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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仿佛又在黑夜里听到了敲门声,那敲门声让我不寒而栗。曾几何时,夜晚短暂的欢愉会让我忘记生活的精神压力,感觉只要有爱,一切都可以抛诸脑后,一切都可以忍受。记得和张文波新婚不久的一个晚上,我们正在忘乎所以地做着爱,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们俩都停了下来,我感觉到张文波的某个部位柔软下来。我的叫声停止了,我喜欢叫,喜欢和丈夫做爱的时候叫,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是个人,快乐的女人!是谁在敲门?张文波穿好了衣服,走到了门口,他打开了门。我听到了一个柔和的声音:“文波,你们是不是太大声了?”那是梅萍的声音,我可以想象得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定带着微笑。

从那以后,我和张文波在晚上欢愉时,我咬着牙,不敢出声,那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我无法忍受的折磨。有一次,我没有能够忍住,结果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我一直觉得,梅萍每天晚上都会站在我们卧室的门口,听着我们发出的任何声音。后来,就是我们不出声,像搞地下活动一样强忍着做完事情,我也担心敲门声会突然响起。对夜晚的恐惧让我想逃离这个家!我甚至想和张文波去宾馆开个房,痛快地喊叫一次,可是张文波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我多次向张文波提出来,搬出这个楼,到外面去住,张文波也没有同意。因为这事,我甚至和张文波大吵过。我不愿意过这样压抑的生活,真的难以忍受。每次和张文波吵,他就是不吭气,等我无话可说了,他就会抱着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和他母亲的磨合期过了就好了。

我经常会在张文波沉睡后,悄悄地来到门边,轻轻地打开门,看梅萍是不是站在门外。可每当我打开门,门外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我心里十分恐惧,我仿佛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穿透我的灵魂。我似乎是得了一种恐惧症,很长的时间里我不敢主动向张文波提出做爱的要求。我压制着内心的冲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甚至觉得后来张文波的外遇和我的性压抑有关。

敲门声有时会在我睡梦中响起,那声音让我惊醒。我会浑身冷汗地坐起来,双拳紧握,心脏像是要爆炸。我出了门,楼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站在门外,突然觉得有人在黑暗中冷笑。我不知道住在我们楼下的梅萍此时在干什么,她是不是在黑暗中诅咒着我?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讨厌我,难道是因为我卑微的出身,或者别的什么?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来细微的哭声,哭声比敲门声更加让我毛骨悚然,我赶紧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爬上床,紧紧地抱住了张文波。我把听到哭声的事情告诉张文波,张文波说我是太紧张了。反正,我对这个家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恐惧。它不是我的避风港,相反我觉得这个家是我的坟墓……

——摘自李莉的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1

梅萍失常的表情持续了一分多钟,这一分多钟对阿花而言是那么漫长,她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注视着梅萍,生怕她会说出让自己惊吓的话。梅萍恢复了正常,面带着一贯的不经意的微笑,镇静的眼神波澜不惊。

梅萍说:“哦,阿花呀,你是说楼背后的铁楼梯呀,是这样子的,以前阁楼是个小仓库,为了取放东西方便,就修了那个楼梯,考虑到楼梯在室外,如果用木材,容易因为风吹雨淋而损毁,寿命不长,就使用了钢铁的材料。”

听完梅萍的解释,阿花松了一口气,梅萍的解释合情合理,没有一点儿破绽。但是阿花还是心有疑虑,梅萍说的是真的吗?或许还有别的不可言说的原因。阿花是不可能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的,她笑着说:“梅奶奶,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梅萍说:“这很正常,不光你一个人好奇,很多人都这样问过。”

阿花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到四点四十分了。阿花就站起来:“梅奶奶,我该下去准备做晚饭了。”

梅萍说:“好的。你去吧,不要想太多的问题,那样累人。”

阿花“嗯”了一声,朝楼梯那边走去。

这时,李莉幽魂一样飘过,朝三楼走去。阿花站在楼梯上,看了一眼李莉的背影,然后朝楼下走去。

梅萍也看到了飘过去的李莉,她的眉毛挑了挑。不一会儿,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听到关门的声音,阿花心里“咯噔”了一下。

阿花本想告诉李莉关于张小跳失踪的事情,但她闪念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2

李莉沉重地关上了房门,后背靠在门上,虚脱的样子。

房间十分阴暗,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淡淡的血腥味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本想过去拉开厚厚的绛紫色灯芯绒布窗帘,然后把窗门打开,让阳光和风把那淡淡的血腥味驱散,可她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李莉慢慢地瘫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莉想起了一个小时之前,她在宝成路的绿岛咖啡馆外面和宫若望分别时的情景。

宫若望比她小将近10岁,是个高大瘦削的青年男子。他轻轻地拥抱了徐娘半老的李莉,温情脉脉地说:“姐,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一切都会过去的,把点点遗忘,我会尽快给你弄一条小狗的。”

李莉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着宫若望身上的香水味,这是她给他买的古龙香水。李莉柔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小狗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谢谢你,若望。”

李莉突然推开了宫若望慌乱地说:“若望,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她匆匆打了一辆的士离开。

宫若望满脸的疑惑,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嘟哝着,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也招手打了个的士离去。绿岛咖啡馆对面的宝成公园门口,李莉的公公张默林正朝这边张望,他满头大汗,惨白的阳光使他的脸变成了一面熠熠发亮的镜子。

李莉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恢复了一点儿体力,她想站起来,可身体不听使唤,还是一动不动,卧室里淡淡的血腥味还在空气中浮动,挥之不去。

一个人要忘记一次伤痛需要多长时间?或许至死难忘。也许人从出生到死,就是从完美如初到千疮百孔的过程。只要她忘不了小斑点狗点点,她就一定要找出杀死点点的凶手!她会像割断小狗的喉管那样割断凶手的喉管的。小斑点狗点点是宫若望送给她的礼物。在漫长的日子里,小斑点狗点点给她带来了快乐和安慰。

是的。昨天她埋葬完点点,就回到了卧室,换掉了那件血迹斑斑的睡裙,她没有把它当成脏衣服,还是把它挂在了自己专用的衣橱里。她到三楼的盥洗室里用热水冲了个澡,回到卧室后,她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化了个浓妆。然后挑了一件米色的短袖上装和米色短裙,穿了一双米色的半高跟的皮凉鞋,下楼出了门。

李莉因为眼睛红肿,她戴上了墨镜。她来到街上,就在一个墙角,拿出手机,给一个人拨通了电话,那个人就是宫若望。打完电话,李莉拦了一个的士,直奔宝成路的宝成公寓而去。

陈山路和宝成路在一个区,但也要15分钟的路程,如果碰到堵车,那就说不准了。李莉害怕堵车,只要碰到堵车,她就会窒息,这个城市巨大的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她心惊肉跳。

今天一路畅通。15分钟左右她就到了宝成公寓门口。

李莉进入宝成公寓时有些惶恐,看上去不那么理直气壮,于是,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黑色大盖帽的小区保安把她拦了下来,表面上彬彬有礼,骨子里充满了怀疑地对她说:“请问,你找谁?”

李莉心想,找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来过这里多次,都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李莉还是局促地说:“我到A幢203室宫若望家。”

保安到收发室打了个电话,然后走到李莉面前对她说:“宫先生请你进去!”

李莉浑身不自在,加上心情不好,说了一句:“不就是一居民小区嘛,还赶上中南海了!”

保安听到了她不满的言语,但他不动声色,没有理会李莉。

李莉进入宫若望家后,眼泪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她坐在沙发上,浑身瑟瑟发抖,那样子让宫若望十分迷茫,他不清楚李莉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来没见过李莉这种伤心欲绝的样子。宫若望坐在李莉的身边,一手搂住李莉的肩膀,一手从茶几上装面巾纸的盒子里抽出两张面巾纸,给李莉擦眼泪。宫若望关切地问:“姐,你怎么啦?姐,你别哭了,有什么事说给我听,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李莉扑在了宫若望的怀里,抽泣着,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宫若望也不问什么了。他默默地抱着李莉,任由她哭泣,这个时候,宫若望知道,让她发泄出来,是最好的办法。

李莉平静下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夜幕降临了,李莉告诉宫若望,小斑点狗点点被人杀死了。

宫若望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眼中出现了恐惧的色泽,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李莉那种家庭里。以前,李莉对他倾诉时,告诉他关于这个家庭的一些问题时,他还有点不相信,也正因为李莉在这个家庭里十分压抑,宫若望才从朋友那里弄了这条小斑点狗送给了李莉。

宫若望边安慰着李莉,边思考着一些和他自身有关或者无关的问题。那个晚上,宫若望一直拥抱着李莉,一直到天亮。半夜的时候,李莉有一种冲动,她亲吻着宫若望,她甚至用手去摸宫若望的下身,但宫若望却没有一点儿反应,他只是对她说:“姐,好好休息吧,你需要平静。”

李莉压抑住内心的欲火,把头枕在宫若望的臂弯里,内心焦灼地折腾了老长时间才沉沉睡去。……宫若望让李莉的心灵有了片刻的安慰,她对这个一直称呼她“姐”的人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和没有安全的依赖感。宫若望从某种意义上是她的药……

李莉的身体动了动,卧室里的血腥味还在飘浮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李莉顺手拿过刚才瘫倒时掉在地上的手提包。李莉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这个手机她昨天给宫若望打完电话后就关了。一直没开机。李莉迟疑了一下,打开了手机。不一会儿,手机里跳出了好几条消息,消息大都是丈夫张文波发给他的,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儿子张小跳失踪的事情。还有一条消息是自己的同事张婷婷发给她的,说总编找她,让她赶紧把恐怖小说《呼吸》发稿。李莉对儿子张小跳的失踪,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她反而对张婷婷的那条消息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她在淡淡的血腥味中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自从她当了《呼吸》的责编后,她总是感觉自己居住的这片老楼里,每一个角落里每时每刻都有呼吸的声音存在着,那是谁的呼吸?

3

阿花做好了饭菜,把饭菜端上桌后,就在厨房里收给起来。她的耳朵一直警觉着,等待着那花园里铁门外汽车的喇叭声,那三声喇叭声响起时她就知道张文波回来了,她会跑出去给张文波开门。已经过了平常吃饭的时间,张文波没有回来,下午出去的张默林也没有回来。老太太梅萍和少奶奶李莉都还在楼上,没有下来,她不知道她们在楼上各自干什么。张文波如果不回家吃饭,他会打电话回家的。这个家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张文波没有打电话回家,就证明他一定要回家吃饭的,所以全家人都要等他回来才能开饭,李莉就不一样,她回不回来也不会有人等她。

到了七点半左右,阿花才听到了清脆的三声汽车喇叭的响声。阿花就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打开了铁门,让张文波的汽车进来。

阿花惊讶的是,张小跳还是没有找到,不在张文波的车上,反而张默林坐在张文波的车上。

阿花把沉重的铁门关上锁好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具惨白的鼓胀的孩子的尸体,那气球般鼓起的肚子似乎随时都会破裂,会喷射出绿色的腹水。阿花不清楚脑海里浮现的那个尸体是以前她村里溺水而亡的木桶,还是这个家庭里的小主人张小跳。

阿花觉得有一阵阴风吹拂过来,在这炎热的夏天让她浑身寒毛直立。

她逃也似的回到了楼里。

阿花回到一楼的饭厅里时,发现老太太梅萍已经坐在饭桌上了。不一会儿,张文波和张默林也走进了饭厅。阿花给他们盛完饭,就上楼去叫李莉下楼吃饭。没有人让她去叫李莉,却也没有人制止她,每次都是这样的。

阿花来到了三楼张文波夫妇卧室的门口,门紧闭着。

她好像听到张文波的卧室里有种奇怪的声音。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往四层的阁楼瞟了一下,四层阁楼那扇长年紧闭的门似乎动了一下,阿花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

她站在那里,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说:“大姐,吃饭了。”

这回她吸取了教训,不叫李莉阿姨了。阿花又敲了敲门,她又说了声:“大姐,吃饭了。”

卧室里奇怪的声音消失了,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阿花站了一会儿,就下楼去了。

阿花回到厨房里收拾着,她要等他们吃完后再吃饭,然后洗碗抹桌。

张默林不声不响地吃着饭。

梅萍边吃边对儿子张文波说:“文波,你别着急,小跳会回来的,你小时候不也失踪过一次吗?你不也是自己跑回家的吗?”

张文波没有说话,他不愿意想自己小时候失踪的那件事。他现在漫不经心地吃着饭,至于菜什么味道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没有过多地想儿子张小跳的事情,而是想父亲张默林在回家的路上和他说的没头没脑的话。

他和宛晴找了一下午张小跳,跑遍了学校和自己家周边的一些张小跳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没找到张小跳。本想请宛晴吃晚饭的,但宛晴接到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他。

在回家的路上,张文波看到了街旁人行道上缓缓而行的父亲,他就把父亲叫上了车,一起回家。父亲张默林坐在车的后排座位上,张文波可以从后视镜上看见张默林沧桑焦虑的脸。他想和父亲说什么,却什么话都没有,他突然发现要和父亲交流是那么困难,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交流过。

父亲张默林突然说:“提防你最亲近的人!”

张文波真切地听到了张默林的话,他有点费解,父亲是在和自己说话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张文波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谁是我最亲近的人?

快到家的时候,父亲张默林又说了一句话:“事情该发生的都要发生,谁也躲不过去。”

张文波的心收缩了一下,有些疼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难以自持,难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在这个夏天发生?张文波不敢多想,想了心烦!张文波看了父亲张默林一眼,他吃饭的样子有些猥琐,像一个被歧视和虐待的小媳妇,连菜也不敢多夹一下,就是偶尔夹一次菜,手似乎也在颤抖。

张文波又看了看母亲梅萍。梅萍和张默林产生了极大的反差,他们是事物的两极,梅萍还是那么从容,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仿佛这个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张文波并不懂母亲梅萍的那份淡定有什么心理依据,难道她心里真像秋天的湖水那样平静?

张文波知道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此时他不愿意过多地联想。

李莉穿着一件粉色的真丝睡袍走进了饭厅,阿花从厨房里看见了她,李莉头发湿淋淋地披着,看样子是刚刚洗过澡。

阿花赶紧打了一碗米饭送到了刚刚坐在张文波身边的李莉面前,李莉睁着血红的眼睛瞪了她一眼,阿花倒抽了一口凉气,李莉的样子像要吃人。阿花退回了厨房。

李莉端起那碗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迟疑了一下,然后大口大口地扒进嘴里,叽里咕噜地吞咽起来,李莉不停地把菜夹在自己的碗里,和米饭一起扒进自己的嘴里。她从来没有过这样贪恋的吃相,仿佛是饿了七天七夜。

李莉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张文波放下了碗筷。

张默林也放下了碗筷。他不敢用眼睛去看李莉,他心里清楚,李莉此时的吃相一定很粗俗,又难看,他从她吃饭时嘴巴里发出的吧唧吧唧的声音就可以感觉得到。

梅萍对李莉吃饭的样子没有表现出反感和惊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谁也掀不起狂风巨浪。

张文波皱了皱眉头,他说了一声:“儿子都不见了,还吃得这么香,亏你还能把饭咽下去!”

李莉自顾自地吃着,根本就不在乎丈夫张文波的话。

梅萍柔声细语地对张文波说:“文波,你生哪门子气呀!快吃吧,就是天塌下来,饭总归要吃的,况且,天还塌不下来呢!小跳嘛,他会回来的,每个人都有他的造化,总归会有个结果。”

张文波叹了一口气说:“没见过这样当妈的,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管。”

李莉突然把碗筷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她停止了嚼咽,丰满的胸脯起伏着,就在这时,响起了门铃的声音。是谁在这个时候按门外铁门的门铃呢?阿花听到门铃声,从厨房里冲出来,跑了出去。饭厅里的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间。

4

阿花猜想是不是张小跳回来了,她希望张小跳回来,又不希望他回来,她的心情异常复杂,她会自然地想到被水泡胀的孩子的尸体,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掠过一丝诡秘。

阿花跑到了花园的铁门边,她听到了外面街上车来车往的声音,颤抖着声音问道:“是谁?”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女人粗哑的声音:“少啰嗦,快开门!”

阿花知道她是谁了,哆嗦了一下,赶紧把铁门上的小门打开了。

从小门上跨进来一个浑身骨感身材高大的女人,她进门后一把拨开迎在那里的阿花,气冲冲地走进了楼里。阿花见过这个女人,她很少来,但每次来都要大闹一场,她是梅萍的女儿,张文波的妹妹张文玲。阿花把小门关上了,她觉得事情不好,张文玲的到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喜欢大喊大叫,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阿花有时怀疑张文玲不是梅萍的女儿,在她的想象中,梅萍的女儿应该像梅萍那样有教养。张文玲和梅萍不和,她以前每次来吵闹都是因为对梅萍不满,她总是怪梅萍偏心,只对张文波好,对她不好。

阿花见过有一次张文玲来和梅萍吵闹的事情,她每次来挑选的时间都是晚饭时间,那次她来是管她母亲要十万块钱买车。梅萍淡淡地说:“我这把老骨头哪有什么钱!把你们兄妹拉扯大耗费了我一生的心血!”张文玲冷笑地说:“你没钱,鬼才相信。谁不知道你在瑞士银行还存有美金呢!”梅萍不温不火地说:“文玲,你尽说些没谱的话如果我在瑞士银行有存款,我不给你们,留给谁?我们家就这点家底,你父亲比谁都清楚!”张文玲大声说:“老太婆,你就不要哭穷了,你把钱留给谁我不管,我只要你十万块钱,痛快给了,我永不再登门管你要钱,遗产我也不要!我爸当然清楚了,你在瑞士银行存有美金的事就是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梅萍眉毛挑了挑,还是微笑地面对女儿:“要钱真的没有,我这一把老骨头你如果以为还值几个钱,你就拿走。你爸的话你也信,他的神经一直有问题,老是臆想一些事情。”张默林也在场,他听了梅萍的话,脸一阵发青又一阵发白。张文玲就大吵起来,还把椅子搬起来朝墙壁上砸,最后,还是一个子儿也没捞着,悻悻而去。

阿花无法想象今晚张文玲来是为了什么,也不清楚她来了后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张文玲踏进客厅,眼珠子瞪起来,两片薄薄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色厉内荏地说:“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小跳失踪了你们也还能安下心来吃饭!”

张文玲在向他们发威时,离顾公馆不远处的那个窗户后面,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一拐一拐地走到了窗户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的眼睛里飘满了烟雾,迷离的烟雾,他眺望着顾公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5

张文玲没大没小地训斥这个家的大人们的时候,李莉站起来,幽魂般从高出她一个头的母夜叉般的张文玲身边飘过,独自上楼去了,她不想听张文玲毫无建设性的叫嚣,她就是那么一个人,从来不认真思考问题,碰到什么事情莽汉般怒气冲天。李莉明白,张文玲对她儿子张小跳一直很好,视如己出,这是令李莉十分意外的事情。张小跳也是,对张文玲言听计从,仿佛张文玲就是他的母亲。往常,李莉看到他们姑侄俩亲热,她心里充满了酸涩的醋意。

今天,李莉觉得张文玲为了儿子的失踪来家里发狠,完全没有意义。要说李莉心里真的一点儿也不为儿子着急,那也不对,可她又能怎么样。李莉的想法永远和这个家里的人不一样。李莉在张文玲的吵闹声中一步一步地上楼。她仿佛听到了呼吸的声音,来自这栋老楼的任何一个角落。她推开了门,走进了有淡淡血腥味的卧室,把门“砰”地关上了。

是的,那呼吸的声音在房间里也出现了,在黑暗中的某个地方犹如呼唤。李莉打开了房里的吊灯,吊灯似乎晃动了一下。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柔和的亮光。墙壁上临摹的那幅油画却明亮起来,那是临摹的雷尼·马格利特的《危险的关系》。这一幅画中,李莉看到的是一片玻璃或者镜子,一位裸女端着它,在玻璃或镜子中出现了另一部分裸体,却是相反的,但又比例协调地联系在一起。李莉看出了危险,那就是一种身体的错位。裸体中浑圆的屁股和幽黑的阴毛仿佛是她自己的,又不是。李莉不清楚这幅油画是谁挂上去的,在这间房间里挂了多久。李莉感觉到了安静,张文玲的吵闹声仿佛隔绝,在明亮的《危险的关系》的裸女中,李莉又听到了那呼吸的声音,呼吸这个词是多么让人不可思议,它用在任何物质上都合适,任何东西都需要呼吸,需要吐纳,否则就会僵化,死亡。

可是死亡了的东西也需要呼吸吗?

李莉转过身,她在这个房间里寻找着除自身之外的呼吸的来源。李莉来到了放着她衣服的衣橱前,猛地拉开了衣橱的门,她看到了那件血迹斑斑的睡袍。是这件白色的棉布睡袍上面的血迹发出的呼吸?

李莉离得那么近,她判断呼吸声不是来自睡袍,也不是来自睡袍上的血迹。呼吸的声音就在这间卧室里,李莉感觉得到。

呼吸是不是墙上那幅《危险的关系》的油画上的裸女发出的?

她朝那幅油画走了过去。她边走向《危险的关系》,边屏住自己的呼吸,这样她就更能感觉到另一种呼吸的存在。

呼吸声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的心跳也在加速,血腥味淡淡地飘浮着,仿佛是那呼吸声的背景。

她走到油画面前时,呼吸声突然消失了。

那幅油画渐渐地暗了下来。

李莉的目光也黯淡下来,就那样停顿了约莫两分钟,呼吸声又在这个房间的另外一个地方响了起来。这次,她似乎准确地捕捉到了呼吸声的来源,她朝房间里张文波的书桌走了过去。她站在书桌的旁边,书桌的抽屉里似乎有着什么,呼吸的声音似乎也是从这个抽屉里发出来的。李莉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个平常张文波一直上着锁的抽屉竟然没锁。李莉伸出了手,她轻轻地伸出了手,似乎害怕那呼吸的声音会突然消失。她轻轻地拖出了抽屉。在柔和的灯光中,李莉看到抽屉里很多信札的上面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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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重生之超凡悠悠

    重生之超凡悠悠

    球者,人手中之物,曰YO-YO,曰悠悠,曰溜溜,曰球球,从来高手必争物,自古英雄我自强。其色若何?七色彩虹,其质若何?塑料金属,其味若何?不可食用。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夺男人魂魄,发女子豪情。一如船入港,犹如老还乡,除却一身寒风冷雨,投入万丈温暖海洋!出球,搭线,成招,收球!PS1:新类型,多有不到之处敬请见谅!PS2:这是一位希望能成为被读者打断腿在家码字的咸鱼作者呕心沥血的作品!PS3:官人~给张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