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道是无情
白夫人接过丝绢,依然挑唇一笑:“慕容家三代宫廷御用,皇家赏下几匹绫罗绸缎还新鲜吗?”
“是不新鲜。”白玉之道,“可这绣工……针脚细密,绣线皆是上等的苏绣所用,而这丝绢的绣工若我眼力没错,该是京城彩锦坊秀女所绣,而彩锦坊秀女等同于我们斗彩大会的采女,都为皇家后妃人选……所以这丝绢想必来自宫中。”
白夫人脸色渐渐沉暗,白玉之却微笑道:“所以,皇上送着丝绢来,并命人绣上慕容二字,想必是念在万古山上,与芜儿共过患难,故而以礼相赠,倒是您想多了……也想得……污浊了些。”
“你……”白夫人郁气微涌,随即压下去,“呵,反正夫人是你的,虽是关乎着我白家的颜面,却更关乎着你倾城公子尊严,若是你不怀疑,日后若是闹出什么笑话,可别怪为娘的未曾提醒过你。”
白玉之微微一笑:“多谢。”
说着,他看一眼慕容芜,她脸上的表情震惊而迷茫,他却笑得邪恶,拉了慕容芜的手:“我们回吧,莫要烦扰了白夫人。”
他叫她白夫人。
白夫人也不以为意,似早已习惯白玉之对她的各种称呼。
她没有阻止两个人,亦不说一句话,任由他们离开。
白玉之便带着慕容芜走出了房门,将门关好。
白玉之只见慕容芜一脸迷惑,他悠悠笑了:“怎么?是不是很崇拜我?”
慕容芜一怔,白天的他,危机之外的他,似乎永远面带阳光,眸中是温柔春水,全然不似黑夜里的冰冷与无情。
她怔怔的望着他:“你为什么不会怀疑我?”
她印象里,在她与白夫人对话之际,白玉之一直盯着那丝绢看,神情颇是认真。
并未将白夫人的话放在心上,甚至可能都没有听在耳里。
白玉之听她这般问,忍俊不禁:“哈……我白玉之可是虚有其表,毫无头脑之人?”
他收起笑,温暖目光变得郑重其事:“我会想,会思考,更相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说得一字一顿,慕容芜怔然凝眸。
他的目光似一片宽广的海洋,似乎包容了天地间最美好的浪花,晶莹的浪花跳跃在眼眸中,透明的魅惑。
这种魅惑,会令人不自觉陷落。
慕容芜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那句话深深打动了她。
“谢谢……”许久,她竟只说出这两个字。
话才出口,又玄机后悔,因为她看见白玉之那副本是很正经的脸一瞬便露出邪恶的笑容,“真要谢我?”
“……”
白玉之不等慕容芜说话,便将修长的食指按在她柔软的嘴唇上:“不用说,把你昨晚欠我的还给我就好了……”
慕容芜霎时脸色涨红,那一瞬,白玉之却笑得更加肆意忘形。
他甚至笑出了声音,引得身边婢女亦不时投来奇怪的眼光。
慕容芜窘迫万分,低下头去,这个男人的喜怒真是令人捉摸不定,想想昨夜的他,便好像与今天的……不是一人一般。
想起昨夜,难免想到了顾若莲。
她心里一刺,望向白玉之,但见他青衣荡漾,笑意飞扬的样子,还是将心里的疑问尽数略过了……
其实,又怎样呢?也许……他心里也是矛盾万分的吧?
想想,自己也同样有事情瞒着他。
想起昨夜李铭辅派人送来的缎子,心里边不觉得愧疚,那缎子上所写,便该是大宴那一天,他约她单独相见吧?
对于白玉之的信任,她意外且惊喜。
“如果……”
慕容芜忽然开口,白玉之看向她,渐渐收了笑意,慕容芜看看他,低声开口:“如果……那丝绢并非宫廷所用,而只是一方普通的丝绢,你会不会怀疑我?”
白玉之看着她,她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他微微一笑:“或许吧……”
慕容芜垂首,是啊,如果没有破绽可寻,这一切到果真很难说清。
忽的,想起明心来。
记得李铭辅说过赐婚为妾之事,当时她还抱有希冀,希望李铭辅只为了脱身而想的万全之策,不会如何。
可如今想想,他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再加上他自己……
她莫名的微微皱眉,神情忧虑。
白玉之见了,问道:“怎么?忽然这样问,又是这种表情?”
“没……没什么……”慕容芜本便是喜怒皆形于色的女人,心里有事,就会写在脸上。
白玉之幽幽一叹,看着她,目光深邃:“你不问我,关于昨晚的事吗?”
昨晚?顾若莲吗?
慕容芜看向他,他温煦如春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诱惑,似乎一切都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你是说……顾若莲吗?”她明知故问。
白玉之点点头:“是,你便不问发生了什么?”
她早就想问,却难于开口。
莫非他竟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低头不语,白玉之笑道:“她想死。”
慕容芜一怔,猛然抬头看向他,心里莫名的一颤,其实,她心里那一刹那的惊讶想来不是因为白玉之的三个字,而是因为他说起这三个字的口气,那般轻松。
好像在讲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那……她现在没事了吧?”慕容芜一边低声说,一边走去。
白玉之跟在她身边:“没事了,她只是一时想不开。”
想不开?当然会。
毕竟曾经,白玉之如何对她,慕容芜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忽然对她说,心里有了别人,要与别人分享他,定是不会开心的。
“没事就好。”慕容芜边走边说,她望望白府那夜被大火焚烧之地,突地又想起李铭辅来。
白玉之的直言不讳,倒是令她心里的愧疚渐渐增加。
她忽然看向他,到底……自己应不应该将那缎子上相约之事告诉他?
还是到时候自己偷偷的去,断了李铭辅的心思,不令他知道为好?
若是不说,心里有种歉疚感时刻涌上心头。
可若是说了,就只怕节外生枝。
“你有话想说?”白玉之看着她,突然问。
慕容芜立时回过头,她忘记了,白玉之的眼睛许是能看透人心一样,即使是青天白日里,清澈透明的目光,亦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她还未及言语,便听见女子一声娇脆的呼唤:“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是白雪卉。
听见这个声音,慕容芜的心便是一沉,霎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看白玉之一眼:“我先走了,你们聊。”
白玉之迅速伸手拉住她:“怎么?我有说我要留下来聊吗?”
慕容芜尚不及答话,白雪卉已从不远处跑到了身边,她看慕容芜一眼,立即收起了唇边的笑,看她一眼:“你也在啊?”
慕容芜轻轻挣开白玉之:“正要走。”
她看他一眼,亦带了不容反驳的眼神。
白玉之于是不耐的看一眼白雪卉:“你有何事?”
白雪卉看慕容芜一眼:“我想要单独与哥哥讲……”
“那就不要讲了。”白玉之拉着慕容芜欲要离开。
白雪卉阻拦道:“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白玉之笑笑,似乎看透了她:“可是要告诉我,昨夜皇上派人送来了请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