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脚步声接近,佟湘玉强撑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华丽的宫靴。
抬起,慢慢碾压在她手指上。
十指连心,痛入心扉。
“唔!”死死忍住要冲出口的呻吟,佟湘玉蜷缩起身子,不停颤抖。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这些年你待在镇南王府,是不是快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的人了?”
头顶,贵妇的声音不含半点起伏,看她如看最卑微的蝼蚁。
“佟湘玉,这不过是小惩而已,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想着长袖善舞的那一套。
如果你头脑还不能清醒,我有的是手段将你送给青楼老鸨,这辈子,让你过够迎来送往左右逢迎的生活!”
伏在地上的佟湘玉一声不吭,咬破了舌尖,努力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再上个水刑,让她走。”
“是!”
佟湘玉瞳孔骤缩,无声惨笑。
水刑,比鞭笞更让人不堪折磨。
柳太妃这次,当真是怒极了。
被人毫不怜惜的拽起来,有人用力抓了她的头发,拖起她,向一口装满水的大缸走去。
有人按着她的头,没入水中,带着浓重异味的水,堵住了她的呼吸。
在佟湘玉窒息到四肢抽搐快要僵硬垂下的时候,又有人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水中捞出来。
等到她大口呼吸喘过一口气来,又一次被人按入水中。
反反复复多次,刑罚却还在继续。
每一次,佟湘玉都以为自己会就此死掉。
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人几欲发疯。
……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皇宫侧门外,身上丢着她的外衫。
她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动弹,努力抬起眼皮,视野里是无尽黑暗。
侧门小巷,像个偌大的坟墓,将她整个人掩埋其中。
整个世界,似只有她一个人,无望无助,无所依无所靠,所有的痛所有的泪,都得自己扛。
没有人,会为她叹息一声,没有人,会给予她一丝怜惜。
佟湘玉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才尝试着动下血迹斑驳的手指。
缓缓拉过身上的外衫,将自己裹紧,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王府方向挪。
往日马车一刻钟能到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只觉得呼出的气息,都能带出身体一股股强烈的疼痛,眼前整个世界,都是晕眩的,摇晃的。
直到眼前出现了镇南王府的宫灯,用最后一口气走到拐角无人能察觉的角落,靠着墙壁,佟湘玉笑着缓缓往下滑落。
真好,至少受了折磨之后,她还是有个地方可去的。
即使在那个地方她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女,但至少那里有人把她当人看,有人会维护她。
自从帮助云想想将霍乱病毒带到边境,大退北辰军队,因为风西爵受伤,他便又跟着回到了京城,住进了王府,平时偶尔出去义诊。
其实,许琤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是他宁愿出去免费义诊,也不愿在王府呆着。
就算是呆在王府,他宁愿闭关,也不愿意出门。
因为他实在不乐意见到云想想跟风西爵二人,有些感情虽然刻意遗忘。
但是,偶尔也会触景生情,不如眼不见为净。
镇南王府周围并没人居住,通向王府的路,到了夜间,一片漆黑,只有王府门前的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许琤提着药箱,刚要举步走进王府,眼角不经意之间,瞥到黑暗拐角处,一双绣花鞋。
视线顺延而上,被墙壁拐角挡住了,但仍可猜测出是有人倒在那里。
许琤皱了皱眉,转了脚步,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空气中便立即能闻出一股铁锈味来。
是血!
许琤又将脚步加快了些,待得视线不受阻挡的时候,看清了拐角地上真的躺着一个人,一个女子,上半身倒在阴影中,头发凌乱遮面,看不到模样。
然昏暗光线下,那一身血迹斑斑却让人触目惊心!
继而视线落在女子外衫上时,隐隐的熟悉感让许琤眼睑一缩,再顾不得其他,上去飞快将人扶起。
拨开她脸上遮挡的乱发。
是她,佟湘玉!
她怎么会?
这一身的伤,一身的狼狈,一身血……
沉了眼睛,将女子抱起,许琤快步往王府走去。
许琤是男子,虽说大夫不分男女,但如进云想想就在王府,他再帮她治伤就不合适了。
许琤抱着人闯进想容院的时候,云想想正伏案桌上构思自己的计划书,跟风西爵一人分占书桌一角。
因为太过专注,不知不觉就过了睡觉时间,全无所觉。
“想想,快过来看看,佟姑娘受了重伤!”
此时,许琤也顾不得自己大晚上的闯了姑娘家的闺房,怀里女子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耽搁不得。
云想想一眼看到了许琤怀里的血人,忙扔下毛笔站了起来。
“许琤,把她放我床上,你们两个先出去,顺便吩咐人打热水过来。”
把两个大男人赶出房间,关上房门,云想想回到床边,看着床上女子,眼睛沉暗。
没办法想象,眼前这个血人,会是早上还同她在马车上说笑的人。
那份鲜活还在眼前,下一瞬,她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着手将女子外衣连同里衣一并剪开剥下来,云想想倒抽一口凉气。
女子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全是用鞭子抽烂的伤痕!
深处可见白骨!
还有她的右手指骨,也被人踩成了骨折,皮肤处被鞋底磨出来的痕迹还在!
这些都是肉眼能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她尚不知道。
佟湘玉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
用干净棉团沾上一些药水,挤进女子唇瓣,先护住她这口气。
待热水上来后,帮她擦拭干净背上凝固的血团血渍,云想想才着手处理那些伤口。
没有吝惜的,她直接用的稀释了一半的灵泉液。
不这样,佟湘玉身上势必会留下疤痕。
做完这些,拉下了雕花木床的帐帘,确定无人能窥探里面,云想想才走出房间。
许琤跟风西爵都在,就侯在门口。
风西爵面色淡淡的看不出神色,但是许琤却眉头紧皱,身上充斥着愤怒与担心。
一看云想想走出来,许琤立即迎了上去,“她的伤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