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章
自那日齐晨走后，全城的达官贵人都纷沓而至。搞得这懂戏的不懂戏的一股脑全来了，方家人自然是好不开心。
“子韵，子韵你看今天连李丞相都来了！”
“哦。”
“子韵，子韵你看今天王爷派人给你送戏服来了！”
“哦。”
“子韵，子韵你看今天王爷派人给你送首饰来了！”
“哦。”
“子韵，子韵你看今天王爷派人给你送上好的玉石来了！”
“哦。”
一连有大半个月都是如此，方家上上下下都在对着方子韵说今天如何如何。可方子韵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了。管他台下坐的是些什么权贵，他方子韵也只是在台上一板一眼地唱着。
唱戏本就不该走神。
连这几日与方子韵搭戏的师兄姐妹都感觉得到，方子韵这几日是把心没进了戏里。哪还管什么人情世故？
就算是王爷送来的东西，师姐师妹眼馋了玩笑道想要，方子韵也是眼都不眨便一股脑全送给了她们。啧啧，这算是个什么事？
红日欲坠却也依恋着西字湖畔的垂柳，迟迟不肯落下。
“子韵啊。”方薇荀轻轻地跨过了门槛走进了方子韵的房里，却发现他并不在房里。“奇了怪了，子韵一向不大喜欢外出的。今儿都快晚上了，怎地还想着出去了？”
方薇荀在方子韵的房里渡着步，嘴里也不在嘀咕着什么。可她满脸的苦恼似乎这事还不那么好办。
大街上方子韵也不知自己逛到了哪。
“诶······我这么大个人了竟也还会迷路？”方子韵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方子韵不敢抬起头来，一是怕有人认出他来，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全城皆知的大名人。二是他自小就有这个毛病，胆小怕生，除了戏台子上他几乎就不怎么敢正脸看陌生人。
“这是走到了哪儿啊？”方子韵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他这是在和谁说。看着脚下一尘不变的青石板，他要是找得着路就怪了呢！
倏地一声马鸣吓得他立马坐倒在地，方子韵性格温润也不会说那些个粗鄙之语。他只恐自己撞见了那些个王公贵族，却也无力起身抬头就撞见了马上人的眼神。
那人竟有几分同那齐硕明有些相似，不不······应该是宣王。马上人披着黑袍，白玉冠束发，看似穿着一般却骨子里透着皇家风范。可那姣好的面容却更胜女子，方子韵倒觉得自己这番容貌都比不上他了。
“大胆刁民！冲撞了翎王不知悔改，竟还盯着王爷看？”那人身旁的随从呵斥道。
这倒是把方子韵吓得立马站起跪了下去，“王爷恕罪！小人不是有意的。”
方子韵说完这话后便不敢起了，就是连大气他也不敢喘一下。
“呵，你也倒是知道你错了。”齐岑瑾笑了笑，看着方子韵就如同看着秽物一般。
“王爷！”阿乐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齐宸的房里，只见下人还在给他更衣。换着平常阿乐自然是不会如此莽撞的，可这次情势却是有所不同。
“怎了？”
齐宸睡意未泯地样子像极了西域进贡的猫，慵懒而又高雅。
“王爷，翎王正在前面那条街上责罚方公子。”
齐宸听了却只笑了笑，这倒是阿乐没想到的。
“翎王罚人多稀疏平常的事啊，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就爱刁难人吧？等着他来赴宴便是，用得······”说着齐宸似觉得有什么不对，“等等，你说翎王在责罚谁？”
阿乐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似地长舒了一口气，“方子韵，方公子。”
听了阿乐这话齐宸的脸上霎地就阴沉了下来，之前的慵懒全然不见了。
“还不快给本王更衣！”齐宸转头就对着自己身旁的侍女呵斥道。
吓得侍女只敢点头，连忙加紧给齐晨更衣。
“你还是第一个逼我先开口的人呢。”齐岑瑾坐在马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子韵道。
方子韵闻声也不敢抬头往向他，只得连忙说道：“不······不是······小人不敢，还望王爷宽恕。”
“宽恕？你还真会痴心妄想。”齐岑瑾扬了扬嘴角看向身旁的随从道，“按例二十个巴掌。”
“是。”
说道那人便起身下马向方子韵走去，走到了方子韵面前。只见方子韵低着头全身颤抖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兔子，那人便也只能开口道：“兄台对不住了。”
闻声方子韵猛地抬起了头，那人不再说一言直接一手捏着他的脸，另一手似乎立刻便要打在他的脸上。方子韵心中已是恐惧万分，这二十下若要是打在他这身上。他估计打到一半自己便是要晕了过去的，可连个争辩的机会也不给自己。这同是王爷方子韵到觉着齐宸不是那么讨厌，倒有些怀念。
大抵是因为自己这些日来不断地拒绝他，换来的恶果吧？方子韵闭上了眼也算是认了。
“还不快打？”齐岑瑾对着侍卫道，“你莫不是要本王亲自动手？”
“不敢。”说道那人立马就扬起手要打了下去。
这时齐宸正好出现在街头，“等等！”一声大呼虽也让人听见了，可那侍卫的手却也停不下来重重地打在了方子韵的脸上。
“阿哥？”齐岑瑾循声而望便看见了远处走来的齐宸。齐岑瑾不禁又低声念叨了一遍“阿哥”喜出望外地样子就像个小孩子。
齐岑瑾立马就翻身下马飞扑到了齐宸怀里，齐宸也不好推开他只能任由着自己这弟弟。
这侍卫也不敢打了，就刚才那一下方子韵的脸立马就红了竟还有些肿？想着自己打得也并不重，这人也太过细皮嫩肉了吧？按道理主子没叫停，自己是不该停下的，可现在这情况甚是特殊。
宣王还瞪了自己一眼，这侍卫那还敢轻举妄动？
齐岑瑾在齐宸的怀里好一番折腾，明明是刚率军归京的大将军竟还跟个孩子一般在哥哥怀里撒娇？
“阿瑾？咱回府再慢慢聊好不好？这大街上的风吹着容易着凉。”齐宸揉了揉齐岑瑾的脸眯缝着眼笑道，宠溺的样子却也没让旁人觉着又和不妥。跟着他们哥俩的人，谁不知他们自幼丧母从小扶持着长大兄弟情深的。
齐岑瑾乖乖地点了点头，“嗯，阿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后齐岑瑾便跟着齐宸走了，哪还有什么心思责罚人？齐宸自然也是安排好了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阿乐肯定是得留下收拾场面的。
所有人都跟着齐宸一道回府去了，就阿乐将方子韵扶了起来。
“方公子你没事吧？”
方子韵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阿哥你怎么没用我从西域给你寄的檀香木？尽挑拣些便宜货。”齐岑瑾刚跨入客厅便闻到了齐宸府上的香料，然后又打量了齐晨府上，勤俭节省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疼自家哥哥。
“哈，阿瑾寄来的东西哥哥怎舍得用呢。”齐宸戏谑道。
齐岑瑾也知道他这是玩笑，应声笑了笑。
兄弟俩也算是好久不见，通宵畅饮亦觉得不够。酒过三巡齐宸都已有了些许醉意，可齐岑瑾却似喝不醉般。齐宸面色泛红，端着酒杯不语好生打量着自己这弟弟。
“算来我们也有一年没见着。阿瑾终究是长大了，连这酒量都更胜哥哥一筹。”
齐岑瑾得意地晃了晃酒杯道：“那可不。否则还怎么统率三军呢？”
看着齐岑瑾的一颦一笑，齐宸直觉得心暖。弟弟是真的不需要自己保护了呢，都还可以保家卫国了······想着齐宸的眼神黯淡了些许，觉着自己可能没什么用了吧？
“那我可就放心了。”
醉意阵阵，有些话儿也朦胧在氤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