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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类利益游戏

01

祸兮福之所倚。

当我带着深深的懊悔昏迷后,麻醉一过,我是以一种绝望的心情苏醒的,我想,这下完了,自己要被送进动物园了,要被真正地关进笼子里,失去自由了。

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铺着白布的比一般的床要高许多的工作台上,而我四周并没有笼子。

让我惊喜的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人类——我之前的兽医兼名贵猫心理咨询师。

但之前被可怕的梦魇折磨过,我这一次特别担心还是恶梦,也非常害怕这兽医突然就变为怪兽要吃掉我。

吃一堑长一智,还没被发现苏醒的我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我悄悄地试探性地抬起一只脚掌,装作无意识地甩出去,直接拍打到了那兽医的手背上,我在静候其反应,如果这兽医要变异,我就紧闭双眼不醒来,反正谁也叫不醒一只装睡的猫。

“阿瑟王子?你能动了啊?麻药消了啊,醒了吗?还是不想醒?”那兽医一边轻抚着我的后背,一边温和说到,“真好,你还活着啊,也是命大啊,整个飞机上的人都死掉了,无一生还除了你。”

听了兽医的话,我的心一阵阵的痛,我好想念那万分宠爱我的两位主人啊,在危机中坦然自若的他们,在坠亡前的半空中,他们奋力将我抛出破损的机体,并期待我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当然,我也想起了当时飞机被旱雷击中时,机舱内跟随我们一起到北方度假的厨师、保姆、司机、保镖及飞机上的工作人员,他们那惊恐悲伤、崩溃绝望的表情……

突然,我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本来我的这个兽医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的,但他那时正好重感冒,我的猫奴主人担心他的重感冒会传染给我,所以就没有让他去。

也就是说,是那场重感冒救了这个兽医的命。

但我还不确定自己此时是不是在恶梦中,毕竟上一个恶梦中,这位并没有去世的兽医也出现在了梦中,还拿着火把要烧死我呢。

一切谨慎为上!一、二、三!一、二、三!……我在心里默数了好几组一到三,我想如果我数了一百组一到三后,身边的这位兽医还没有发生变异的话,那此刻就非恶梦了,因为怪兽哪有那么多的耐心等我数完一百组一到三呢。

而且,我心想,就算数完了,这兽医没有变化,就算此刻还是梦境,那至少算是一个正常的写实梦境吧。

“阿瑟王子,你能活着,真的是太好了!不然那些在你们那次飞机事故中丧生的要养家糊口的人类,他们何时才能拿到补偿金。”

这时,这个兽医一边悲情地说着,一边轻轻地给我按摩着后背,其手法娴熟,又是我喜欢的享受程度的力道。

突然,这兽医用一只手使劲地掐了我的后腿两下。

“喵!”我立马从工作台上跳了起来,像是被电击了一下。

不管什么性格或体格的猫咪,后腿的部位永远是我们猫族极其抵触和抗拒的部位,尤其像我这种做过净身绝育手术的猫,甚是敏感。

02

“喵呜!”被掐了敏感部位而炸毛的我很生气,好脾气的我很是愤怒地瞪着那个兽医,想以前我主人们都在的时候,这个兽医给我擦屁股的时候都得笑脸相迎……哎,人心不古,人走茶凉。

“哈哈,阿瑟王子!你终于愿意醒过来了啊。”兽医倒不以为意,丝毫没有歉意,还感觉自己能够顺利叫醒了我,那是一件很高兴的,彰显他专业高水平的事情。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四周,还有天花板上面都有自动摄像机在拍摄,有好多一到三的数量。

那些摄像机忽闪忽闪着红色运行灯,镜头随着我头的转动而转动着,还不时地伸长缩短,随时都在捕捉我的表情,试图探视我的内心。

难道是我重新被人类重视起来了?还是我主人生前为我设定的托信机构来给我提供无比丰厚的财富保障了?我要重回城堡,重获世界首富猫的身份了?……越想越激动,兴奋的我已经忘记了刚才被兽医掐大腿的不悦了。

“阿瑟王子,我接下来要给你做个身体检查,简单的哈,就是我们以前每天都要做得例行检查。”

我的兽医一边微笑地说着,一边小心地戴上检查专用的手套,并开始用我以前喜欢的检查手法给我检查着身体——翻看下我的眼睛、嘴巴、耳朵、手脚掌,最后还有屁股;

接着,兽医脱掉手套,再次戴上了另一双专业检查的手套,我知道,下一个环节,他要给按摩的方式检查我的骨骼,实际上就是给我松松筋骨、按按摩。

我一直都很享受这位专业兽医的例行检查,因为每次检查完,他总是送我一套全身按摩,这让我感到舒服极了。

“喵喵喵!”享受完久违了的舒适的按摩后,我冲着我曾经的专属兽医叫唤了几声,这是我曾经对我的专属大厨的叫唤声,意思是“我饿了,快给我肉丸吃!”,但我记得那时,我的兽医听得懂我的日常猫语。

“阿瑟王子,你饿了啊?”果然,我曾经的兽医还是智商在线的,他听到我的叫唤声,直接就准确无误地翻译了出来。

“这里有四种口味的猫粮,目前是市场上销量及口碑都最好的猫粮,不知道阿瑟王子吃得惯吗?毕竟阿瑟王子是有专门厨师给做各种新鲜美食的主子。”说着,身边的兽医从工作台下面拿出四袋子不同包装的猫粮,并将包装袋对准了摄像机。

聪明的我一看就知道,这兽医在帮猫粮打广告呢,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兽医收了那个牌子的猫粮广告费啊。

“这里有三文鱼口味的、鸡肉味的、牛肉味的,还有龙虾口味的,请问,阿瑟王子,你想吃哪一种?”这兽医半鞠着躬、满脸堆笑地问我,并恭恭敬敬地将四袋子的猫粮都摆到我的眼前。

看着眼前这兽医比之前还要谄媚的样子,我知道他是在表演,但不知道是对着镜头不知不觉地就表演了起来,还是他本来就是表演型人格。

哎,不管了,反正我们猫族也是演技派,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表里始终如一的生物呢,就是连动不了的大树也做不到啊。

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我,突然看到那包装袋图案是猫咪吃三文鱼的猫粮,和之前小黄给我偷来的猫粮是一模一样的包装。

于是,我选择了三文鱼口味的猫粮。

我想,这种口味毕竟是我之前吃过的,可以接受的,如果选了其他的口味猫粮,万一我不喜欢的话,呕吐了怎么办?肯定是损害了这猫粮品牌的口碑,更是损害到了兽医的广告费,而损害了那兽医的利益,他肯定会对我不利吧。

恶梦做多了的我变得心思缜密了起来。

当兽医打开三文鱼口味的猫粮时,我就低下头去乖乖地“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即便我知道那里面不是纯正的三文鱼,甚至所含三文鱼的成分都很低,但我还是表现出吃得很香很嗨的样子。

这年头,无论人畜,求生存就得会演戏。尤其是现在,我面对的一个狡猾的贪婪的很了解我心理的兽医。

03

我主人生前设立的遗嘱——“他们百年后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并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基金信托机构。

而这个信托机构为了保证服务照顾我的工作人员能够尽心尽责,他们按照我主人在遗嘱中设定的条款严格执行,其中有一项具有挑战性和争议性的“霸王条款”是——我至少没病没灾的活到二十岁,那些负责照顾我的工作人员才能拿到最终的绩效和奖金,如果我在二十岁之前死去了,那些工作人员就没有绩效和奖金,还将被告是否虐待了我;

如果我活到了二十五岁(相当于人类的一百岁),或者超过二十五岁的话,那巨额的遗产还剩多少(前提是每天给我的花销不可以少,会有专门专业的审计人员监管),就由工作人员进行平分。

可万物生老病死,谁又说得算呢?我主人遗嘱中的这项条款显得有些无厘头,但彰显得却是妥妥地对我的爱啊,想到他们在飞机失事时淡然的表现,我甚至有种感觉,那就是他们是不是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呢。

为了防止有工作人员从中暗箱操作,或者搞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我主人在生前就聘请好了专业的生物基因技术检测机构,每年不定时来为我验明真身。

反正不管我主人的“霸王条款”如何地苛刻,但是巨额的绩效和奖金,以及我若长命后更为巨额的财产平分这项巨大福利,都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当我与主人还有工作人员乘坐的飞往北方度假的私人飞机失事后,基金信托机构派出很多人,他们在飞机坠亡地方圆二十里地都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但仍没有找到任何和我有关的尸体残荷。

所以,他们断定我还活着。

当我在山谷清泉区饮水的视频被传到网上后,信托机构的相关负责人立马派我原先的专门兽医乘坐另一家私人飞机来到了山谷下的小镇。

而首富猫还活着的消息立马就传开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山谷小镇一下子就出了名,山谷中我喝过的清泉水更是出了名,而我的兽医在我配合他吃完猫粮后,就拿出一碗水,煞有介事地说到,这就是我们阿瑟王子得以活命的神仙清泉水,然后,我就十分配合地饮完了那碗水。

诚然,我就是那所谓的神仙清泉水中苏醒的,小土狗小黄听闻那注清泉叫做神仙活命水,所以,他们非常辛苦地将过敏休克的我拉到了那里。

但至于我到底如何克服中毒的过敏症状活过去的,我想,这也和小黄、小花他们往我的嘴里塞了很多清热解毒的草药有关系,还和我之前打过很多疫苗、补充过很多免疫剂有关系。

而那清澈甘甜的清泉水正好给缺水的我及时补充了大量的水分。

所以,我能够活下去,是由综合因素决定的。

可如今,山谷小镇为了利用我的影响力大赚一笔,先是山谷小镇那家猫粮公司找我的兽医当了托,接着我的兽医又给山谷的清泉水打起了广告。

我想这兽医先是从我主人的信托机构那里拿到一笔钱,然后利用我从猫粮公司和清泉水那里再捞两笔钱,等他将我接回城堡,他肯定是请缨要当我的管家的。

人心向来贪婪,利益将大家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却其乐融融、一片繁荣。

我的这一觉醒来,感触良多,离开了主人的真心呵护,我现在只是一个傀儡猫而已。

04

当我吃饱喝足、照够相、录完广告后,那位兽医给我戴上了标有“阿瑟王子”LOGO的领结、小马甲和金靴子。

这一次,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感觉自己是王子,所以要盛装出行;这一次,我很明白,我只是他们用来赚钱的漂亮工具而已。

当我被兽医抱到外面那辆装饰地特别富丽堂皇的游览车上时,我看到很多拿着相机、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以及熙熙攘攘来看热闹的人群,仿佛是整个山谷小镇的居民都“倾巢出动”了。

我站在高高的游览上,抬头挺胸、气宇轩昂地凝视着远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悲不喜,就像一尊雕塑一样。

被人类媒体炒热的我,到底能活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

折腾了两天后,我将乘坐直升飞机离开山谷小镇,飞回我的城堡了。

在此之前,我还要签署一些文件,就是对失事飞机上那些死去的工作人员进行的赔偿。

我的遗产基金信托机构给的赔偿金额足够地多,说是彰显我阿瑟王子的人文关怀,其实是告诉大家,我的遗产足够的多,我仍然是世界首富猫。

对此,我深表惋惜,尤其是想到我那位营养师,他上有老下有小,辛苦地拿下宠物猫营养学专业的博士学位,也就是为了服侍像我这样的名贵猫,只因为报酬高。而且他后来被我任性赶走过一回,如果他有骨气不回来多好,那他至少还能活着。

哎,算了,现在的人类社会的利益就像一场惨无人道的毫无规则及信义而言的游戏,人类之间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谁利益多就跟谁玩,只要利益最大话,什么方法和手段都可以使,阴招也无所谓。

离开山谷小镇的时间到了,我的心里突然失落了起来。这几天,我这只大难不死的首富猫被人类媒体炒出那么大的动静,而我的伙伴们,我那暗生情愫的阿橘,当作儿女的黑妞和白蛋儿,以及真诚以待的小花与小黄,自从抛下我各自躲藏起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也许是因为我周围的人类其实是太多了,我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再见了,我亲爱的阿橘,可爱的孩子们。怀着恐惧的心理坐上这架直升机,我的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不,哪里是再见了,是永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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