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人一出,台下除了面不改色的白藏真,其余男子皆欢呼起来。怀颜见了台上女子,倒还满意,但要说美貌,恐无人能与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念久相比了。
这姑娘虽不及他,却又一份别样的美,如襄南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如凛冬之梅傲雪凌霜。怀颜以往便听闻,这姑娘身姿样貌娇弱,人也柔和,心里却是很坚毅的。
她十四岁进桓溪醉花楼,十五岁成为雨华阁捧起来的花魁,以梅寒中仙称世,漂亮又有名的女子总能在天下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她是其中佼佼者。天下名妓,不少财权皆备之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却始终坚持卖艺不卖身,出入花丛中,片叶不沾身。
台上女子一身鹅黄纱衣,头顶惊鸿髻,身后青丝垂到腰下。发髻上缀了几朵指甲盖大小的黄花,虽说都是黄花,但形态各异,怀颜皆不认识。
台上的人一边抚琴一边启唇唱歌,琴声歌声俱佳。白千儿看着台上的人,停下了往嘴里送点心的手,说到:“我刚从家里出来时,听许多人说襄南灵渠多美人,我想着我们洪...桓溪美人也是不少,没想到果然还是不如灵渠的美人见到大祭司时,本以为此等美貌人间仅此一人,结果后来遇到了她的弟弟,虽说他是男子。还有怀颜姐姐,今日竟又遇到了这般美貌之人,太幸运了。”
“我非襄南人,而且梅寒中仙是桓溪人,你竟不知。”
白姓二人眼中皆带着惊慌,白千儿道:“说我是桓溪人倒不如说我是白家人,我就没怎么出过白家的门。”
怀颜视线仍在台上,端起茶盏道:“怪不得我从未曾听说桓溪白家有女儿。”
“我爹爹前半生得了好些儿子,年过半百才得我这么个女儿,可宝贝的紧,他仇家又多,所以不让我出门。”
“桓溪北城杀手帮白家?”怀颜狐狸眼中略带笑意,白千儿见着却不寒而栗。
“是,怀颜姐姐怎么知道?”还好来灵渠时已经找好了假身份,只是没想到怀颜对桓溪如此了解。
“还请阁下不要向他人透露我家小姐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白藏真忽略了怀颜是雨华阁的第一杀手,而雨华阁所在的宣暝山在桓溪以北。
怀颜抬眼看向白藏真,眼中是一贯的锐利,唇角微微左扬,轻启唇齿:“彼此彼此。”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明了白千儿的身份。
须臾,台上人一曲奏罢,帷幕垂下,绰约人影在台前众人的唏嘘声中隐去。
怀颜正听着白千儿将这这些天她在灵渠遇到的趣事,身后一阵柔声入耳“敢问可是怀颜大人?”
怀颜回首,入目面容巧笑嫣然,怀颜回之一笑,点头道:“姑娘便是梅寒中仙?”
“奴家是,听花妈妈说大人在这,特来拜见,有幸见得大人,梅三生有幸。”梅寒中仙对怀颜行礼。
“早前听闻姑娘美名,而今相见果真名不虚传。”许久之前怀颜便想见见这个芳名远扬的梅寒中仙,想看看传闻中那般坚毅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白千儿用自己抓着点心的手蹭了两下白藏真的胳膊,难得压着嗓子小声讲话,道:“这个姐姐好漂亮。”
白藏真又抬头瞧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而后闭目养神。
“不知可否与姑娘单独一叙?”
梅寒中仙低眉思考一刻,伸手道了句:“大人请。”
怀颜起身,对白千儿说:“千儿若有需要,便同那花妈妈说,若玩儿的乏了我还未回来,便不必等我。”
白藏真知晓怀颜与醉花楼的关系,又抬眼看了站着的二人一眼,轻叹口气,这段时间与白千儿一起,可是知道她的脾性,遇到好吃好玩的她便忘乎所以,今日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他索性闭目养神调息运血,练起功来。
怀颜临走嘱咐他:“此地鱼龙混杂,你看着她些。”
上了楼,怀颜又侧身看了一眼楼下的白千儿,回过身问身侧之人:“醉花楼里可有了解丞相府的?”
“前些日相府大宴,请了奴家去,奴家对相府略熟悉。”
“哦,今日我有一桩生意在相府,麻烦姑娘了。”
梅寒中仙懂怀颜的意思,推门请怀颜进了房间。
白姓二人在下面呆了许久未见怀颜回来,快到子时白千儿玩累了,他们才离开。
怀颜躺在徐健仁的房顶上,玩着在刚才在草地上捉的蚱蜢,微风轻拂她额间碎发,吹走了白日傍晚的闷热烦躁之意。
更夫敲锣叫子时到,怀颜放了手上的蚱蜢,从掀开的瓦片缝里看见舞女们离开了,才起身跃下。
徐健仁在朝中左右逢源,上面的人喜欢他,下面的人讨好他,他明里仇敌不多,但暗地里看他碍眼的不少,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府上戒备森严。
他房前几人对怀颜来说不过蝼蚁一般。解决了他们进到屋内看见在榻上四仰八叉的徐健仁,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听着榻上之人的呼声,怀颜扶额,心中默念“杀之”,而后迅速解决他回宫。
回到千蕖殿时,念久正坐在前院亭子中等她。听见后面的声响转身看向她。
夜风习习,亭中人笑的比亭前花娇艳,眸中月色窜动,比池中涟漪好看。见他面上血色恢复了几分,怀颜心里松了口气。
换班的侍卫中领头的庞胖子才进门,见着前院里的二人,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后面的人见着前面的退了出来,疑惑的问:“干啥呢,不进去?”
夜间他声音也不大,庞胖子还是对他比了一个嘘,道:“咱们且在此守着,里头的人进去了咱们再进。”
几个侍卫小哥就这么靠着宫墙并排蹲下,赏着月色。
见怀颜回来,念久起身,准备回房开始今夜的第二段睡眠。怀颜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待他走近伸手将食指与中指一并搭在他的手腕上给他把脉,脉象略显微弱。
“还要继续吗?”
“不能白流这么多血,师父莫不是嫌弃我,不想教了?”他声音清冽,很有磁性,与他生的女子般的长相极不相同。
“这倒没有,只是怕你把我的血丹都给糟蹋了。”
念久抬头望了望天,他此时的位置,望不见月亮,收回目光时,给怀颜讲起了故事。
今日他进了蕴锦阁,见到了一套名为《幽夜》的书,分为三本,讲述了上古时候名为幽夜的长公主与当时至净血柏桓之间的故事。
幽夜作为长公主,修习秘术,幻修却始终不精。她不精于修习,却精于养殖,自十二岁起连年获花王称号,亦是光耀。
她虽是公主,却时常与百姓一起待在荷塘里,研究荷花,无拘无束好不快活。那时的她天真烂漫,深受百姓爱戴。
她平静安乐的生活,在遇到柏桓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