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每个人，都能让我轻易认作是朋友，便是相识不久，辨人好坏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风西爵眯起眼睛，“若我不允呢？”
“算我欠你的人情，你会有需要我帮忙的一日，届时我定不推脱。”
“像在边境做的那种事，也不推脱？”
许琤一愣，而后还是点点头，“是。”
风西爵笑了，“成交。”
佟湘玉做不做间谍，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不是非她不可，但是能让许琤承认欠他一个人情，这对他来说非常有用。
至少，他可以彻底让这个曾对想想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死心。
看着男子唇角的笑意，算计满满，许琤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还是觉得刺眼。
他莫名就有种感觉，风西爵根本就是在等着他来求这个情。
不过，他似乎并不后悔，想到那个女子一身血迹倒在王府外拐角，没有一个人发现。
倘若不是他那么恰好回来，那么不经意一眼看到了，或许那天之后，这世上便再没有这个人。
他不是轻易给人同情的人，但心里就是觉得闷得慌。
埋头钻研医术多年，诊治过各种病患，见过无数的人，期间也遇上过各种各样的女子，可是从来没有一人，能跟他相谈甚欢，能让他产生触动。
除了云想想，佟湘玉是第一个。
她理智，冷静，聪慧，看得清形势，认得清自己的位置。
想要的，就去争取。
哪怕使手段，也使得坦坦荡荡。
那是他永远也做不到的。
这个女子，让他钦佩之余，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更对她产生了怜惜。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凄惨之人。
说话间，石桌不远的假山旁边，一道人影静立，手里端着托盘，却久久没办法走出去，把他们要的酒送上。
佟湘玉身体好了不少，不愿一直窝在房中修养，走出小院恰好遇上下人端着酒壶酒杯往后花园走。
随口问了声，知道是王爷跟许琤在后花园闲谈，她便揽了活计，想着帮他们把酒送上来。
她不知道会听到的，却是那样一席话。
他竟然帮她跟王爷求情，以朋友的身份，还欠下王爷一个人情。
这次出事，她确实没办法继续从云太皇太妃那边获知什么消息了，这就意味着以后，她对于王爷来说没了利用的价值。
那么，她跟王爷一开始的约定就等同失效作废，她没有继续留在王府的理由。
许琤是是猜到了，所以才会去求情吧。
佟湘玉心里五味杂陈，他们之间，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根本不需要为了她这样一个人去求情，去做任何事情。
像别人一样，事不关己避免麻烦不好吗？
为什么，要管她。
沉浸在思绪中，佟湘玉不自觉就发了怔。
待得眼前一黑，佟湘玉慌忙抬头，才看到云风扬已经拎起了她手上的托盘，走了出去。
“真是的，端着好酒站在这里发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
那边两个男子已然看过来，视线一并落在她身上。
佟湘玉首先对上的就是许琤微微诧异的眼神。
下一刻，佟湘玉做了个非常丢脸的举动。
转身就跑！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跑什么！
这么一来，她就像极了心虚！
可是，她有什么好心虚的，不就是没有立即走上去，不就是偷听到了他说话吗？
跑什么，跑什么呀！
一边跑，佟湘玉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脚步却连停都不敢停。
她一鼓作气跑回房间，把门关上大喘气，连背上伤口隐隐作痛都顾不得。
单手抚上心口，那里，有东西在嘭嘭嘭的，跳得剧烈。
偷听他说话的时候，她尚且平静。
可是对上他眼睛那一刻，心跳突然就乱了。
她这是怎么了……
后花园里，云风扬背着手，煞是得意，“许琤，我把人给你暴露出来了，这个人情你得记着啊，欠我的，我以后找你讨要你得还。”
许琤面无表情看向他，“你举人的名头，是靠脸皮厚得来的吗？”
“你尽管酸吧，我不跟你计较，有没有真本事，待会试过后，自有人知晓。”
说完，云风扬也不恼，笑着走过来，在两人面前摆上酒杯，给他们各自斟上一杯。
“真不明白你们，一个个陷进温柔乡拔不出来，女人有什么好？像我这样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才是真的潇洒，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
另外两个男子将酒一饮而尽，相视一眼，同时起身走人。
留下云风扬傻眼愣在那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在后花园分道扬镳，许琤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院子。
在下人所居院落门口站了好一会，才举步走了进去。
抬手，许琤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谁？”里面传出女子清冷声调。
“是我。”
咣当！
里面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女子再开口时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许公子，这么晚了过来，有何事？男女有别，我不方便开门相见，若是无事，公子还请早回。”
“刚才，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我想跟你解释解释。”
“用不着解释，我知道公子一番好心，断然没有别的意思！”
女子声音急急答地道，似乎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
没一会门口沉默了下来，听不到男子回答，房中佟湘玉咬住了唇瓣，心莫名提起，十分紧张。
她知道，他没有走，她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门口窗纸上也还倒映着他的剪影。
可是他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是刚才她的抢白，让他不高兴了么？
她并没有说错不是么？
他亲口说的，以朋友的身份，为她求情。
胡思乱想着，门口依旧没有声音传来，佟湘玉慢慢垂下了眸子。
“我知道你是个不喜欢欠人人情的人，我也是。”
男子醇厚的嗓音，再次缓缓穿透房门，落入她耳中，佟湘玉眼睫颤了颤，手心握紧，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他想说什么，既然他也不喜欢欠人人情，为何要为她……
“倘若你欠人人情，会时时想办法去还，还清了你才会安心。可是，我向风西爵求情，没有图你什么，我不需要你感谢，也不需要你报恩，我只是……知道你不喜欢欠的人情，我来欠，我来还，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