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静谧而漫长。
一栋看着有些破烂的烂尾楼,二楼的走廊里黑漆漆的。
忽然,一束刺目的光亮起。
紧接着,一截瘦得腕骨凸出、苍白而无血色的手腕,若隐若现。
原来,那束亮光的来源,是与腕骨同样瘦得惊人的手上,拿着的一只外形斑驳的手电。
“好,好像有点儿冷……”
声音细细弱弱,听起来是个女孩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下了楼。
迈出一楼楼道口的瞬间,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鹅毛一样的雪花,飘飘零零,落在没有尽头的白茫茫里,她无处躲避的蓬乱头发上。
而她的身上,仅穿单衣单裤,甚至,还露着些许脚踝。
“初萤,别怕,你可以的。”
这个叫初萤的女孩,往冻得通红的手上呵了呵气,小声对自己道。
手电带来的那束昏黄微光,初萤还没走出一楼楼道口时,就已经关了。
现在,正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跺了跺脚,又在原地跳了好几圈后,初萤回头望了一眼破旧的大楼,便迈开脚步,在一步踏出一个坑的雪地里,缓慢却坚定地走了下去。
她走了约莫半个小时,都静悄悄的,没看到一丝人影。
可她警惕的眼神,并没丝毫放松。
耳边有细小的风声响起,初萤猛地回头,却还是慢了一步。
剧烈的疼痛感,从她的后脑逐渐蔓延开来。
初萤眼前金星四溅,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终是没站稳,膝盖重重跪在了雪地里。
饶是这样,那只破旧的手电,还是被她死死攥在手里。
直到有非常大的外力作用在她的手指上,手电才“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又骨碌碌地,滚出了很远。
附近好似有“啧”的一声响起。
初萤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不管这是不是错觉,愤怒让她升腾出一股力量。
初萤不顾一切地往声音来源而去,在确定自己触到东西后,紧紧抱住,张嘴就咬。
咒骂声响起,初萤头上又挨一下。
这次,她再也撑不住,很快就晕了过去。
2
初萤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搅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不自觉地伸手,就想摸摸头上。
“别动。”
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然后,一碗热腾腾的粥,伴随着手腕上很轻,却让她挣脱不开的力量,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是你救了我?”
站在初萤面前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穿着一件颜色发白的军绿色大衣,头发有些自来卷的落拓男人。
“不客气。”男人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手电呢?”
细瘦的五指向上张开,摊平,放在男人面前。
他那抹微笑就这么僵在唇角。
见男人不答,初萤一对细细的眉毛皱在一起。
另一只手放在被角,轻轻摩挲了一下,便掀开身上暖融融的被子,一只脚落了地。
谁知她另一只脚刚刚抬起,支撑的那条腿,膝盖处就泛起一阵剧痛。
初萤身子一软,重重跌回床上。
男人赶紧上前一步,把被子重新盖在初萤身上。
“你的膝盖有伤,暂时不宜活动。”
说完,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个东西。
“给。”
是初萤的那只手电。
本来就有些破烂,再摔一次之后,边角都磕进去一块。
可初萤却一把抢过去,死死抱在怀里。
脸上,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男人站在一边,挠了挠鼻子。
“我说,先把粥喝了吧。一会儿凉了。”
初萤这才秀气地耸耸鼻子,另一只手慢慢伸到碗边。
“谢谢。”
极低极低的声音,伴随着她小口啜粥的动作传出。
男人愣了一下,没再说“不客气”,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萤。”
放下那和她的脸差不多大的粥碗,初萤双眸亮晶晶的。
“我是许诺远。”
男人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初萤鸡窝一样的头上,又揉了几下。
3
之后,初萤从许诺远那里了解到,把她打晕的,是一个经常抢别人东西的流氓。
许诺远之所以看到并救了她,也是赶巧了。
因为他那时正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咳,“放水”。
初萤一开始没明白“放水”的意思,理解以后,她的脸立刻通红一片。
许诺远一直挽留初萤,让她等身体恢复一些再离开。
毕竟他所在的营地,还算是安全区。
附近虽然偶尔有一两只丧尸出现,但他们足以应付。
而且,他们的食物和水源,也十分充足,至少能撑一个月。
如果留在这里,初萤不会再经历这样的事情。
初萤垂着头,细瘦的五指并拢成拳,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身体还有细微的颤抖。
过了许久,她抬起头。
晶亮的眸子,认真且执着,“为什么?”
许诺远摸了摸军绿色大衣一侧的口袋,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
拿了一支出来,叼在嘴上。
又摸出一个花花绿绿的打火机,拇指轻擦火石,橘黄色的小火苗瞬间亮起。
可他并没点燃那支烟,而是甩了甩手,熄灭了那簇小小的火焰。
“这些可怕的东西出现时,我正在开车。”
许诺远眯了眯眼,目光投在初萤那张瘦小却白皙的脸上。
好像在透过她,看其他什么人。
“你是……要去找什么人吗?”
不知为什么,初萤竟也有了些聊天的心思。
她的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好像两汪纯净的清泉。
许诺远又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我答应我姐,给她女儿,我的外甥女过生日。”
说到这儿,许诺远微微翘着的嘴角,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初萤微微低着头,露出一小块纤细又脆弱的脖颈。
她缓慢地伸出双手,握住许诺远已离开她头顶的大手。
复又把它放在她乱蓬蓬的头发上。
“给你摸。”
轻轻的几个字说完,初萤就看到地上多了一支白色的烟。
她想抬头,却被许诺远按着,动弹不得。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留下来。我去和营地负责人说。”
许诺远没给初萤拒绝的机会,大踏步走了出去。
而初萤,则静静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许久。
4
初萤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许诺远就在她旁边,眉眼弯弯,显得心情极好。
“他答应了。”
“我……”
初萤张了张嘴,手上被塞入一个温暖又柔软的东西。
她低头定睛一看,是一个捏得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馒头。
白胖又松软,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那什么,厨房的大婶看你伤着,特意做的。”
想想睡着之前那碗粥的味道,再看看这丑兮兮的兔子,以及许诺远有些闪躲的眼神。
初萤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小梨涡。
还有小巧的虎牙,俏皮地钻出唇畔。
“你应该多笑笑。”
许诺远说完,又去摸了摸兜。
摸出那个,比初萤才看到时,更瘪的烟盒。
他掏出一支烟,刚打算叼起来。
“我像谁?你外甥女?你姐姐?还是……两者都有?”
许诺远并没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初萤盯着手里白胖胖的丑兔子,直到不见一丝热气飘起,才小口、小口地,一点、一点地,吃进了嘴里。
这场灾难里,许多人经历了“失去”。
许诺远是,她,也是。
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后,初萤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地上。
这次膝盖的疼痛,好了许多。
桌上放着几件衣服,想必是许诺远带来的。
初萤套上棉袄,思索一会儿之后,把手电揣进兜里,走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
空气凉得让人心惊,外面三三两两地站着些人,在初萤出来时,纷纷侧目。
这让初萤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这些目光里并没什么恶意。
她小步小步地往前走着,这块营地,原来似乎是个农家院。
现在被改造了,弄成更适合多人生存的样子。
怪不得食物和水能维持那么久。
不过,初萤的目的地,是许诺远和她稍微提过两句的,厨房。
询问过几个人后,她终于走到了那里。
一个胖乎乎、慈眉善目的大婶,正在揉着面。
她身上的围裙虽然破旧,但很干净。
初萤局促地站在离她五六米开外的地方,大概得有五分钟的时间之后,才要说话,身上就被扔了个东西。
本能地,初萤想躲。
可是扔在她身上的,似乎是件衣服。
暖乎乎的,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她回头,只穿着一件旧背心的许诺远,就站在一边。
“穿这么少就出来,也不怕伤上加病!”
明明是教训的口吻,却让初萤觉得,这冰天雪地,也不那么冷了。
“我没……”
“事”还没说出来,她头上就多了只大手。
“还狡辩!嘶,冻死我了,胖婶儿,嘿嘿,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
从头到脚,被那件带着温度的军绿色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初萤没忍住,把乱蓬蓬的小脑袋,靠在了领子上。
她有多久,没有过温暖的感觉了?
又有多久,没人像这样,处处为她着想了?
即使那人只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可初萤也忍不住,贪恋这份温暖。
一会会儿,就一会会儿就好。
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烟草味的、温暖的感觉,初萤的神色逐渐坚定。
许诺远正嬉皮笑脸地,披上胖婶儿拿出的一件短款黑色旧羽绒服。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她,无一丝恶意。
似乎,是许诺远在向胖婶儿解释她是谁。
这就够了。
初萤掀开衣服,那件军绿色的大衣瞬间掉在地上。
雪已经有些化了,大衣被迅速濡湿,染上黑黑的雪水。
很快,就脏了一大片。
初萤转身,不顾许诺远的互呼唤,头也不回地跑了。
膝盖上的疼痛,让她在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就想停下。
可初萤知道,她不能。
5
直到夜幕降临,星河初露,初萤揉着火辣辣疼着的膝盖,顶着太阳穴隐隐发痛的脑袋,又来到厨房。
胖婶儿不在,对初萤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她踅摸了一圈,看到某样东西时,方眼前一亮。
小心翼翼装进她旁边一个大大的袋子里,初萤离开厨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一道身影,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手里,夹着一根白色的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溜走,转眼就过了十天。
初萤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不过,这几天她出门时,总听到有人说食物似乎丢失了一些,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而且,附近的丧尸似乎比原来多了。
这让整个营地,都有些人心惶惶。
原本的事物,似乎撑不过一个月了。
自那日初萤扔下衣服跑了以后,许诺远没再在她面前出现过。
初萤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依赖上他。
这个看起来很可靠,实际也很可靠的男人。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再见许诺远,会是在那样的时候。
丧尸越聚越多,终于在几天之后的夜晚,爆发了一次尸潮。
最开始发现的,是每晚负责巡逻的一队巡逻队。
可这支巡逻队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枚紧急情况时使用的烟火,就被几十只丧尸引发的尸潮吞没了。
四合院瞬时被围,特意加固过的大门,发出刺耳的,独属于丧尸指甲抓挠的声音。
一下,一下,让人不寒而栗。
其他巡逻队的人,被领导者组织着,守在大门,以及丧尸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剩下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
可初萤担心的,远不止这些。
她每晚这个时候,都要出去。
现在丧尸围着四合院,别说出去,她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都是未知之数。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现在已经顺滑不少的头发。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许诺远。
“别怕。”
他收起了初见时的嬉笑,正经得眸色都厉了不少。
只是,和她说话时,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嗯。”
初萤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
“怎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多丧尸出现?”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加入。
嘈杂声吵得出院心绪愈发纷乱。
一双大手适时地捂在她的耳朵上,这才让初萤的世界清净不少。
“谢谢。”
她小声说道。
“不用……”
许诺远的声音,在大门那里愈发紧急的状况里,哑了。
“你去帮忙吧,我没事的。”
初萤把他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
许诺远还没回答,就听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她!”
那个声音,让许诺远拧紧了眉头。
初萤不明所以地抬头,就听许诺远说道:“这人就是我说的那个流氓,我明明记得,自你被打伤之后,他已经被赶出营地了,怎么又混进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初萤忽然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她哆嗦着,努力往许诺远身边靠了靠。
“别怕。”许诺远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又加了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可惜,这句话被淹没在那个流氓之后的声音里了。
“就是那个许诺远救回来的小姑娘!我亲眼看见的,她从厨房偷吃的,去一栋烂尾楼里,喂……喂一只丧尸!她居然豢养丧尸!”
初萤浑身颤得更厉害了,她本能地想往许诺远身边靠得更近些,却听到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是初萤从没听过的冷淡。
“他说的是真的吗?”
初萤抿着唇,她想否认,但,却无从说起。
因为那人说的,基本属实。
“关于我姐姐和外甥女的事情,我没和你讲完是不是?”
丧尸抓挠大门的声音更大了,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只丧尸从墙上跳落下来。
惨叫声、血腥的咀嚼声,不绝于耳。
可这些,初萤仿佛都听不到。
她耳边,只有许诺远越来越冷的声音。
比前些日子飘的雪,还冷。
“当我满心欢喜地带着蛋糕,赶到的时候,我姐姐的脑袋已经被丧尸啃掉了一半。而我那个总是漂漂亮亮的侄女,浑身沾满了血污。两只琉璃一样好看的眼睛,完全失去了色泽。”
“我……”
初萤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也没机会再说什么。
因为那些被那人激怒的人们,已经有好几个冲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一直慈眉善目,对她笑呵呵的胖婶儿。
“我儿子、儿媳妇,还有刚刚两岁的小孙子,都是被天杀的丧尸弄没的!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做!”
原来巴掌打在脸上,比膝盖磕在地上的感觉,疼多了。
初萤心里,居然还有空想这些。
“啪”,又是一下。
淡淡的烟草味跑飘到初萤鼻间,熟悉得让她忍不住鼻头泛酸。
是许诺远打的。
“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从小我们相依为命。为了供我读书,姐姐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最累的时候,一天要打三份工。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丧尸吗?”
许诺远眸子通红,那份怒意,烧得初萤眼角泛红。
“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只是,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好过一些,她不介意这么做。
陆陆续续地,那些被保护起来,不用在前线和丧尸战斗的人们,全都把目标对准了初萤。
她蜷缩起小小的身子,任由他们打骂。
身上一个又一个的脚印,那一头好不容易顺滑许多的头发,又变得乱糟糟的。
6
“吼!”
一声丧尸的叫声响起,初萤身边的人,都恐惧地后退了一步。
那只丧尸和其他的并不一样,身上干干净净的。
“斐因……”
初萤忍了许久的眼泪,在看到它的一刹那,落了下来。
在众人或恐惧,或厌恶的眼神里,初萤慢慢站了起来。
她小心地把那只叫“斐因”的丧尸护在身后,声音虽小,却坚定。
“斐因从没伤过人!是,我确实从厨房拿了食物喂它。可我……我拿的是你们倒掉的、和已经腐烂变质的食物!厨房里没问题的那些食物,不是我拿的!”
吼出这些以后,初萤小心地拽住斐因的衣角。
一不小心碰到它冰冷又僵硬的肌肤,初萤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我……”
初萤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只能咬咬牙,带着斐因,往前走去。
所有人自觉让路。
“你做什么!”
许诺远穿过重重人海,往初萤那边挤边大声问道。
初萤再次笑了。
一如当初一样甜美。
“斐因,带我出去。”
那只与众不同的丧尸,把初萤驮在背上。
“她这是要跑啊!快拦住她!”
没人敢动。
那些能抵御丧尸的人,又分身乏术。
而许诺远,只静静站在离初萤咫尺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
初萤到了外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指挥斐因去杀它的同类。
看着厮杀中的斐因,泪水模糊了初萤的眼眶。
从小,她就暗恋邻居家的哥哥。
那么优秀,又那么温暖的一个人。
她以为他不知道。
可初萤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即将被丧尸咬到时,就是他,挡在了她的前面。
“别怕,我保护你。”
他如是说。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怀抱,真的好温暖啊。
后来,她不顾可能会被咬到的微危险,偷偷找到一栋没人的烂尾楼,把斐因豢养了起来。
烂尾楼附近有个超市,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食物和水都不成问题。
然而再多,也架不住坐吃山空。
她饿着不要紧,可已经变成丧尸的斐因要是饿急了,恐怕她就制不住它了。
于是,初萤第一次走出烂尾楼。
没想到就被袭击了。
再然后,就是被许诺远救到营地,她偷一些腐烂、不要的食物,每晚带给斐因。
他们只会检查人能吃的食物有没有少,谁又会去看那些不能吃的呢?
而那只手电,是她唯一拥有的、斐因给她的东西。
她小的时候,有一次去斐因家里玩,即使他们两家离得很近,即使斐因送她回家,她仍然觉得害怕。
斐因打着手电送她到家门口时,顺势酒就把手电塞到了她的怀里。
斐因就算变成丧尸,依然由有着一丝意识要保护她。
可是,再也不会说话、不会露出温暖的笑了。
也不会,把大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她的头了。
在许诺远身上,她看到了“活着”的斐因的影子。
他从她身上找熟悉的影子,她又何尝不是呢?
初萤身上,渐渐传来麻木的感觉。
斐因护得了她一次,却没能护了她第二次。
那些丧尸,已经被斐因杀得差不多了。
而斐因自己,身上也七零八落的,快站不起来了。
模模糊糊间,初萤好像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
“初萤,不是你,是他贼喊捉贼,食物是那个流氓偷的!他是看到你也去了厨房,跟踪你……”
这是,许诺远?可惜后面的,初萤听不清了。
真好啊,她总算解脱了。
留恋地看了一眼重重倒在地上的费斐因,初萤细瘦的手指往他的方向颤了颤,随后将怀里的手电,狠狠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这样就行了,她不会变成可怕的丧尸,伤害任何人。
然后,她终于可以,真正地和斐因哥哥,相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