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晚牧穿了一身翠色孔雀翎捻线织成的大氅,内着白色透水湘妃裙,因为她的身材高而肩宽,把大氅撑得有型有款的,但很可能是因为最近所嫁非人,心情不畅的缘故,瘦的细细柳柳的,眼睛都抠了下去,看人的时候有些吃力了。
嘴唇上没有涂口脂,衬得苍白一片,颜色只是比脸上稍稍的深了一点,显得嘴唇不再那么大了。
头上只挽了一根成色极好的白玉雀头簪,一头浓密乌黑的青丝,如水一般泻下一半来,静静的覆在脸的一侧,衬得那张秀脸更加的白了。
这样一副病美人的模样,让看到她的人真有点儿不知所措。
丫头笑笑和容容跟在她的身边,被她的挺拔洒脱一衬托,两个丫头瘦小不堪,眼神也有点猥琐,没有主子半分的大气和骄傲。
初晴怔忡的看着她,她也同样的眼光看着初晴,季良玉惊了一下,强自镇定,微笑着给杨晚牧福了福身:“婢妾季氏见过杨次妃,给次妃见礼了!”
杨晚牧正眼都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初晴,眼神一瞬不瞬,像是要把对方盯出个洞来。
初晴心里有一次愤怒稍纵即逝,这个女人制造了多少的混乱?让自己的命运不断的发生改变,可是怎么说呢,怪她吗,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那两个男的是好的,她又怎么可能趁虚而入?如果有了骨头没有那条狗,这骨头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呢?
所以虽然有一丝丝的愤怒马上就过掉了,但是要她向这个人打招呼却是万万不能够的,正在想这个人会怎么样?如果她向自己致礼了自己要怎么说呢?
结果对方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福了福身转身就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初晴呆住了,身后的银霜与春色怒火中烧,银霜一声的就叫了出来:“前面的女子,你谁呀?见了王妃怎么不行礼?本司还真没有见过这样张狂的人,回来!”
杨晚牧顿了顿,也就停了一两步的样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得飘飘摇摇实在是好看。
初晴笑了一声,银霜还要上去,初晴笑道:“别理她了,一个以死明志不愿意嫁进来的人,已经是大委屈了。你们就当看不见她不就完了,何必那么斤斤计较,惹自己不痛快。你们也告诉银华她们,看见这个人就当视而不见,一个心都死掉的人,你们就当她的身也不存在了吧。”
那边容容撇着嘴说:“小姐,她这是在咒你死呢。”
那杨晚牧一声不吭,完全装作没有听到,一路姿态潇洒的离开了。
季良玉站在旁边直喘大气:“哎呀,我的妈呀!她这是怎么了?瘦得个皮包骨,难道真的是不愿意?可现在不是还活着吗?而且怎么王爷还在他的院子里住了半个多月,虽然里面房子不少,王爷会这样委屈自己吗?”
初晴倏忽一笑:“谁知道呢?可能是被榨干了吧,架子倒是不小,然而贱人贱相,我刚才看到她那双手的骨节好大,女生男手,下面的话是怎么说的?”哎!
季良玉开心的笑了一声:“我觉得她比前两年更加难看了,脸上也不够圆润,或许是太瘦了的原因,没想到王妃也会背后闲话人。
也难怪啊!你的事情都是被她搞的,就像是整个京城的俊郎都被她迷住了似的,做出那一副冰冷妖娆的样子,不会以为是所有人都要宠着她吧。”
初晴听了季良玉的话,心里有一瞬间的失神,自己这是嫉妒了,胡说八道吧,记住她有这么多的人宠她喜欢她,自己不是想好了得过且过几年嘛,为什么心里还是不甘呢?
季良玉正要离开,突然小声的叫了起来:“哦哟!怪不得刚才对你那样,她去了愁心苑,我看到有人开门把她接进去了,王爷今天好像没有出门,一会儿要去紫光苑新眼看一看新房怎么布置,这是要她今天晚上在这边住了,那秋月阁里传出来的话,也就不是真的了。”
她这么自我猜测了过后,又狠狠地说:“贱人!看她那贱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那样的眼高于点,至少明面上要过得去吧,怎么能那样对王妃你呢?”
初晴笑道:“你快些走吧,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难道你还想赖在我这里,早点回去歇一歇,时气又不好,都顾着自己要紧,别人天翻地覆也是人家的事。我自己都不觉得委屈,你到在这里为我喊冤了,这宽天阔地的说给谁听呢?风雪无情,指望它们能懂事吗?”
季良玉点了点头说:“你快回去吧,等天暖了我再来过来看你,这园子里其实有很多好景致,四季都有可看的,过几天我和老陶一起来吧。”
初晴笑道:“本妃扫榻以待!”
季良玉带着她的两个小丫头逶迤而去,初晴回转,在郭素让人打扫干净的白纱路上慢慢的走。
这道路宽九尺,可通车马,全用山中白细沙铺就,雪卷走沙落下,干干净净的,粘不了鞋,道边种着两排枇杷树,大概是夏天用来遮阴用的。
初晴叹道:“这些地方也真是太浪费,种些开花好看的水果,到了冬天,视野也开阔通透,岂不是更好?”
银霜笑道:“王妃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爱吃枇杷,这是今上曾经为皇后娘娘种的,要是今年结了果子,王爷也敬了好几次给娘娘。”
初晴听了,自己撇了一下嘴,心里想皇后娘娘现在大概已经不吃这个东西了吧,看见了心里都要酸,看看皇后娘娘满脸的疲惫不堪,就知道她心里不是很开怀。
三人很快的回到了渡心阁正三楼,屋子里暖暖的,楼台上一只小茶壶放在火炉子上,咕嘟咕嘟的煮着水,热气从里面飘出来,四散在周围。
京城的人都喜欢坐在炕上玩耍,不喜欢住楼房,大多的房子只有一层,这渡心阁楼却不一样,每一层的木板下又镶上了一层耐火砖,下面厨房里的烟囱,直接通到三楼后面的顶上去了,每一层楼又可以单独烧一把火,能把每一层楼都暖过来,每天隔三个时辰才烧一回,烧四回火就能保存一个昼夜的楼里温暖如春。
初晴却喜欢坐在楼台上,让人再通红的烧上一炉火,前面烤火,后面被风吹得凉凉的,要这种冷热两重天的感觉,才能有回到故乡的滋味儿。
云州没有火炕,天冷了就烧一炉火,前冷后冰,往往也能一坐一整天。
初晴想这楼肯定是为南方人准备的,南方人很不习惯只有一层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