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初晴回到国公府后,第二天姬竹秀早早的就让人来叫了她过去,先给了她一个珠串小荷包,直接就拴在了她的裙带丝绦上,然后才说:“谢谢晴儿昨儿的礼物,我都很喜欢呢,这是前些日子我为你做的,有一些细珍珠,放着也是浪费了,正适合你这样的小人儿!”
初晴打开荷包扣儿用手一摸,摸到了几粒金珠子,怔住:“秀姐姐,这个有点贵重了吧?这个东西带出去恐怕使不掉。”
竹秀笑盈盈的说:“使不掉你不会去兑?这一粒珠子可以兑十两银子,我给了你十粒,可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东西,你昨天送的那套翠玉首饰,要是你不送给我呢?我这一辈子也见不到,所以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初晴听她说那些金珠是攒了大半辈子的,忍不住一下笑倒了:“姐姐可知道什么是大半辈子?不说活个七老八十吧,花甲之年应该活到,你还离得有多少个13岁?”
姬竹秀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那是你们的大半辈子,我肯定是活不到的。”
初晴愣住,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姬竹秀虽是公候娇女,但是从三岁起就定给了自己表孃孃的儿子金竹生,这金竹生的母亲是现国公爷的姨表妹,当年国公爷年轻的时候,和这个姨表妹两情相悦,但老夫人为了把自己娘家的侄女说来给自己的儿子做世子妃,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了他们,导致世子有一段日子心生怨恨,直到男婚女嫁各自有了子女,那个姨表妹想把自己的长女嫁过来。
老太太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害怕对方打击报复。
最后迫不得已,答应把小孙女嫁给他们家,金竹生虽然比竹秀小了三个月,可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且很上进,13岁就已经中了秀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但是在大家都恭喜姬秀竹的时候,她却满脸的不悦,她可知道那个表孃孃是个最厉害不过的人,和国公府联姻恐怕已经没了初衷,难免不报复在自己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姬初晴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也不认识金竹生这个人,对此事不敢多做评论。
现在说到半辈子不半辈子的事情,姬竹秀一脸的活的不耐烦的表情,冷笑着说:“也不知道我们这位表孃孃要怎么样磋磨我呢?好过便罢,不好过,大不了我死给他们看。我就不相信我这么多的哥哥,没有人会为我报仇,我要把他们整个家当都搓干。”
姬初晴对这件事情不置可否,但是总觉得堂姐的这个心思很不对,为什么出了事就要死呢?
一般的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国公府的这些小姐,也只识得几个字,杂书闲书是不让看的,倒把女人的三贞九烈学了个十全十,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样相夫教子好好的活,活不了又是怎么样壮烈的死。
初晴曾经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自然是最得父母的宠爱,什么样的事物都教给她,又因为西南蛮爽,不时的带她四处游玩,没有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情况,把个小姑娘带的野性十足,放马奔跑是经常的事情,这样畅快的人生,当然不可能想到遇上倒霉事就要去死。
南蛮子姬初晴自然不知道京城小姐们的头可断,血可流,自尊不能丢的奇怪思维。在她看来,人命才是第一重要的,活着是比什么都要好的事情,人死了有可能会转世,但是转世的人,还是现在的自己吗?为什么要为那不知的未来赔上自己的现在呢?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愣愣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堂姐的肩膀:“死是不可取的,活着才是最后的希望,你看我万里迢迢的从故乡过来,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我大哥不管我了,二哥也什么都不认识了,前些日子被接到了京城,我外婆家在京城,可是你看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外婆家在什么地方,我也一样活着,以后嫁去逍遥王府,要面对他最喜欢的女人,我还是要活着,我比你苦多了。”
姬竹秀愣住了,她突兀的笑了起来,右手的食指顶着初晴的脑门,好半天才放开,笑嘻嘻的说:“其实说起来我们家最倒霉的就是你,可这半个月看起来你都好了,这样也好,没心没肺!”
初晴看着竹秀恍恍惚惚的站起来离开,她的两个丫头跟着出去了,临走之前朝自己躬身福了福,慌慌张张的。
彩霞这时候才走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问初晴:“乖乖,小主子,你是怎么把她惹急了?我怎么看着她流着眼泪走了,你们俩没有打起来吧?”
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这小丫头上上下下把自己的主子打量一眼,之后笑眯眯的说:“看起来没打,我刚做了我们那边的小米菜包子,我给你端过来吧。”
因为踏花阁离厨房比较的远,冬天拿过来的菜都要凉掉了,后来彩霞用煮茶的小炉子热菜时一时心血来潮,就去门房那里等着采买的老张头父子俩,塞了两吊钱,请他们帮忙买了一口锅来,从此后彩霞就忙碌了起来。
她每天忙的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在那只小炉子上做吃的,因为和老张头父子俩混熟了,时常的让他们父子俩帮带点东西,白面,蜂蜜,肉,以及各种调料,只要能想到的都让他们带,彩霞把这些东西装在一个箩筐里,每天都能变出美好的吃食,色香味无不齐全。
彩霞这个人大字也不识几个,基本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是算起账来特别的利落,做吃食的时候简直让人忘记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比厨房的那些媳妇们更加精熟老练,仿佛天生她就是干这一行的。
她对厨房里拿来的菜永远都不会满意,就是丫头的份例她都吃不下去,一定要自己想办法加一个菜,自然的,她就觉得她的小姐委屈了。
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整个国公府主子虽然都是云州来的,但口味已不复云州的习惯,沾了点京城的味道。
云州菜精细时令,京城菜粗旷豪放,实际上真正的京城菜是不怎么好吃的,并不十分的讲究调味料,大多讲究食物的本色本味。
只因京城四季分明,到了冬天就实在是没有可吃的菜了,往往要往南方运来,等南方菜到了京城,实际上就算是快马带来也不是很新鲜了,所以无论怎么烹调都失去了那股鲜味儿。
别人家的菜如此,国公府的也一样,不是有个传说吗?乡下人到城里亲戚家去做客,城里人拿出一盘很讲究的红心桃,告诉乡下亲戚这桃怎么怎么贵,那乡下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盘桃,他很纳闷的说:“这不就是我天天吃的五月红心桃么,我看这桃子都已经不新鲜了,就像桃树上掉下来的隔夜桃,这个在我们桃园里是从来没有人要的,我们每天都要捡来埋在土里,不然都逗虫子……”
彩霞就是这么一个挑剔的人,她总觉得不是自己做的菜吃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