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幻障时费了些时间,出去时却很快,回到那道石壁前后,念久却握着怀颜的手久不前行。
“怎么了?”怀颜满心期待,想要早些出去,试试以幽夜莲修炼,念久却突然停下脚步,在此盘桓,她还以为又遇到些什么了。
“没事,只是在想待会儿出去了该如何将门口的石壁补好。”出去了可就得松开手了,还不得在里面多待一会。
“你用幻术随意补一补。”怀颜拉着他径直朝前走着。
“那不成,如此一来长姐来这不就发现了吗。”念久又将她拉回来。
“你说当如何。”怀颜被她拉的后退了几步。
“我还是将就着用幻术补一补吧,起码长姐以外的人看不出来。”说罢他便带着怀颜出去了。
上了熔岩桥,念久便将她眼睛上的缎带摘下,桥下岩浆发出的橙红光亮有些扎眼,她下意识地眯着眼。出了幻障,终于可以呼吸,她便深吸了几口气。
石壁两边冷热交替,她只感觉鼻腔里有些不舒服,她正眯着眼揉着鼻子,走在她前面的念久突然停下脚步,她的额头蓦然撞上他的后背。
“又怎么了?”
他回过头,道:“有劫道的。”
怀颜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前面,果然前头立着一个鬼面人,他双手背在身后,端站在那里,像是在那等了许久。她凝目,想必这便是她听见的第三种呼吸的主人吧。
念久收好方才被他随意插在腰间的花阙,才缓步向前。鬼面人见他们靠近,取下腰间的玄色铁鞭,调息运气,跨步便向他二人挥去一鞭。
意想不到的出手,念久见到向自己飞来的一记白色气刃,瞳孔蓦然扩张,一时无法反击,若是躲避,受击的便是身后之人。他只能以气为盾稍作格挡,但只挡不击不是他的作风。
“小心。”话音未落他便趁着那人攻击的间隙,轻轻跃起,落到他身边,双脚着地,开始调息,却发现体内真气难运,自己不能攻击。
怀颜见着朝她飞来的气刃,迅速划破血封,没来得及取出血刹,只得御血为刃劈向前人,她以气御血力量尚浅,一记血刃只够破了奔驰而来的气刃。
那人见她划破血封,鬼面下的脸笑意张狂,从腰间取出两粒白色药丸,二指合拢轻轻一捏便将其碾碎,摊手落入手心,以气御之,白色粉末便化作无形烟气。
转眼间怀颜已到念久身前,又形成她护着他的局势,哪知在她拿出血刹后又颠倒过来。
怀颜才拿出血刹,便已无力凝血,毒烟进入她的血脉快速扩散顷刻间便达心脉,这毒的毒性似乎比她与念久初见时中的那种毒更强,她强忍着针扎血脉之痛,将念久护在身后,微眯狐狸眼看着眼前执鞭而立之人,问道:“你是幽玄门莫家人?”
“呵,我看起来和幽玄门那群蠢蛋很像吗?我可不会在你中了彤璘散之后还让你逃走,”她缓缓靠近他二人,“你若乖乖和我走,再让他乖乖交出陌上花,我便放他一命。”
念久伸手挡下怀颜,正准备施幻,耳边便传来一阵嘲弄。
鬼面人一阵揶揄,道:“小美人儿,是不是无法凝神,无法施展你的幻术。怪只怪你师父韩敛死的太早,没来得及将他几百年来的功力尽数传授给你。幻修本就难得大成,况且现下的襄南,除了你姐姐襄南大祭司,想必还没有谁能令我入幻,你便省省力气,交出陌上花便好,不要逼我出手。”
他言语间透露着对他二人的了解,那么“你到底是谁?”想必花夫子的死与他有关,念久双眼通红,声音嘶哑。
“无名姓之人,”他渐渐靠近念久,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美人,还是交出陌上花吧,免受些皮肉之苦,难得见到一个和我一样好看的人,我可不想太过粗暴。”
念久身量高挑,他竟比念久还要高上几分,但却也不显得臃肿,若不是情况特殊,怀颜倒是乐得在一旁看这出戏,他这般有趣之人,她也乐得相识,只是相遇是这般模样。
念久一把推开他的手,奋力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他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声音仍旧轻佻优柔,道:“我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中了三神散还能有如此力气。”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轻勾唇角挥起手中的铁鞭。方才念久打他的一拳已用尽全部力气,没能躲过这一鞭,铁鞭落到他的胸膛,白色的锦缎衣裳上显出一道血痕。
鬼面人这一鞭不轻不重,但若不是怀颜在念久身后接住他,他怕是会被这一鞭子抽到岩浆池中。
“果然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人,都是有气节之人。”
“有气节便不会还未出手便先下毒。”念久倒在怀颜怀中,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擦着嘴角的血。
鬼面人微微偏头缓步向前,道:“我向来会对长得好看的人留些余地,但我又不怎么喜欢和我太像的人怎么办呢?”
“你别过来,”此人反复无常,此时他们处在弱势,只能委曲求全,“陌上花便在我身上,放了他,我跟你走。”
打不过的时候,怀颜断然不会硬碰硬,他要陌上花与至净血,想来也不一定知道陌上花为何物,未寻到长生诀上其他药引时,亦不会对她不利。现下随他离去,便可保念久一命。
“楚姑娘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懂得权衡。你骗我于你来说也无好处,我便相信你。”他收了手上的鞭子,却没有停下脚步。
念久拉着怀颜的衣袖,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鬼面人一掌击晕。怀颜取下发上红带系在他腕间,又让他平躺在地上,而后捂着胸口站起身,开口:“中了三神散会怎样?”
鬼面人双手环胸,偏着头笑道:“看来你也挺喜欢相貌生得好的,不如跟着我如何?你若跟了我,回去之后,我定不让他人伤你。”
“会如何?”她看着念久的脸,又问一遍。面具下的面容妖冶,可惜她看不见。
他轻笑一声,道:“云安府的小姐,眼界果然高,看得上襄南皇子,我这般连名姓都没有的人,你又怎会瞧得上。”
“不过会让他难以凝神施幻,难以运气,药效便只一个时辰,”他取出一条黑色布条,“这么大的人了,连兵不厌诈都不知道。”
他将铁鞭重新缠回腰间,伸手将怀颜拉到他面前,而后用手中特制的布条将她的双手绑在身后,绑好后便拽着她的胳膊道:“你要不再看两眼,日后便见不到了。”
怀颜回过头,看了两眼躺在地上的人,心跳浮浮沉沉,右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不去考虑这是什么坏兆头。回过头道:“走吧。”
纯懿先人与白隐二人坐在德馨宫的屋顶上,今日去千蕖殿,未寻到怀颜,反倒还把纯懿先人他老人家给气着了,子时未到带了白隐便在这里蹲守。穿着夜行衣蹲房顶这般掉面子的事,他只在年少时做过。
子时过了不久见那二人进去,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见着人出来,只不过那一袭白衣的少年怎变作一身黑衣,还戴了鬼面。见怀颜双手被束,白隐赶紧叫了正在打盹的师父:“师父,大事不妙。”
纯懿先人醒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问道:“出来了?”
“小澜被人抓了。”
纯懿先人定眼一看,也不管在下面巡逻的侍卫,直接用轻功飞着跟了过去。白隐见自己师妹被人欺负,也赶紧跟了上去,哪里还记得出来的应该还有个白衣少年。
巡逻的侍卫见两道黑影窜过,高呼有刺客,德馨宫又是一阵慌乱。
鬼面人速度极快,也没能快过纯懿先人。纯懿先人追上他们时怀颜已经昏厥,那老头见到鬼面人怀中面容消瘦唇无血色的人儿,只剩下两道细缝的眼睛竟然微微湿润,高呼:“小贼,放下我徒儿。”
那人抱着怀疑,转身准备往回走,才转过身便看见朝他走来的白隐。将怀颜放在一旁,取下鞭子,道:“以多欺少?”
纯懿先人胡子一动,道:“给个机会你功成名就。”欺负他徒弟,他不可能不动手,白隐自然也不能容忍他的师妹受旁人欺负。
鬼面人再一次用了彤璘散,只是他不知道这师徒二人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们毒不侵体。而且纯懿先人这老头不想他轻易死了,未划破血封。
纯懿先人示意让白隐先动手,免得没有机会,白隐收到,划破血封,凝血成一条长鞭,向他挥去。
二人长鞭在空中交汇纠缠到一起,血鞭突然化作一条长蛇,蜿蜒向鬼面人而去。血蛇吐信,一口咬下被他轻松躲过。
一句:“白隐,血修尊者也不过如此。”还未说出口,眼前血蛇一化为多,蛇尾只一条在白隐手心,蛇头十数,八方而来,他无处可逃,只能护住鬼面。血蛇牙厉,在他身上咬下点点齿印。
须臾,白隐收手,血蛇落在鬼面人身上,二人血迹相融。白隐血脉虽不佳,但他后天苦练,血脉强劲,二人相融之血在鬼面人伤口处躁的他生疼。
纯懿先人白眉皱成一字,道:“怎么下手这么轻。”
鬼面人捂着胳膊上那出最大的伤口,转身面向纯懿先人,道:“老头,你还想怎样?”
倒不是白隐下手轻了,鬼面人本身气修一绝,真气护体,白隐虽能伤他,却也不至于伤的太重,纯懿老头就不一样了。
他抬眼望去,只见那老头白眉胡须皆扬起,像是要发什么大招。
“白隐,带着你师妹躲远些。”
白隐应了声便跑过去抱起怀颜,退到五丈之外。
“喂,人都给你们了,也不用对我下死手吧。”鬼面人将铁鞭收回腰间,放弃抵抗。
此时猝然降下两颗烟雾弹,烟雾散时,鬼面人已消失。
“师父,要追吗?”
纯懿先人看着那一阵快速远离他们的黑影,摸了摸胡子,道:“不用追,你我二人不能御剑,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