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一脚踏两只船
解开了误会以后,我和路子墨之间四年的缺口像被神笔马良的笔轻轻一挥,杳无痕迹,有的只是久别重逢以后的释然。我陪他处理了他家房子的产权问题,陪他重新走过每一段我们从前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吃过的小吃,缅怀那些已经逝去的青春,可感觉到底还是不同了,我问他为什么,他指指我的心说,因为你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另一个人,我这个竹马只能排在第二位了。
我默然,不管他说得对不对,反正那个第一位已经五天没有跟我联系了,一个短信都没有,我该是庆幸他没有再缠着我,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还犯贱的想着他呢?
离毕业只剩下三周的时间,我必须回校了,路子墨跟我一起走的,他说要来看看我的学校,曾经也是他想为之奋斗的地方。
法国梧桐的林荫路上三三两两的毕业生在拍照留念,还意外的发现了刘十八,他兴冲冲地朝我奔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家尧老师呢?”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路子墨,振聋发聩的发出第二句豪言,“这位是谁?你的新欢?”我还没来得及摇头,他来了惊世骇俗的第三句,“你该不会学人家脚踏两只船吧?你有那本事吗?”严重的歧视我的智商。
我嘴角抽搐,甩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说道:“彼此彼此!知道你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女朋友吗?我可以给你指点一二。”
他摇摇头,马上绞着手虚心受教。
我得意地说:“就因为你这吐不出象牙的嘴总是说不出讨好女孩子的话,这样子会有哪家姑娘看上你呢?”
路子墨皱皱眉,拉着我的手说:“黛黛!”
倒是刘十八被我打击惯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嘿嘿傻笑着:“多谢林姑娘指教啊,听君一言胜读十年书。”转身又对路子墨说,“你好啊,我是这丫头的大学同学刘坤,千万别把我说的话当真,我们经常这样说着玩的。”
路子墨舒眉展颜,笑着说:“你好,我叫路子墨,是黛黛的中学同学。”
刘十八潇洒地挥挥手:“哎,你们慢慢参观,我还要带学妹们到别的地方去玩!”
“你同学还挺有趣的!”路子墨似乎很开心。
我忽然发现我们两个交握的手,像触电似的猛地收回来,见他愣了愣,我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不好意思的挠头:“这里人太多,怪不好意思的。”
他深看了我一眼,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回口袋里,淡淡地说:“嗯,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食堂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我忙不迭地点头,正要转身往前走,蓦地被路子墨挡在了身后,不明深意地喊了声:“尧先生。”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全身都动弹不得,不远处尧烨正双目森冷地睨着我俩,尤其见我心虚得下意识拉住路子墨的衣袖时他的眼神更是深不见底。他身边那个似乎是助手,他挥挥手那人就先离开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刘十八说得对,我压根没有脚踏两只船的本事,就是上了尧烨这一条贼船也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的,哪里会有别的心思。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爱跟谁在一起他也管不着,凭什么那么凶恶的看着我?我欠他什么了吗?想到这里,我又挺直腰板横了起来。
尧烨死死的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林黛黛,你过来!”于是我知道尧烨现在很生气,他也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全名。
路子墨亲密的环住我的肩膀,微笑着说:“她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不止尧烨,连我也被这句话震住了,子墨刚刚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是他的女朋友了?
尧烨皱起来,眼神更恐怖,看也没看路子墨,只是望着我冷硬地说:“开什么玩笑?林黛黛,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这简直是胡闹!”
本来我还觉得路子墨的说法太过疯狂,可是听了尧烨的话,我像被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反手挽着路子墨的手臂对他说:“有没有胡闹眼见为实,我跟你早分手了,现在我的确是跟子墨在一起,这又关你什么事?”
尧烨低低地笑了,不过这样凶残的笑容没有一丝的笑意,反而让人胆战心惊,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沉默了许久,忽然软了语气,带着些许的哀求:“别生我的气了好吗?到我身边来,我们回家。”而且买一送一,还附带一个张开怀抱的温暖姿势。
自打认识以来我从未在他面前占过上风,差点因为他这十秒钟的服软而妥协了,心里抽风得难受,幸亏路子墨拉住我,在我耳边小声说:“黛黛,如果不想被他吃定你一辈子的话,现在千万不要过去。”
路子墨敲醒了我,对啊,从来都是山不过来我过去,尧烨现在挥洒的是鳄鱼的眼泪,我不想再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于是我咬紧唇,坚定的摇摇头。
尧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慢慢地放下手,冷声说:“很好,我知道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个落寞的孤傲的背影让我的鼻子发酸,之后再没见过到他。
后来路子墨跟我解释那天他为什么要那么说,他说他看不惯尧烨那副不可一世的强势样,要是我轻易就回头他肯定不懂得珍惜,我深思熟虑过后也觉得他的话说得对,然后我们两人就开始了不咸不淡的假扮情侣的小日子。不知是不是我在状况外还是路子墨太入戏,他对我太好了,几乎超出了任何一个男朋友对女朋友的好,接送,吃饭,逛街,看电影,嘘寒问暖,从头到脚关照得无微不至,我这个假女朋友都当得心虚了。
我的爱情军师胡蝶飞小姐屈指一算,却得出了令我惶恐的卦象:“这位路子墨路公子肯定是对你有意思,小心假戏真做。”
我看着她,满眼不认同:“都跟你说了我和子墨只是青梅竹马,我们情同兄妹!”毕竟路子墨一直强调他只是想帮我出口气,他本身没有任何的想法的。
胡蝶飞摇摇食指,神色十分的笃定:“是不是大家走着瞧!你看爱情小说分类标签也有写青梅竹马近水楼台成为恋人的,所以说这个世界只有你不敢想,没有不可能的。”她戳中了我的要害,是的,我只是不敢往那个方面想,因为我不能给与任何的回应。
胡蝶飞忍不住念叨:“诶,那你跟尧老师真的彻底没戏了?”
有鉴于这个问题为林氏一级机密,我耳朵塞上棉花充耳不闻。
不管有戏没戏,地球还是一样转,日子还是一样过。
这天手机呜呜地响了起来,闪着“小墨墨”三个字和路子墨做鬼脸的来电头像。
之前他看了我的手机,说哪有情侣喊全名的,得有个昵称,于是擅自把我手机里他的号改成“小墨墨”,他的手机里改我的名字叫“小黛黛”,忽然想起儿时的一句戏言,黛黛墨墨要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我接起电话来:“冒牌男友,找我有什么事?”
路子墨在那边发笑:“当然是约会了,冒牌女友,你说说看我们有几天没有见面了?”
我掐掐手指头,都五天了哟,哈哈笑着:“那要到哪里约会?”
他故作神秘地说:“见了面再说吧!”
我们先是看了一场电影,特郁闷的电影,男女主年轻的时候爱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般刻骨铭心,结果被坏心女配从中作梗,两人因误会错过了机缘,女主含恨嫁作他人妇,多年以后,女主跟丈夫孩子在路上与男主偶遇,发现他竟然孤身一人,还一直等着她,她才渐渐得知当年的内幕,不禁悲从中来,懊悔如果当年再耐心的等一等,或许两人就不会情深缘浅,最终只能是错过。
我气不打一处来,怒了:“我最讨厌这种剧情了!还说什么最感人至深的爱情片,明明是最虐心虐肺的苦情片才对,那男主角太懦弱,女主角也太容易放弃了,都分手了几十年才悔恨又有什么意思呢?”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一说完了我和路子墨都瞬间怔忡了一下,也许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我跟尧烨分手这件事上面。
路子墨拍着我的被背我顺气,莞尔地说:“好好,别再生气了,不过是一部电影罢了,你真不喜欢我们以后就专门看喜剧吧。”
我还是满腔郁闷,忽然瞄见电影院对面就是哈根达斯的售卖店,我指着它嚷嚷:“我要吃雪糕,你请我!”
然后他就真的买给我吃,我盯着雪糕半晌没动,他问我:“怎么了?你不是要这一种?”
我摇着头舔了一口,甜到心里,也冰到心里,因为我又发现自己很无耻的在比较了,比较路子墨和尧烨的不同。
我曾经跟尧烨说,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有哈根达斯的雪糕做结婚蛋糕,他取笑我幼稚。他这个人专制又独裁,从来不准我私自吃雪糕,说我胃寒吃多了容易伤胃,可又总是在冰箱里备着一些,某种程度上,比如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允许我“偷吃”一丁点。而且他不会一味的答应我的要求,我要做什么事情总是得先经过他评估可行性才放行,这应该算是大男人主义了吧?可偏偏我还觉得这样的霸道很窝心很甜蜜,习惯真是太可怕了。
我们路过一家新华书店,碰巧有位作家正在办签名售书活动,人潮涌动,我遥遥的看了眼横幅上宣传的书名,又是爱情小说,想起自己很久没看小说了,就拉着路子墨突击进了书店,打算买几本精神食粮刨一下。路子墨一头扎进他的电子专业书里,我就在通俗书籍区闲逛,被畅销书专柜的一本心理测验的书吸引了眼球。
按照目录的提示我找到了自己急于知道的内容——如何区分爱人和朋友?
我迫不及待的翻到那一页,问题是这样设置的:如果有一天你心目中认为同等重要的两位异性一起陷入困境,生命危在旦夕,而在千钧一发之际你又有能力去救他(她)们,那你会选择先救谁,后救谁?请用直觉说出心中的答案。
我不假思索的作答,如果是我,我会先救路子墨,再救尧烨。
再翻一页看答案:
先救的人——你的挚友。
后救的人——你的挚爱。
我狂晕,怎么是这个样子?不该是我更看重子墨吗?接着看下去,解释如下:人在危险时作出的选择最贴近自己的灵魂,先救出的那个人说明了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肯定很高,所以你第一时间想要他得到平安,这是患难之交,是朋友;而越晚相救越危险,所有你潜意识里已经决定了要跟后救的人一起面对死亡,这是生死与共,是爱人。
我愤怒的合上书,暗自腹诽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本姑娘会想跟那只妖孽同生共死?真是天方夜谭!
路子墨走到我跟前,捏了捏我的脸,无奈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连看个书也能被气着?”
我语噎,却又不能告诉他我其实是被无形的尧烨给纠缠住了,像打了个死结,怎么也挣脱不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着眼前挂着灿烂笑容对我言听计从的路子墨,心里哀嚎,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是凡是让着我哄着我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