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的烟花锦是皇家御品,寻常是不会拿出来售卖的,就连夏府中,也是只能看不能用,是以夏轶推出了烟花锦的替代——繁花缎,从江宁到京城都口碑很佳。
凭借着繁花缎和皇商的名头,夏轶在京城如鱼得水,虽然只是一介商人,倒还没有被官宦看不上,不过大抵都是冲着皇商的名头来的。
皇商,就不单纯是个商人了。
自夏府搬来京城,夏府一直都很热闹,尤其和覃府是走得很近,之前夏流萤一直不明白,但经过这么事情,她算是明白了,侯氏是打上了覃府大公子覃思源的主意。
夏西楼今年十二了,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这个时候开始相看倒也没有什么可以置喙的,但是覃府世代为官,覃思源更是以后的一品朝臣,若是夏西楼嫁过去,还是高攀了。
但现在覃思源还只是学堂白衣而已,虽然覃大人仕途通达,但夏府也是家缠万贯,覃夫人也乐得和侯氏结交,隔三差五就约着赏花看画,就连覃思源也往往一同过来。
夏流萤倒是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夏轶已经很多日不曾回府,想来应该是去了江宁,现在离烟花锦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中也越来越焦虑。
“听说你最近患了病,可好了些?”夏流萤正苦闷地坐在院子的湖边往湖里扔石头,后面一个清润的声音让她险些摔到湖里去。
所幸身后之人快步拉住了她的胳膊,夏流萤这次趔趄着站好,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覃思源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覃公子,多谢。”夏流萤敛下神色,恭恭敬敬给覃思源见了个礼。
覃思源微微点头:“既然是患了病,就不要在湖边坐着了。”夏流萤垂着头应着,又听见覃思源道:“我是听城隍庙的无为大师说你病了。”
无为大师?
夏流萤一愣,抬起头来看着覃思源,覃思源仍旧笑着,只是那笑看不出喜怒,眼神也很是疏远。
“我见你时时打听烟花锦的消息,大可以去城隍庙听听经书。”覃思源淡淡道。
夏流萤轻轻应了一声,覃思源动了动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扭着头走了,夏流萤看着他的背影很是疑惑,她和覃思源也只见过几次,覃思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她自然知道覃思源说的听经书不会是真的去听经书,而是去听听坊间传闻,城隍庙一向龙蛇混杂,什么话都能传到那儿去。而且她也不曾生病,为什么无为大师要说自己生病了?
自从重生之后,好像很多事情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还没有等夏流萤去城隍庙,夏西楼就蹬蹬蹬跑到她跟前,叉着腰就吼道:“夏流萤,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故意骗思源拉你,你既然那么喜欢跳湖,你怎么现在不去跳呢!”
夏流萤被她吼得一愣,反应过来是因为刚才覃思源救她的事情,不过是半刻钟,夏西楼就来兴师问罪了,不过这个名头也太名不正言不顺了吧。
夏流萤嗤笑一声:“二姐姐,覃公子人好,救我一次又如何,跟二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夏西楼被她一堵,竟一时答不上话来,被夏流萤气得一跺脚:“你这个贱丫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又气呼呼地跑了。
夏流萤有些失笑,她如今看夏西楼,竟然完全没有当初那样厌烦,只觉得是个脾气不好的小丫头,也难怪,自己重活了一世,加起来都是两个夏西楼的年纪了。
她没有将夏西楼的威胁放在心上,让小葵收拾了一番,换了套侍从的衣裳就上了街,也多亏了侯氏从小苛责她,她在街上游荡的时候比在夏府中还要多,换装上街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不多时,就到了城隍庙门口,城隍庙门口有一棵大榕树,上面挂着一串串的红色绸带,是日常香客的祈福带,而树叶茂盛,树下却成为说书喝茶之地。
夏流萤寻了一个小角落坐下来,也不点吃喝,就呆坐着听前面的人说书。
“上次说到那魏王听信了幕僚的话,将自己手指割破,鲜血与那朱砂相融,又在前院立了八棵树桩,树桩下便用这朱砂学画了八卦图,这八八六十四个八卦图……”说书先生饮了一口茶,接着全神贯注说书。
夏流萤也听得入迷,直到桌子一倾,对面就坐了一个人。
“覃公子?”夏流萤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对面的人竟然是覃思源。
覃思源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见到茶汤里还有茶叶渣,又换了一杯递给夏流萤。
夏流萤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覃公子是有什么事情?”
“无事。”覃思源板着脸道,只是夏流萤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覃思源有些不自然。她哦了一声,也不说话。
覃思源上一世就素来话少,就算是当了丞相也是一样,所以现在覃思源不说话,夏流萤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觉得他说的有可信之处吗?”覃思源突然问道。
夏流萤一愣,没有想到覃思源的话头在这里,他将自己引到城隍庙来,自然不是听书这么简单,又说书的说到了深闺之事,覃思源在变相的提醒她——此事有鬼。
她内心惊骇,这个时候的覃思源就连举人都不是,只是空有覃大人之子的名声,想不到京城中竟然已经知晓了这么多事了。
“你为何要帮我?”
夏流萤反唇一问。
覃思源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他,他有些窘迫撇开了眼,隔了很久才缓缓道:“烟花锦很不错,若是陨落,实在可惜。”
夏流萤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眼眉弯弯,很是好看。
覃思源忍不住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轻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