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达尔枕着手臂,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那块熟悉的发黄的霉斑,他陷入到了沉思中。床头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小半边脸隐藏在了黑暗中。明灭移动的光影,使得他的双眸更加深邃。
他神情苦闷的沉默了许就,突然神经质似的翻身坐了起来,然后从兜里摸出秦薇儿交给他的那支试剂。
喝还是不喝?
他一边纠结这个问题,一边拧开了瓶盖。
一股腥甜的气息瞬间在他狭小的房间扩散开来,坤达尔猝不及防,来不及屏气,这种极具刺激性的气体,就快速穿过他的鼻腔,顺着他的气管里,沉进他的肺子里。
坤达尔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赶紧拧上瓶盖,挥手打出一股大风,这种刺激性气体顿时被大风卷了进去,并且扯得四分五裂。坤达尔这才好受了一点。
这玩意,有用吗?
坤达尔端详着那瓶试剂,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坤达尔的注意力立马从这瓶试剂上移开,警惕的听着门外走廊上有什么动静。
那一连串的脚步远去了,渐渐听不真切。坤达尔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许是刚才过于紧张的缘故,现在他口干舌燥。他咂咂嘴,从床上下来,晃晃悠悠的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尚温热,透明的玻璃杯上,氤氲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雾气。他拿起水杯,先用水润湿了嘴唇。无意中一瞥,他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里竖着的那面落地镜上。
刚才,他好像在自己胸口上,看到了一条条如根系般聚结在一起的白纹。坤达尔快步走上前去,镜子中,投照出一张焦灼而又慌乱的面孔给。
坤达尔慢慢抬起手,去抚摸那些白色纹记。这是皮肤要被撑开的征兆,用不了二十四个小时,他的皮肤就会被疯狂膨胀的肌肉纤维撑裂,届时,他将如李星梦一般,丧失所有战斗力,并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哐当!
他手里那水杯落在了地上,水撒了一地,玻璃杯在地上溜溜打转。坤达尔发泄似的一拳砸在了落地镜上。落地镜纹裂开来,镜子中的他,分离出无数份。渐渐的,那些镜子中的他,在他眼中,变得灵动,变得扭曲。坤达尔望着他们,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直觉,镜子中的那些自己已经有了思想。他们在嘲笑他,嘲笑他大限将至!
坤达尔咬着牙,从喉咙中滚出一声如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拉开抽屉,抽屉里赫然躺着一把消防斧。他一把握住斧柄,抡起斧子,朝着镜面砸去。
哗啦一声,镜面像是冬日里屋檐下挂着的冰溜子,整个掉落下来,摔成了碎片。坤达尔手里提着斧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死亡似毒蛇般迫近,恍惚中,坤达尔觉得仿佛都能感受到毒蛇阴冷的吐息。
求生的意志空前高涨,坤达尔丢了消防斧,从兜里掏出那瓶试剂。
喝了生,不喝死,短暂的踌躇,他拧开瓶盖,仰头将那瓶试剂一饮而尽。
林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活体供血站。他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一遍遍放血给李星梦喝,不由得笑出了声。
其实这事也没那么好笑,只是林风控制不住自己。李星梦现在就躺在他旁边那张床上,睡容安详,呼吸均匀。听着李星梦的呼吸声,林风的心也变得平静下来。
现在是几点了?
他环顾四周,没有在墙上发现一块钟表。他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林风也没当回事,这一天,他光因失血过多晕倒,就晕倒了两次,早就习惯了。
林风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嗓子眼里像是塞了块火炭似的,口焦难耐。他想找点水喝,可是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可能是起床气的缘故,一时不顺心,他就焦躁难忍。他攥起拳头,像找个地方打上两拳,权当发泄。这个想法刚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风的表情中有几分疑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暴躁了。
他甩甩手,努力压抑着在内心升腾的燥火。虽然脸色仍然臭得很,但是他的神智已然冷静了许多。
清冷的月光,从虚掩着的窗户照进来。李星梦大半边身子都笼罩在了月色中。林风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在屋子里,他闷得慌,于是就准备出去走走。
他的外套被人叠的方方正正,放在床头柜上。林风弯腰将外套抖落开,随意披在肩上。
这时,他烟瘾犯了,习惯性的把手,插进右边手口袋里。把手插进去时,他才想起,他被这帮人绑架的那天,出门并没有带烟。然而,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在兜里,切切实实的摸到了一包烟。
林风皱起眉头,迟疑了会儿,他将那包烟从兜里掏了出来。
利群,是他上高中时,常抽的那种牌子。虽然他现在不怎么抽这种牌子了,但是当别人问他抽什么牌子的烟时,他还是会下意识说,“我抽的时利群。”
这包烟,是谁的?怎么会在我的兜里?
林风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外面的风,大了些。汹涌的灌进屋子,猛地将窗户吹开。两边窗户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打断了林风的沉思,犹豫了会儿,他抬腿朝着阳台方向走去。
好似有什么危险,在迫临。他越是靠近阳台,这种预感,就越强烈。阳台还是那个阳台,木制的,看起来既简约又大气。这是个很清新的设计,但是这样的设计,在林风眼里,却犹如扣押着魑魅魍魉的门户。
他猛地停下脚步,就在这时,他头顶上那盏白炽灯猛然爆发出一连串的电火花。林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压低重心,四下张望着。
房间里黑暗了下来。
林风隐约看到窗外闪过去一个人影,是谁!他两眼迷缝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