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决定
“原沐广告”规模并不大，但装修得极为精致；人数不多，但表面“质量”相当高，正好印证了厉玲常挂在嘴边的那几句赞美的话，概括浓缩起来就是——个个秀色可餐。
“请问你找哪位？”一位略施脂粉的漂亮小姐从另一间办公室走出来。
“苏沐。”
“经理出去了，你有事？”
这位小姐的面部表情相当丰富，跟这几天的天气似的，从晴来不及过度到多云，就骤然间阴了。
“没事。”
赶紧乘着她还没下雨就开溜吧，林晓轩刚转身，苏沐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天哦。”
这一句，让其他几个人终于舍得抬起头施舍她一眼，这一眼，却让她有几千瓦的闪光灯同时聚焦在她身上之感，浑身发烫。她承认自己姿色一般，但至少也对得起观众，不至于用这样奇怪的眼神。
“苏经理，伊念锦苑的策划案已经完成了，请您过目。”漂亮小姐凑了上去，将文件挡在苏沐和林晓轩中间，害她后退了几步。
“哦，过会交给小陈跟设计图核对下。”苏沐接过那个小姐手中的笔，在上面划了几个要点，又把文件和笔一并塞到她的手里，“小陈，你和Susan再磨合一下，下班之前交给我。”
干净利索，毫无累赘之词。
“OK.”一个“冒失鬼”“嗵”地站了起来，由于太急，文件和杂志散落了一地，全体大笑，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冒失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哈哈，“冒失鬼”还真可爱，笑起来竟然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要不是原沐是正规的广告公司的话，林晓轩都会怀疑他们雇佣的是童工。她抿了抿嘴，尽量将笑声憋在里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心内伤。”
林晓轩使劲摇了摇头。
“进我办公室聊吧。”
苏沐的办公室装修得很明快，简洁通透。苏沐递过来的一杯菊花茶飘着层淡淡清爽的味道，很适合略微燥热的天气。
“感觉怎么样？还满意么？”
“呵呵，你是指这里的装潢，还是这里的人或是办事风格？”
“哈哈，都可以，畅所欲言。”
“我看东西一向不大准。”
“呵，答案是什么？”
“OK.”
“欢迎加入，合作愉快！”两只手紧紧相握。
林晓轩决定靠自己，把谜底一点点地揭开来。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去策划下这个案子。”
林晓轩接过苏沐手中的一大堆参考文件，随意翻看了几页。“伊念锦苑？”
“对。你重新去做这个案子。”
苏沐一句不容质疑地回答，打消了她所有询问的念头。抬起头看到的还是他一丝不温不火的微笑，却猜不透其中的深意。
“算是考验我吗？”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
林晓轩的反应让苏沐很意外，一脸写满问号的表情，却是了然于胸的问话，这是在职场闯荡几年已然形成的条件反射的世故，还是对他这个不算熟悉朋友的一种戒备？他甚至开始动摇邀请她的初衷。
“晓轩同志，你又到哪去晃悠了？”
“为生计奔波。”林晓轩顺手捡起了门口散落一地的满天星，“厉老板，偶也要为下半辈子考虑下不是？”
“找张长期饭票不就OK了？”
“那个不牢靠，偶现在只相信钱，钱，money，understand？”
“OK，我倒要看看你个守财奴怎么跟钱过一辈子。”
“切，你就拭目以待吧。”
“你好，欢迎光临。”厉玲这个“变色龙”，看到顾客就满脸堆笑，尤其是长的顺眼点的，这不，又开始两眼呈心状发起花痴来，来人肯定是……。
这人怎么噶面熟勒？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楚夜弟弟，是来买花送妹妹的么？要不要姐姐帮你挑？”
厉玲被林晓轩的“弟弟妹妹姐姐”搞的一头雾水。
“老板，我看我还是到别处去看看算了。”楚夜作势转身打算离开。
“等下，我的祖宗，你是想把我生意砸了吗？一边凉快去，我来招呼。”
她嘟囔着：“少了他一个，又不会关门大吉。”
楚夜两指托着下巴悠闲地等待她的下文。
“肯定是昨天得罪你的婷婷妹，今天赔礼道歉去了？”
“哈，你吃醋？花店打翻了醋坛子了么？好酸啊。”
“吃醋？麻烦楚弟弟找个镜子去照照，姐姐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
“闭嘴，你就少说两句。”还没等楚夜作出反应，厉玲一把将林晓轩拽进屋里。
“得得得，说吧，什么花，我去包扎还不行么。”
楚夜接过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刚走到门口不忘回头扔下话来，“老板，以后请人可要把眼睛给擦亮了。”然后浅哼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分！”
“喂，我怎么感觉你比较过分。你知足吧，每天呆在帅哥群里还这副德行，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晓轩把水壶往她怀里一塞，气冲冲地走进屋里，刚拿起一朵玫瑰，就被狠狠地扎了一下，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顾不上打理，一旁的手机催命似地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结婚了？”
“不要把工作辞了。”
“什么？你疯了吗？”
“你了解他多少？小飞，你听我说，明天继续回去上班，再好好考虑一下。”
通完话，林晓轩按住流血的手指，皱起的眉在额前凝结成了一团，仿佛千年不化的冰霜，该把实情告诉小飞吗？刚刚那朵扎手的玫瑰花瓣凋零散落了一地……
推开窗，让阵阵秋风伴着寒意吹乱着缕缕发丝，穿过发捎，顺势滑落，渗散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最终将寒冷聚集在指尖，连弯曲动弹都显得那样力不从心。夜晚的S城流光异彩，妖娆万分，看着对楼渐次暗下去的灯光，又有多少孤单的影子漂游在街头，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打开电脑，飘出忧郁的音乐，心随着节奏慢慢的沉沦深处，就像是永不见底的太平洋。
风依然不知趣地留恋在房中，无节奏哗哗翻动着桌上的杂志，不知何时，视线模糊，铅字暗淡飘忽，在眼眶中翻腾涌动多时的液体已从脸庞静悄悄地滑下，滴滴落在杂志上，瞬间风干无影，而留在页面上斑斑痕迹却是那样清晰。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址？
“老姐，今天有你的邮件，我把它放你桌上了。”
林暮靳的突然“造访”让林晓轩来不及整理情绪，她始终望着窗外，深吸了口气，胡乱抹了抹残留在脸上的泪痕。“哦，知道了。”
“老姐……”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要休息了……”
林暮靳刚转身，就从背后传来一大堆书掉落地上的声音，还没等他转身，林晓轩带着重重的颤音先开了口。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吧。”
林暮靳终于欲言又止带上门出去了。
这算什么？留恋？同情？怜悯？施舍？过去的几年，他曾用这本杂志充分展现了他无微不至的细心和关怀，而现在呢？他是为了什么？这条线本该断了，为何还要来招惹她？再次表达他的善良？
林晓轩勉强挤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怎么那么重？”楚夜打开垃圾袋，拿出了几十本的杂志，“我说呢，是谁的？Advertising？嘿，好家伙，路够粗啊。”楚夜随意翻了几页。
“是什么？”
“这应该全是你姐的吧？”
林暮靳刷了一半的牙，匆匆跑出来翻查起来。
“这是广告届很牛B的专业资料。”楚夜自言自语。
“没错，全英文，晕。楚大哥你怎么知道？”
“上回苏沐也在找这本杂志，国内根本就买不到。你姐还真浪费，就这么扔了。”
“Switzerland？……”林暮靳在扉页找到了出版国，若有所思，“难道？”他气势汹汹地扔下杂志，抹了抹嘴边的牙膏泡沫就往外跑，不一会儿又转头回来，随便拣了本杂志冲出去。
这算怎么回事？没道理把这么珍贵的资料扔了啊，肯定是某人粗心毛病犯了。楚夜整理起一大堆杂志来。
“你在做什么？”
“帮你个粗心的家伙整理东西啊。”
“谁让你多事了。”林晓轩一把夺过楚夜手中的杂志重新一本本塞到袋子中。
楚夜蹲在地上，被抽出杂志的手还悬在半空。
“对不起。”林晓轩拖着沉重的袋子艰难地往门口走去。
“我来吧……”
楚夜接过她手中的垃圾袋默默地走出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对她的无理非但没有生气，更是发扬起助人为乐精神来。“东西是无辜的，你可以轻易扔掉，连我都可以帮你扔，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电梯门缓缓关闭，林晓轩从楚夜消失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善意的感动。
Sun门口。
“这杂志是你寄的么？”
石磊看了看杂志，又看了看林暮靳的表情，一脸无辜地说，“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和我姐都分了，为什么还寄杂志给她？”
“可是我们还是朋友啊，再说你姐也需要它。”
“哈，好感人的说辞啊，需要它？那么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她身边了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夜出现在事务所里，“你想做她的朋友，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是男人就得干脆点，别拖泥带水没完没了。”
“楚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林暮靳错愕地望着他。
楚夜扬了扬手中的袋子，“马大哈，我是给你送衣服来的。”
林暮靳恢复了常态，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刚太生气了。”
“你是谁？凭什么教训我？”
“他是我姐的新男朋友，所以请你不要再招惹我姐了，不管你是以何种方式知道我姐的地址，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客气地警告你！”
这句话犹如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顿时产生了连锁反应。楚夜瞪圆双眼，恍惚中还未曾消化这句话，而石磊更是惊诧地连早点从手中跌落都毫无知觉。
“林暮靳，我还想多活几年！”
“楚大哥，对不起哈，我不是太生气了嘛。”
“生气也不该拿我做挡箭牌啊。”楚夜头也不会的箭步往前走着，“知道你姐知道这事的后果吗？她会杀了我。”
“要杀也会先杀了我……”
“那你还说那么愚蠢的话。”
“我……我姐不可能知道的。”林暮靳说话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算了，你收拾残局吧，你们两个真是一对活宝。”
石磊透过办公室窗户，望着楼下“争吵”的两人，无力地将杂志扔在桌上。在瑞士的四年，他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听到晓轩收到《Advertising》时从电话里传来激动的声音，他都能感染到那份快乐，觉得自己在外面都值得，至少也可以为她做点事情……而现在，一本杂志竟然成了他们之间的累赘，是太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了吗？和晓轩真的结束了吗？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命运的玩笑，还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的眼前依旧闪动着她活跃的身影，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往事无数次在梦中让他徘徊留恋，但却抓不住，永远失去了……结束了，一切真的结束了。石磊坐在椅子上，仰看着天花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晓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