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菂色莲心
白玉之默然。
许久才说:“不错,我虽恨她,可我却知道,她亦是被白夫人折磨而心里生下了这样的恨!她虽然是被人利用,可她自生下我后,是真心想得到爹的看重,只可惜爹的心里只有胭脂!”
“可你之前并非这样对我讲。”慕容芜隐约记得,不论是白玉之还是白家上下,甚至街头坊间所流传的都是白玉之生母贤淑美丽,遭白夫人嫉妒,迫害致死。
白子栋伤心不已。
白玉之笑笑:“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还有过去……我希望……你我都能够从此忘记……从新开始……”
月色下,慕容芜长裙随风而舞,神色凄然,她望着他,目光迷茫:“你……”
白玉之低头看她,轻轻吻她的泪眼:“我们……都忘记过去,好不好?”
他的吻,轻而温柔。
慕容芜心里忽然明敞温暖,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今日,他彻底摆脱了母亲从前的掌控,而自己疑神疑鬼的不安,他一定看在眼里。
为什么娶她,真的这么重要吗?
慕容芜忽然笑了,只要他们此刻是相爱的,又何必执念?
她点点头,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骑马一路缓行至府门口。
白玉之勒马,将慕容芜扶下马背,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娇脆的声音:“哥哥……”
白玉之听闻,眉头略微一皱。
只见白雪卉从府门内跑来。
白雪卉看一眼慕容芜,脸上并无亲近之意。
白玉之亦只是浅浅道:“夜里风大,你跑出来,等下你娘又要来怪我。”
他淡淡看一眼身边侍女,侍女脸上一僵,立时低身道:“公子,少夫人,奴婢实在拦不住小姐。”
白雪卉几日不见白玉之,最后,还是自顾若莲那里得知,白玉之冒死上万古山寻找慕容芜。
适才还是担忧害怕的样子,可见了白玉之安然无恙的回来,犹自欢天喜地地喊着:“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白玉之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嗯”了声。
虽只是淡淡一声,却足以令白雪卉意乱情迷,她净欢喜得红了脸,跟在白玉之身后亦步亦趋:“哥哥下次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好不好?”
白玉之沉默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落在身后的慕容芜也不急,只是跟在他们后面。不露声色地缓步前行。
白玉之终于被白雪卉缠得烦恼,出声唤道:“芜儿。”
慕容芜抬头,快步走了过去,只是看白玉之一眼,便明了地对白雪卉一笑:“若是你喜欢到处走走,可随时来找我。”
白雪卉白了她一眼:“我和哥哥说话,可有你插嘴的份?”
她以为慕容芜根本不会让白玉之另眼相看,而实际上,之前也的确如此,她将所有的妒火都烧在了顾若莲身上,怎么也没想到,白玉之会为她上了万古山。
思及此,白雪卉便满心嫉妒。几乎要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慕容芜是真真正正的少夫人。
“住口!”白玉之冷冰冰的一声呵斥,“你是这样与嫂嫂说话的吗?”
白雪卉吓住了,怔怔无语。
白玉之瞥她一眼,回身,只见一道目光凄然哀怨的望过来,他一愣,只见顾若莲正站在不远处,遥遥的望着他们……
慕容芜只见白玉之被白雪卉烦的铁青的面色稍稍和缓了,只是更多了几许忧愁。
他与她相望,许久只是他二人的目光相对,慕容芜轻轻蹙眉。
白玉之,你说一切都要从新开始,恐怕依然不能吧?
“今儿走得累了,你与妹妹先聊着,我先回房歇息。”慕容芜识趣的走开,嘴上说的是白雪卉,可白玉之知道,她指的却是顾若莲。
慕容芜兀自离开,白玉之想要阻拦,却也来不及。
白雪卉却犹自恍然不觉,还要说话,被白玉之一个目光瞪住,心中一吓,竟生生将想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哥哥……”她怯怯开口。
白玉之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滚。”
他于白雪卉本便没有任何兄妹之情,又何况他厌恶这样谄媚痴缠的女子。
他回眼看向顾若莲,轻声说:“走吧,回还阁楼。”
顾若莲幽幽低下头,心里滋味尽数倒流:“是……”
两个人一路无言,向着还阁楼的方向而去……
还阁楼内,书房换上了新的匾额。
白玉之抬头看去,上书“露莲斋”,他眉头一凝,露莲斋三个字令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几年前的这里,便是露莲斋,他为顾若莲而造,顾若莲身为婢女,独占还阁楼,白家上下无人敢对她不敬。
记不清是几年前,白玉之开始在露莲斋留宿,因此这方楼院方改名还阁楼,而书房也换了名字。
如今,顾若莲将名字换回去,是为何意?
白玉之坐在书案边,顾若莲如往常一般,端上青梅茶,青梅的香气馥郁香甜,入口却有涩涩的苦味,酸甜苦的轮回中,品味别一番滋味。
“青梅茶是你最爱的,三颗青梅、一颗红枣,加上露水新茶,清爽解乏。”顾若莲眼中明明有浓郁的悲伤,却极力掩饰了。
“若莲……”
“啊,我想起来了,我这就去为你准备蜂蜜霜糕,你最爱吃的,从山里回来定是饿了的。”顾若莲清眸似水,盈盈而动,她只看他一眼,涩然而笑。
正要转身,白玉之却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我不饿,若莲……”
“我知道的……”顾若莲回身看着他,她笑着,却泪水涟涟,“雪末七分,我懂得。”
她又欲要转身而去,白玉之扣住她的肩:“若莲,我们迟早要谈的。”
顾若莲泪水落满衣襟,瞬时成雨:“不,我想起来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听我说……”白玉之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恐怕唯有这样,她才会看着他。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白玉之幽幽乌眸深邃无垠。
果然,他果然从万古山回来就要与她说这些话了。
顾若莲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
她泪水决堤,抽泣不语。
白玉之叹息一声,拭去她脸颊泪水:“对不起若莲,你仍然是白府地位高贵的女人,不会有人欺负你。”
顾若莲抬首,泪雾飘零,她望着他,这个曾与自己诗词歌赋、谈笑风生的男人。
这个曾与自己执手相望,甚至肌肤相亲的男人。
她以为她拥有了他,可直到慕容芜进府,她才发现,那不过是她以为的而已。
“为什么?”顾若莲咬唇,哽咽难言,“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很好吗?你说你爱莲,你最爱的就是莲花,而我就是那朵莲花……”
“不一样了……”白玉之声音低低的,郁郁深沉,“若莲,是我对不起你,曾经,我以为我不会有爱,对谁都不会……于是对你有几分……似是寄托也似是亲情的感情在,我习惯有你在我的身边,照顾我、陪伴我,可那……不是爱……”
“和慕容芜就是吗?”顾若莲终于放出声音,她声嘶力竭一般,用力挣开白玉之的怀抱,“和她……你们才不过几月?我与你经历的那些曾经,她可比得上吗?她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手段要夺走你?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