!一命换一命,不赔不赚。”
黄达云:“不赔不赚?我看你赔大发啦!他是那么个忘恩负义、朝三暮四的人——炜炜,这么说你爸爸你可别有意见啊。”
炜炜:“我有爸爸吗?好像没有吧?”
黄达云:“他那么个负恩负义、朝三暮四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哪?起码一个好大夫没有了,一个好妈妈、好姥姥、好姐妹没有了。你说赔没赔?”
钟大姐:“要说也是这么个理啊。”
炜炜:“知道是这么个理,可非得一条道走到底!”
钟大姐:“这个孩子!怎么成你妈的错了呢?是他存心不让你妈活好嘛!”
黄达云:“既是他存心不让你活好,你偏活得好好的,那才气死他,才算是真正有志气,有骨气。”
郭冬冬:“哎,黄主席说的这才有正理!”拿出一本杂志,递给钟大姐,“你看看这上面人家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