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好走一些,但危险也更大一些,因为一个失足就有可能从山顶滚落到山底下去。刚才大足熊的那一掌还是伤到了都尉,走着走着他感觉胸口有些烦闷,喘不上气来,行进中也渐渐的落在了后面。突然感觉眼前一阵黑朦,双膝跪倒地上去。
兵长在他的身后过去扶住他。
“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被白熊拍的那一掌受伤了?”兵长将他的手揽在自己肩上问道。
都尉靠着兵长的肩大口的喘着气调整了一会呼吸。“刚才的那一掌好像把我的肋骨拍断了,现在胸口的刺痛有些喘不上气来。”
那要不要停下休息会,我看你的脸上不太好看。兵长关切的问道。
他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我还行,几根肋骨不算什么,如果不快点离开一会引来更凶猛的野兽就麻烦了。”
“那我扶着你走吧。”
说完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转头对着男子说道:“那几个受伤的士兵情况怎么样?”
兵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们在身后,我已安排了士兵照顾他们,没问题的,你放心吧。”
说完又道:“还是我来背你把,你这样只会消耗更多的体力,万一在路上再遇到什么危险那就麻烦了。”
都尉连忙摆摆手说道:“我没关系,区区一掌握还受的住,我一个人可以的。”
在都尉的坚持下最终他还是在兵长的搀扶下挺了下来。
回头看去队伍被分成了三段,拉开了有些距离。未受伤的一部分人走在最前面,都尉和一部分走在中间,那些受伤的士兵和照顾受伤的士兵走在最后。大师撑着拐杖在都尉身前的不远处。看上去他从容的很,倒是不受什么影响,看他走路的形态一点也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人。
“卢兵长,队伍距离拉的太长了,这样很危险,让前面的人停下来,让后面受伤的士兵走在中间,再分另一半未受伤的士兵押后。”
“是。”兵长答应一声马上摇旗示意。
走在最前面的队伍看到了旗语停了下来,在前面等候,都尉赶紧跟了上去。
大师也停了下来等待都尉。
下山的路段不比积雪路段,越往山下走积雪越少,走起来也自然轻松了许多。但体力不支的人最怕的就是脚下发软、打滑,一个不小心便滚下山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都尉,你还好吗?”都尉走到旁边时大师问道。
“还行,还好这身衣服厚实,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哈哈哈”都尉有气无力的自嘲道。
“刚才多谢大师出手相助,在下竟不知大师原来有如此法术,之前在下的言行有不妥之处多有得罪,还望大师见谅”都尉躬身说道。
“都尉说的哪里话,阁下受命保护我这个老头,却碰到这样的怪兽是我的疏忽。”边说着边从怀里掏什么。
“大师言重了,保护您是军令义不容辞,但保护没谈上倒给您带来负担。”都尉边说着喘息起来。
大师忙阻止他道:“都尉快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刚才白熊的那一掌定是伤到你了,待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来帮你疗伤。你先把这颗药丸吃下吧,它能暂时缓解疼痛。”
卢兵长将药丸接过来给都尉服下。都尉作揖道:“如此那先谢过大师了。”
服下药丸后都尉明显的感觉好转了许多,胸口不再压的喘不上气来,力气也能使上。
一日之间他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老者。他的认识在这一年来第一次受到冲击,不只是那只闻所未闻的怪兽,还有面前这个白发老头。一直以来只认为他是个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而已,殊不知这个老人竟如此不简单。
天就要黑了下来,他们已下到了半山腰中,除了山顶的冰天雪地破陡路滑外,山腰处的路倒是好了一些。走到半山腰处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回复不少。
山下不同于山上,没有积雪的映照天黑的也很快。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探路士兵跑过来报告道:“都尉,前面好像有个山洞,我们晚上是不是在山洞中过夜休息?”
“进洞探过了吗?山洞有多大?是否适合露营?”都尉问道。
“探过了,里面没有野兽,足够容纳百人。”士兵道。
都尉看了大师一眼,大师道:“就在山洞中休息吧,这荒郊野外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野兽,在山洞中至少有个掩护。”都尉在见识到了大师的身手后对大师现在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这在之前是没有的,作为军人他认为大师只是一个被保护者,自然在商议时不会过分考虑他的意见,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大概就是守着一个聚宝盆而不自知,只把它当水缸的心态吧。
往前走了没多远那个山洞就出现在眼前,山洞挺大,容纳一百多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一个死山洞,除了入口没有其他洞口,在进入前都尉还在担心洞中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怪物,但检查了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洞中干燥、清爽、安逸的很。
简单的收拾之后天也暗了下来,他们自在山洞外和洞口做饭,都尉和几个受伤的士兵躺在一起由大师为他们疗伤。脱下衣服后身上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都尉的胸口黑了一片,那是重击过后留下的淤血。另外几个受伤的伤兵也是如此,服下大师给的药丸后都尉明显的感觉淤血在慢慢散去,说话都变得利索了。不再感觉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虽然完全发力之后还是有一点影响,但已不妨碍正常的活动了。
都尉谢过了大师,大师还是那副表情,坐怀不乱,淡定从容。
食物的香气顺着烟飘了进来,看起来晚餐应该是弄好了,都尉穿上衣服坐在大师身边,眼神边的很严肃。他认真的问道:“大师,您能否告诉我,我们此行的目的到底为何?”从前一晚的异象,到今日见到的超乎寻常的怪兽,也难怪都尉不重新认识这个地方。重新了解自己的使命。
大师大概已经猜到他会这样问,他贴近都尉小声道:“我们此行是需要去见一个人,确切的说他并不能称之为人,我们必须去确认他有没有苏醒。”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尉好奇的问道。
“他的名字早已是传说,应该没有人能记得他,你只需知道他是一个邪恶之王一般的存在就够了。”
都尉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既然大师不肯说那他也就不问了,大师不肯说自是有他的道理,或许说了这些人也不一定能理解的了。那段历史太久远了,久远到人人都质疑它的存在,大师没有办法解释的这么通透。
“那您能否告诉我您白天的攻击时怎么做到的?那几下简直太神了,我一直以为法师只是个驱鬼骗神,变点小把戏的魔术师,却不知还有像您一样的人。”都尉满脸认真的问道。
大师淡然一笑,他早已看出了都尉的心思,既然他今日有兴趣,那便与他讲一讲吧,也算让世人了解他们了。他们离开那个尘世已太长时间了。
“那是古老的咒语所召唤而来的攻击,要做到这一点也并非易事,必须从小进行修炼和参悟。我十岁便走遍大陆修炼,至今已一百多年才有今日,若此行你我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倒愿意将此法传授与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都尉连忙点头,捣鼓的像捣蒜一般:“自然有兴趣,还请大师不要食言。”
“一言为定。”大师郑重的点了下头。
说话间士兵已将食物送了来,吃完晚饭都尉自是早些休息以恢复伤势。大师让人把洞口堵了一半,另一半留着通气。这样一来既能防风,也能防守。士兵此时自然也是对大师的命令很服从,要知道他们也是目睹了法师雷劈大白熊的人,多么的壮观,不可思议。
夜逐渐深了,除了两个守夜人外其他人都已睡去,洞外安静的很,连风都停了下来。四周的火把都已燃灭,只有洞口的火堆还冒着火星,两个守夜人半坐着已有了睡意,摇晃着左右摇坠。
一个靠着枪已睡着,一个也在闭目养神。
今日大战大白熊后为了不让其他怪兽闻着血腥味而来,队伍一直在急行军,甚至中午的饭也没顾得上吃,这就让他们格外的疲惫,有瞌睡也就难免了。
门口的火苗闪了两下,没有了动静。金属掉落在地上叮当的声音吵醒了那个闭目养神的守夜人。他忙动了动身体使自己保持清醒,打量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他靠近火堆让自己暖和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一切又不太正常。只是不正常在哪里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盯着倒在火堆旁的长枪愣愣的发神,忽然他明白了什么,“啊”大叫一声蹦了起来。这一声大叫将所有人都惊醒,他的身旁不远一双绿色的眼睛盯着他,在他惊慌之际一个猛扑,将他拖了出去。他哇的一声发出惨叫消失在黑暗中。
惊醒的士兵忙拔剑持枪,紧张的看着洞外道:“外面有东西。大家小心,往洞内退。”
大师站了出来,一个人站在洞口,他将权杖插在地上,口中念动咒语,权杖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整个洞照的如同白昼一样,也将洞外的东西照了出来。那是一群个头极大的灰色狼群,它们通体灰色,个头巨大,瞪着绿色的眼,恶狠狠的露出獠牙正在啃食被拖走的那两个守夜人的尸体。在这白光的照耀之下它们驻足不敢前来,只在洞外嘶吼的叫着。
“那是什么东西?”卢兵长用恐惧的声音问道。
“那是冰原狼,它们喜欢集体捕食,行动很快。被它们盯上往往很难脱身,一定是我们杀死的那只白熊的尸体发出的味道吸引了它们,它们顺着我们的味道追过来的。快,立刻找东西将洞口全部堵上,有我在此,它们不敢靠近。”大师举着权杖道。
士兵赶忙搬来石头将洞口堵住,还好洞口也不算很大,再将门口的那两堆篝火点旺,想那狼群也不敢靠近。将这一切做完后一群人松了口气,但恐惧还蔓延在洞内。他们紧紧的看着洞口哪里还有继续睡觉的心情,狼群开始用身体撞击石头,但无济于事。纵然它们的体格再大但毕竟也是肉身做的,石头没有丝毫的松动。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之后洞口终于没有了动静,安静了下来。
“狼群大约是离开了。”大师收回权杖淡淡的道。
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大师慢慢坐下盘着腿开始休息。都尉走了过来,还未等他开口,大师道:“休息一会吧,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呢,这群畜生没什么耐心,他们攻击不成就会自动离开不会再回来的。而且它们攻击过的地方会留下它们的尿液,其他的野兽也不敢靠近,放心睡吧,洞口没有完全堵死。”说着躺了下去。
听大师这样说完都尉的心也渐渐宽微下来他让所有人休息,自己亲自站岗。
卢兵长忙阻止了他,道:“你还有伤在身,你休息吧,我来看着。”说着站到洞口旁边去。
都尉未与他争抢,慢慢的松口气躺下来,左思右想着竟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他是被卢兵长叫醒的,伸了个懒腰感觉胸口好了许多。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手脚也能发上力了。他看了一眼大师心中暗暗想到:“没想到大师治伤的本事也有一套。”
此时洞口还被石头堵着,没有人敢去拔开,他们害怕狼群还在洞外。要是那样的话那就没命了。
大师亲自走上前去,一块一块将石头拿了下来,士兵们这才上去帮忙。
石头搬开后阳光照射进来,舒心了许多。洞口的火堆还冒着烟,众人赶紧将木块加进去。
大师对着都尉道:“快做饭吧,今日我们要下山进入到泸水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说完看了一眼昨夜被啃光的两个士兵的遗体。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只剩一件棉服,几根骨头。大师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在一块大石头旁挖了一个坑。过了一会都尉带着几个士兵将收集到的另外一些碎骨拿了过来,几个人一起挖坑将这些遗体碎片埋了进去。再深深的拜了几拜。
战场就是这样,总有人死亡,作为一个军人总是在时刻面对死亡,不管倒下的是自己的战友,还是自己,他们都已做好了绝对的思想准备。所以在这一刻,没有那么多的伤心离别,哭满眼泪,有的只是对两位士兵的无限悲痛,和相惜。
没多久早饭完毕,用过饭后队伍再次上路,山腰与雪山顶不同,已不再那么寒冷。有些士兵已将身上厚厚的棉服脱下来,越往山下走温度越高,积雪和冰块也逐渐消失,更多的是光秃秃的石头和泥沙。
不管怎么说,山下的路总是比雪山上要好些。他们的步伐也更是加快了许多,经过了两次面对怪兽的战斗,再面对这些见所未见的野兽时内心的恐惧感会好上许多。远处一只巨大的长腿野兽走过,他们都没有惊讶,只是多看了几眼。好在它只是慢慢走过,并未攻过来。
此刻他们的戒心高了一些,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拔刀,但白天一路下来却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