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耀华殿内。
众人纷纷入座,叶茯苓娴雅不迫的坐在林锦月身边,从进殿后便时不时偷瞄着上前方的楼止行。今日的他一身淡紫锦袍,袍边以银丝绣着镂空木槿花边袖,一手轻拿琉璃酒壶,一手轻撑俊脸,好似芙蓉月下的孤寒妖孽。目光停驻在他腰边的青色香囊,细眉一挑,眼角浮现出令人炫目的笑意。
感到一道阴桀目光朝自己射来,抬头看去,太子楼千阙一脸垂涎欲滴,如醉如痴的探究目光让自己实在是犯恶心,双手紧握,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上去挖了那蠢货的眼睛。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逼的楼千阙不得不收回那探究的眼神,众人起身,毕恭毕敬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楼禹一袭明黄色龙袍,袖角是用金丝内线绣上的双龙戏珠,活龙活现。腰间一颗世间罕见的紫色夜明珠,朝冠束发,显的威严无比。这是叶茯苓第一次见到与楼禹并肩而坐的皇后娘娘,身着金丝鸾鸟绣纹风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娇艳无比。头上戴着点金龙凤钗,点缀着翡翠流苏边髻。一双犀利而娇媚的丹凤眼满含笑意,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今日朕宴请众卿,只为庆贺我天朝,大败北戎蛮子,仅用半年,便拿下北戎十三州。行儿作为主帅,与叶将军,功不可没。”
听着皇上如此称赞二皇子,各位在座的大人也随身附和道:“是阿,二皇子实属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实属我天朝之福。”
今日在场的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亲眷,知道当今圣上除了太子已娶正妃,四皇子已有婚约外,其余的几位皇子,正妃之位皆是空悬,尤其是二皇子如此非凡卓越,若是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博得眼球,指不定一道御旨,就攀上皇家这高枝了,想到此处,不少官家小姐纷纷露出了羞涩可人的神态,一道道娇羞的目光扫上坐在前方的淡紫色身影。一挥长袖,带走一阵清风,缓身而起,双手扶酒杯道:父皇过奖了,能为我天朝平定四方,是儿臣的荣幸。”
楼禹双眼微眯,意味深长的看着自个人的二儿子道:“呵呵,行儿还是太过谦虚了些。”
“二皇弟为天朝鞠躬尽瘁,据说民间百姓对皇弟甚是崇敬,大胜回朝那日,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出城迎接,皇兄自愧不如,在这里敬皇弟一杯。”那明黄色身影右下方的楼千阙不知何时已举起酒杯,朝着楼止行一个不太明显的挑衅眼神传递出阵阵杀意。
可楼止行丝毫不在意那挑衅眼神,轻瞟了脸色有些阴沉的楼禹,嘴角一勾,回敬道:“太子皇兄,折煞臣弟了,这天朝的天下都是父皇的,百姓皆是父皇的子民,皇兄不用觉得惭愧,毕竟皇兄日后要继承大统学的是为君之道,征战沙场的事儿还是交给各位将军吧。”
在座众人背后纷纷冒出一身冷汗,这二皇子子言下之意不就是讽刺太子不能习武吗。众人皆知,太子楼千阙因幼时膝盖骨在雪中受伤,寒气入体,即使及时救治,但寒气早已损伤内骨,进入五脏六腑,导致不能习武。皇上听闻此事后本有意换太子,但在皇后与冯家的力保之下,找不到一丝借口处置太子。这二皇子和太子果然如传闻中争锋相对,一字一句都戳到太子的伤口上。
楼千阙血气上涌,一口气憋的喉咙青筋凸起,扶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气的有些发抖。只好将酒一饮而尽,一记重力放下酒杯依旧发出不小的响声。此时的楼禹和皇后娘娘脸色都不太好看,耀华殿如死一般寂静,在座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迁怒自己。片刻之间,只见主位之上的皇后娘娘侧身对着楼禹开口调节道:“皇上,时辰到了,该开宴了。”
顿然之间,想起今日还有一件要紧事儿,楼禹对着皇后一阵夸赞:“还是皇后想的周到。”说完,便头对着一旁伺候的刘公公道:“开宴。”
“是。”
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开宴....”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叶茯苓偷偷摸摸的将目光投向楼止行,正好二人四目相对,叶茯苓忙的竖起大拇指,表示怼的好。上方的楼止行看着她机灵古怪的模样,又扶上腰间的香囊,不由失笑。二人这隐秘互动却被另一人尽收眼底,楼千阙目光聚焦在叶茯苓身上,眼神中的势在必得和居心叵测愈发明显。
一道古筝曲,悠然而起。
殿外一群女子身着桃红色流苏锦绣水袖裙,踏着优雅细碎的步子踱步而进,忽的将水袖展开,衣袖随着妖娆身姿舞动,移动着队形如一颗含苞待放的春日海棠,只见舞女中间一道白绫随风飘舞,待白绫散开,一位女子如月上仙子,踏绫而来。让在座的男宾都目不转睛的移不开眼,只是那高座上的紫衣男子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自顾自的斟酒,豪饮。女子步步生莲的舞姿,随着琴声时而婉转流连,时而热情奔放,让众人不断拍手叫好。
一舞完毕,女子俯身行礼,“含玉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女子清灵的嗓音撩拨着在座众人的寥寥心扉。
楼禹甚至满意的拍手称好,笑意盎然,道:“皇后你有个好侄女阿。”皇后腼腆一笑,又朝着殿下之人招招手道:“皇上谬赞了,含玉来,坐到姑姑身边来。”
“是。”
大臣们皆是心照不宣露出赞赏的眼神,丝毫不在意在座的世家小姐露出嫉妒而愤恨的目光,随着那美丽身影渐渐入座,含玉郡主抬眼便见对面自己心心念念,非君不嫁的楼止行,一副心思都放在那腰间的香囊上,心中一惊,暗道不好:香囊可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不可能的,行哥哥怎么可能有心爱的女子!一股嫉妒恐慌之感袭来,盯着那香囊的眼中更加狠辣。
歌舞笙箫,饮酒作乐,如梦似幻殿中之人玩的皆是兴起。
楼禹嘴角微微上扬,转头看向皇后,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楼止行,笑道:“朕今日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怎的含玉郡主看着二哥的眼神如此愤恨?可是二哥惹的含玉郡主不高兴了?”一阵童音声忽然打断了正在说话的楼禹,让本是热闹喜庆的耀华殿瞬间安静下来。说话之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当今圣上疑心深重,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每位皇子刚到束发之年,美名曰固守封地,实则是被送离京城,无昭不得入京,太子便不说了,二皇子楼止行却是因被虚云道长收徒带回云仙山,回到京城后早已过了束发之年,况且皇上忌惮楼止行,特意将他留在京城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任其拿捏。如今还剩个年仅九岁的稚童,七皇子,楼风溪。因其母妃李贵人并不得宠,这七皇子在宫中可以说是默默无闻,众人只知道这七皇子从小便是二皇子身后的跟屁虫,常常闹的二皇子求的皇上接去二皇子府一住便是月余。之前没说话,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如今却是将众人的目光又齐齐吸引了过来。
含玉郡主顿时回过神来,正好看见所有人皆以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她,心跳漏掉一拍,尴尬的看向正坐在楼止行下方的楼风溪道:“七皇子说笑了,臣女放才不过是被风迷了眼罢了,呵呵。”
“可你刚才那眼神我看的真真的...二哥你相信我吗?”侧身拉着楼止行的袖口,一脸真诚的问道。只见楼止行揉了揉小不点的脑袋,一脸笑意,道:“有东西,脏的就是脏的,莫平白辱了七弟的眼。”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想着这二皇子明里暗里当着这么些人骂含玉郡主脏,不得欺负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吗。其中不乏有些幸灾乐祸的如叶茯苓,安静的吃着佳肴,凭着美酒,乐滋滋的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