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苑山庄的日子,对顾梦雪来说是最平和的,经过了快半个月的试验,终于做出了成功的冰激凌。
原味的浓郁奶香,加上顺滑的口感,那一瞬间让她仿佛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几个姐妹品尝了之后更是赞不绝口,连顾锦兰都没有吝啬褒奖之词,只是这寒凉之物,不可贪多,顾梦雪还是限制了几人的分量。
盛夏时分,果园里的许多果子都成熟了,比如柑橘,野莓,桃子等。将果子制成果酱,与制作的小蛋糕,鲜奶油一起,就可以做成一份份小甜点,这厨房,成了顾丽莲每日必来之处。
有美食相伴,姐妹相陪,在山庄里的岁月过的其实很快,只是夜深人静时分,偶尔会想起他。
顾梦雪不是个很有安全感的人,但是她强迫自己要给自己安全感,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对于一切的陌生和不习惯,她必须要适应,否则,会带来强烈的不安和空虚感。
更多的时候,她看别人,如同像是看梦中的人物一般,仿佛她只是一个看客,并不会想要与他们有所交集。
直到程之禾的出现,让她有了一种活着的实感。每当她看到他的时候,目光仿佛不自觉被他吸引一般……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知道所谓的喜欢和爱,究竟是什么感觉,但是她能确定的是,她对他的感觉,不是一种幻想,更多时候,她并不想去想起他,但他就像是刻在她骨子里一般,总是自己就冒出来。
听上去,这很可笑,顾梦雪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四岁的小姑娘,她不会把青春男女的思慕,称之为爱情。
刚开始的时候,程之禾吸引了她,她只把这当做一种青春期的思慕,毕竟她没有真正谈过恋爱,毕竟,她的身体现在是十四岁,会对一个男子动情,是正常的。
但她其实,并未料到这种感觉会持续那么久,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以为,这种感觉,会像是以往一样,即使你对一个男人心存好感,但随着时间,这种感觉其实,是会慢慢消失的。
她一直在等待这种感觉的消失。
爱情更多的是你对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幻想和执着,只要你不刻意去增加自己的妄想,其实,那些脸红心跳的感觉,都会过去的。就算你刻意去妄想,很多感觉,其实,早已不复存在了,你妄想的,只是那初见的美好。
顾梦雪一直是个自认为很理性的人,实际上,她也确实能够很理性地看待问题。那些不由自主的感受,会让她有一种失控不安感,长久的冥想思考,让她学会了如何处理它们。她不会对它们心存妄想,但也不会刻意去压抑它们,她只是客观地感受和看待,它们会因为很多复杂的原因自己跑出来,也会在合适的时间点,就自然消退。
就如同花开花败一样,人的情感和感受,也是如此,来来去去,有始有终,循环往复。
所以她,并没有压抑自己对程之禾的心动,但是她,也在等待这种感受的变化甚至是消失。
而这次,事情并不如她想象般顺利,这一个多月,他不在,但她知道,她对他的感觉,没有变少,甚至,更加渴望与他在一起,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种似乎源源不断的情不自禁,让她有了一种失控的不安感。
她最讨厌这种感觉。
仿佛如同她绞在一起的心境,这几日,开始连绵不断地下雨。炎热的天气,立马变得清凉起来,山里下过雨,地上皆是泥泞一片,几姐妹都躲在房里,听雨焚香,做些书画来消遣时间,到了晚间,也早早便睡下了。
今日仍然是连绵阴雨。那细小的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屋檐上,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顾梦雪坐在窗前,对着一片绿色的雨景发呆。晌午时间,允儿正在小憩,这样的天气或许正适合午睡,她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可见睡的多沉。
正当顾梦雪想着,是不是也要去睡个午觉打发时间时,突然从她眼前飞过一个物件,咚的一声,掉在她的脚下,允儿被这个声音惊扰,微微皱了下眉,却未醒来,翻了个身继续酣睡了。
顾梦雪皱起了眉头,捡起脚下那个物件,心理咯噔了一下。那是与她腰身上一样的香盒。打开香盒,微微一嗅,那是他配的香。
他来了?在这样的雨天?从京都城到这里?
顾梦雪来不及细想,拿起一把油伞,悄悄地出了门。
绿苑山庄人稀地广,除了集中在此处的居所,别处皆是绿林繁茂,溪水相伴之地,偶有一座木亭,也在枝叶遮蔽之中,鲜少有人往来。
近日又是连绵阴雨,除了老夫人和小姐的居所,别处几乎廖无人烟。
顾梦雪一路行走,到了山庄最远处的凉亭。她收起伞,静静地等待着。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那一片树木的拐角处,程之禾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他身着常服,似是匆匆赶来,浑身都湿透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顾梦雪,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那一刻,顾梦雪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她没有打伞,就朝他走去,雨水渐渐打湿了她的发髻,渐渐浸染了她的衣裳,她却似毫无所觉一般,待走到他跟前,看清他的神情,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拉起他的手,牵着他走回了亭子。
他的手,冰凉一片,微微发颤。
她低着头,替他拧干他的常服,湿漉漉的穿在身上一定很不舒服吧,她心里想着,却全然不觉自己身上也是湿透了。
他站立着不动,随她如何摆弄。
直到他身上的衣服,再也拧不出雨水,她抚平他的衣摆,轻声问道:“说吧,为何犯傻?”
他一把抱住她,将头埋下,用几乎哽咽的声音说道:“皇上下旨,赐婚淳华公主与我……”
“我恳请父亲让皇上收回成命,但父亲说,子若不从,大祸将至……”
墨皇只有一位未出嫁的女儿,淳华公主,便是墨玲。
这事一听,顾梦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祖母说过,程家,是亲皇派,尚书之子程之禾和皇帝最小的女儿,确实是最为匹配的政治婚姻了。
子若不从,大祸将至。他父亲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啊。
“我想跟父亲说,我已经和你定了终身,但父亲连听都不愿意听……”
他父亲做的对啊,知道他儿子喜欢的人是谁,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