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玖章
“阿瑾?”齐宸端着药抚着齐岑瑾的额头道。
齐岑瑾侧了侧身,皱眉道:“不喝......喝了也疼......”
齐宸叹了叹气,将药放在了一旁。
“不喝更疼,乖。”
齐岑瑾扭扭捏捏半天才喝了药,哭天喊地地喊疼。齐宸心疼,哄着他喝完了药便去找来了林云。
“宣王.......”
齐宸拂袖道:“你只说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好受些?”
林云面露难色,摇头道:“这.......这毒我实在无法解啊........”
“这我知道。”齐宸摆手道,“我只问你有什么法子可让他好受些。”
林云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什么法子我都已试过。可翎王的身子......宣王您比我清楚,他实在是不能在这么折腾了。他现在大病初愈的身子受着蛛蜂毒,哪能再用那些性子烈的药.......”
“你不要再说了!”齐宸对着林云怒吼道,赤红的眼里满是业火。林云不敢再说下去,低下了头却听见了齐岑瑾的喊叫。
齐岑瑾的毒又发作了,齐宸不敢再去碰他只能是在一旁冷眼看着。林云也知道他这是不忍,所以他便硬着头皮上前施针。这下齐宸便是更加看不下去了,转身道:“等他过了这会儿子,你再来喊我。”说着齐宸便走出了屋子。
第三个庚日刚过,这头伏便已经开始了。三伏酷暑时节,齐岑瑾却还是疼出了一身冷汗。齐宸回到屋后,齐岑瑾已经是疼得神智不清。齐宸匆忙跑到他身边,轻抚着那人的头,眼里心上都只有这人了。
等到了下午,齐岑瑾才缓缓睁开了眼。他一睁开眼睛便看见齐宸守在自己身边,温笑着对自己问道:“还疼吗?”
齐岑瑾见了齐宸的笑,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灵丹妙药。霎时全身的疼痛都烟消云散了,他对着齐宸摇了摇头。齐宸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齐岑瑾的头道:“那吃点什么?折腾了一天了,除了药你还什么都没吃呢。”
齐岑瑾摇着头道:“不吃。”齐宸宠溺地看着他,揉着他的发道:“乖不吃东西怎行?多少吃点,阿哥喂你。”
齐岑瑾本还想摇头,可突然他停了下来对着齐宸问道:“阿哥今日可有吃过东西?”
齐宸愣了愣,才想起原来自己今天也什么都没吃。说来自己还不如他呢,连水也是没来得及喝的。齐岑瑾看出来了,对着齐宸撇嘴道:“阿哥也不是没吃嘛。倘若阿哥陪我吃,我才吃。”
齐宸温笑揉了揉他的发,“好。”
等到兄弟俩吃完了东西,齐岑瑾又吵着要出去晒太阳。齐宸宠他,命人搬来椅子放在庭院中,自己抱着他坐在树荫下。可齐岑瑾又不肯,非得要到有太阳的地方。
齐宸皱了皱眉,担忧道:“这可是夏天了。”
“不!”齐岑瑾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就要。”说着齐岑瑾便要自己走过去。可齐宸哪能让他得逞,将人抱起道:“行行行,咱去晒太阳还不行吗?”听了他这话齐岑瑾才安静下来,乖乖地躺在齐宸怀里像是只小猫。
齐宸抱着他坐在太阳底下即使什么都没做,但额间还是生出一层薄汗。可齐岑瑾却无动于衷,齐宸就觉得奇怪,摸了摸那人的手才觉得冰凉。
齐岑瑾的手这么凉,齐宸的心是要结霜的。
齐宸将齐岑瑾搂得更紧了,似从前一般,他又开始害怕这人会离开他了。
从前,齐岑瑾便是在他怀里长大的,齐宸从不放心那些个乳娘。每每从太傅那儿回来,便要抱着齐岑瑾。那时他还是太子,宫人们也不敢因他们没有母妃而欺负他们。可皇后恨红了眼,对着齐岑瑾几下狠手。也许是幸运,也许是命大。总之在哥哥的庇护下,齐岑瑾也还是活得自在。可他却不知道,齐宸为了他操碎了心。
刚满月,齐岑瑾便患了肺疾。日日夜夜地咳嗽,齐宸放心不下就没日没夜地守着他。连太傅交代的功课也忘了,所以日日都得被责骂。长长的戒尺对他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可那时齐岑瑾还小,什么也不知道。他的一个眼神一声咳嗽都会牵动齐宸的心,那时起稚嫩的少年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哥。
后来齐岑瑾病得更重了,太医皆告诉皇上,八皇子恐怕是救不活了。听见这话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太子竟暴跳如雷,对着太医院的人怒吼道:“一群废物!你们若是救不回八皇子,我便要让你们陪着他一起去。”
众太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得罪这未来皇上。从那时起,宫里人尽皆知太子殿下无情却唯独疼爱八皇子。再后来,齐宸信不过宫里的人。非要自己跑出宫外找大夫,正巧碰上刚到京城四处求职的林云。本来一开始齐宸是不愿请林云给齐岑瑾治病的,想着他一云游郎中能有什么能耐。可看着林云只身一人还带着女儿在京城举目无亲,他竟想起了自己和齐岑瑾。说来和他们一样,在宫中这般险恶的地方······诶······
心一软便让林云进了太医院,却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些本事。
“阿哥。”
齐宸倏地会过了神,望向怀里的齐岑瑾挑了挑眉。齐岑瑾竟莫名地笑了,对着齐宸道:“阿哥还记得我小时候跟在你身后穷追不舍地喊你吗?”
“哈哈哈。”齐宸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你呀,那时候真是烦死我了。稍微好些就要跟着我,背书要跟着,练字也要跟着,连我被太傅罚站你也要跟着。”
“对哦!那太傅也真是讨厌,谁都不罚就罚阿哥。”齐岑瑾说得义愤填膺,可齐宸却只能尴尬一笑道:“那是因为只有你阿哥我背不到书啊。”齐岑瑾撇了撇嘴,不服气道:“那也不能回回儿都只罚阿哥啊。”齐宸揉了揉他的发道:“那是因为你回回都要阿哥看着吃药。若是你乖乖听话,你阿哥我用得着被罚吗?”“哼!”齐岑瑾那嘴撅得老高,“阿哥这么说还是怪阿瑾了?”
齐宸笑道:“不然呢?”
“我!······哼。”齐岑瑾不服气,就在那自己生闷气。齐宸见了只觉得好笑,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可远处阿乐走了过来,看着他面露难色。齐宸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王爷······宫里刚才传信来了,说是皇上要您进宫。”
齐宸气得咬牙切齿,心想这人还敢叫自己进宫?当真是不怕自己杀了他吗?齐岑瑾抬头望向齐宸,他知道齐宸心里怎么想的。齐岑瑾拉了拉齐宸的衣领道:“阿哥······别做傻事······阿瑾只有你了。”
“不会的。”齐宸摸了摸齐岑瑾的头,起身便将他抱回了屋子里。出门前还特意叮嘱林月华看着齐岑瑾,林月华到了屋里却发现齐岑瑾并没有好好躺着。可齐岑瑾看见她对她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齐宸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了长廊。他才回到了床上躺着。
林月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却不敢看着齐岑瑾,齐岑瑾觉得奇怪便对她问道:“怎了?我很可怕吗?你都不愿意看我啊。”
“没有!”林月华连声道,“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齐岑瑾说着撑起半个身子,挑起了林月华的脸道,“你哭过了?”
林月华躲着齐岑瑾的眼神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弱声道:“没······”
齐岑瑾皱眉,心想这人为什么会哭。
“落葵,你这样瞒着本王有意思吗?”
林月华听到齐岑瑾这样叫她,不禁双脸一红可眼泪却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倏地扑到齐岑瑾身边哭道:“对······对不起!如果我能再仔细一点,也许你就不用身受这般疼痛了。都······都是我······都是我的错······”说着她竟呜咽起来。齐岑瑾简直觉得束手无策,他甚少与女人接触。从小在齐宸身边长大的他,十六岁便从军,跟着军队南征北战。这样的他又怎会知道如何安慰女孩?
林月华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在齐岑瑾身旁掩面抽泣。齐岑瑾见了竟心疼起来,说来他似从未对他人上过心。
“好了,你不用这样的。”齐岑瑾摸了摸林月华的头道。
可林月华没听进去接着哭,齐岑瑾这下不知该说什么了。他觉得奇怪女人怎么一哭就跟决堤似的,止都止不住。想起自己的副将许弃莘比自己大却是个典型的贵公子,刚到军队什么也不会一碰到棘手的事情就哭。到后来自己是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将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许弃莘之后就再也不敢在齐岑瑾面前哭了,而齐岑瑾却还是见不得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儿。回回见他都要痛骂一顿,没想到后来这人竟被活生生地骂成了个汉子。从前见血都要晕的人,竟被齐岑瑾骂得杀人不眨眼了。
齐岑瑾想到这不禁苦笑,总不可能让自己骂落葵吧?看着林月华哭泣不止的样儿,齐岑瑾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良久,林月华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这时齐岑瑾才开口道:“这下哭够了吧?”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巾帕替林月华擦了擦。林月华的心微微一颤,她没想到齐岑瑾竟也会安慰人。她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齐岑瑾。
齐岑瑾却一脸地不在乎,撇了撇嘴道:“怎了?不愿我替你擦?”
林月华连忙摇头。
齐岑瑾得意一笑似奸计得逞,对着林月华问道:“你这样愁眉苦脸的一会你爹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让你开心开心。”
“什么故事?”
齐岑瑾笑得神秘,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林月华觉得奇怪,可他又半天不说。她是个急性子忍不住便对齐岑瑾问道:“你不是说要讲故事吗?”
齐岑瑾点了点头,正色道:“齐岑瑾其实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林月华愣了愣,破涕为笑。齐岑瑾见她如此才放心下来,继续道:“真的。你不信?”
林月华被齐岑瑾这正经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她捋了捋发道:“烈云大将军的名字竟是个女孩的?这话说出去谁信?”
“真的!”齐岑瑾据理力争道,“我还未出世前我母妃就觉得我是个女孩子,让我阿哥给我取名字。阿哥自然挑了个女孩的名儿,你不信可以问我阿哥啊。”
林月华看着他这么认真的样儿不禁笑得更开心了,起身揉了揉他的发道:“好了,我知道了。岑瑾妹妹是不是该休息啦?”
齐岑瑾本还为她开心而兴奋,可听见她这样叫自己他竟又生起了闷气。林月华眯缝着眼睛笑着,齐岑瑾看了眼她便将被子蒙过头躺了下去。
“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