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爷,塔爷!再宽限几天,我这就能凑够钱了。真的。”
一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男子,一把抱住一个干瘦男子的腿,苦苦哀求。那个干瘦男子弯下腰来,手掌贴在那人脸上,似是怜悯,也似是戏谑,那人拿手在那个男子脸上轻轻抚摸。
“老张头,你这欠我多少钱了?我兄弟们也要吃饭的,是吧?”说到这儿,那干瘦男子的神情狠厉下来,毫无征兆的,他在那人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麻将馆里徒然安静下来,特别是那些欠钱的老赖,不管他们手里拿着什么牌,目光都落在那个在地上挨打的人身上。今日那人的惨状,明天,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下场。
那个干瘦男子慢慢走上去前去,一边走,一边戴上拳套。他的两个小弟一左一右将骂人架起来,一把按在墙上。
那人用惊慌失措的眼神望着那干瘦男子。干瘦男子曳步而来,沉默冷酷的如林间穿行的一头饿狼。
“塔爷,塔爷!我……”
那干瘦男子一拳捣在他小腹上,灼烧一般的疼痛在他小腹里荡开。那人嗓子一甜,张嘴吐出一口瘀血。
又是一拳!那干瘦男子出手如电,一记漂亮的上钩拳捣在那人下颌。接着,那个干瘦男子步伐灵巧的滕闪,又是一拳,打在那人下肋上。
砰!砰!!砰!!!
一声重过一声,那干瘦男子浑身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三两下就把那人给打地血浆淋头。
“都给我听着,欠我们塔爷的钱的,最好马上给我还喽!要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塔山楼摘掉拳套,扔在地上,拳套上的鲜血如挂浆一般,血液蔓延开来,很快,就汇聚成一滩。
在塔山楼走后,那个人萎靡的垂下头去,就如一个破烂木偶,贴着墙,瘫坐在地。
他领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麻将馆。所经之处,所有人无不寒蝉若禁
一阵手机铃声蓦然响起,塔山楼慢慢停下脚步。这段俗烂的城镇重金属,此刻,却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哼哼唧唧的呻吟声在麻将馆里回荡着,塔山楼把手伸进兜里。一个被爷爷带来麻将馆的孩子悄悄的咽了口唾沫。
“喂,那位?”塔山楼仰起头,神情戒备,目光阴鸷,恍如一头等待死亡的秃鹫。
“我张大力。”
“张大力哪位?”塔山楼问向身旁的小弟。
一个眼力价好的小弟连忙把头凑过来,“就是那个,前些日子被咱们打断腿的那孙子。”
塔山楼恍然大悟,然后发出爽朗的笑声,不过笑意并未传到他的眼睛里。
“张大力啊,今日个给我打电话,是钱凑够了吗?”
“没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光凭这个声音,塔山楼就推测出,说话的人,大概是个常年身居高位的角色。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戒备与凝重:“你是什么人?”
“我叫林风。”
塔山楼皱起眉头,在他印象里,东海市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想怎么样?”
“那个小区对面有家牛肉汤馆,我在哪儿等你。”顿了顿,林风继续说道:“不见不散。”
说完,林风就挂断电话。
张大力一脸紧张的看着林风,林风依然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神情。塔山楼人多势众,手眼通天,背景实力无一不缺。别说给塔山楼甩脸色看了,就算只是站在塔山楼面前,张大力都觉得自己腰都直不起来,更别说,给塔山楼甩脸色看了。
犹豫了会儿,像是为了抚平他这忐忑的心情似的,他小心翼翼又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林风点燃一支烟,随手把打火机搁在桌子上。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林风指间夹着烟卷,将外卖制服搭在肩上,站起身来,“正好我也饿了。走,我们先去牛肉汤馆等着他。”
“小林,不是老哥看不起你,是·····”张大力还是紧张兮兮的,他那忐忑的心情,表情都遮掩不住了。不过,在他心深处,却又有点兴奋。若是能骑在塔山楼脖子上威风一把,那他这后半辈子,也有的吹了。
可能是物价飞涨的关系,就连小吃街上的生意都冷清了许多。以前这个点,到这家牛肉汤馆都找不着位置,现在却门可罗雀。店老板面朝着门,坐在一个靠近柜台的位置上玩着手机。
林风走进店里,他条件反射似的放下手机,脸上扬起招牌式的大大的笑容:“来了,吃点什么?”
“两碗牛肉汤,今天有什么干粮?”林风抬头望着店里墙上贴着的那张菜单,“再要两碗拉面吧那就,四笼牛肉包。”
“好嘞。”难得店里有生意,店老板应了一声,跑去后厨准备。
林风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犹豫了会儿,张大力有些拘谨的坐在林风对面。
“这个,小林啊。我身上也没什么钱······”
“好了,这顿饭我请,那天等你缓过劲儿来,我再吃你一顿,中不中?”
林风起身,提溜一壶水回来。
看自己落难,林风不仅没有袖手旁观,还把这事一手包揽下来,最后还请他吃饭。如果再让林风给他倒水,他心里怎么过意的去。于是,他赶忙起身,想着从林风手中,把那壶水接过来。然而,他却因腿脚不便,又起身起的太急,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林风赶紧把那壶水往桌子上一搁,将张大力扶起来。有时候吧,真正把人压倒的,极有可能就是一根稻草。
不就是跌倒了吗?这事,搁在林风身上,哪怕是店老板身上,根本不叫事。跌倒了爬起来就是了。拍拍身上的尘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而张大力却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被老婆嫌没本事,挣不来钱。被儿子瞧不起。几个亲戚拿他不当回事,现在,他腿还瘸了,被打瘸的!他沉默了下来,抬起手,掩住口鼻。这一刻,他真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