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关心则乱
“把柄?可是……有关慕容家百年声誉?”慕容芜的记忆里,有一年,亦是冬日季节,母亲已病得起不来床,却依然黯然叹息。
她抱着小小的她,口中喃喃的叨念着,即使要她死去,即使她每天都要喝下毒药,她也不能让那个女人将慕容家毁掉,如果杀死她,可以满足那个女人,如果杀死她,可以让她感到快意,那么她愿意死。
那时候的娘,抚摸着她的脸,泪水涟涟,亲吻着她说,只是可怜了她,可怜了病弱的绍儿。
林海源点点头:“夫人在世之时,并未与我提起过,倒是少爷与我说起过几句,少爷说,那个把柄至今握在季芸手中。”
“所以季芸当年便勾结了白夫人,但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谁人也不会想到慕容家的女人会和白家女人勾结在一起,所以……当香萍发现她们之间有所往来之时,便要杀香萍灭口,后又感觉芜儿的丫鬟横死,慕容芜回家会追查到底,于是令她回到慕容家,在慕容家由季芸动手,令她疯傻……对不对?”白玉之的推测字字条理,林海源听得没有头绪,“季芸与白家夫人勾结不错,可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慕容芜忽然想起来,有一天,她去找慕容绍,明明看见香萍已经无碍,与云斓在花园中谈笑,但一见到自己,又立时变作痴傻的样子,现在想想,该是在掩人耳目。
季芸敢于不杀香萍,敢于留她命在,是因为香萍在她的眼皮下,她又每天令慕容雪给香萍用药,不怕香萍会恢复说出什么,即使说了,一个疯傻之人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白玉之当时说会有好戏看,可最后不了了之,想必便因为查到了真相,而若是揭穿,两家都会伤到元气吧?
“说起来,香萍该是无碍了,若大哥果真是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他该是已经治好了香萍,而令香萍装疯卖傻。”慕容芜看向林海源,“想必前段时间,哥哥该是找先生配制过医治疯傻的药吧?”
林海源点头:“不错,但少爷并未说明用意。”
“呵,慕容绍也真是城府不浅。”白玉之不知是赞叹还是嘲讽,只是他清朗的眼神,在昏暗的密室内显得阴凉凉的。
一切似乎有了头绪,慕容芜忽然感觉,起初,自己一直被母亲刻意的推出战局,从小并不教习她化妆之术,而后,哥哥假装病弱在身,亦并不与自己说过关于当年之事的只言片语,想必亦是要自己远离开战局。
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理所当然的呆在战局之外,有几年她放纵自己,哥哥亦由着她,直到她要嫁给白玉之,想起哥哥当时的反对来,心里才多少明白。
原来,哥哥这么多年来,都一直在独自承受着慕容家的苦难与悲欢。
自己常常觉得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常常觉得自己不为慕容家做任何事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她曾希望,在斗彩大会上慕容家一败涂地。
因为她恨慕容家,恨父亲,恨那个令母亲死在毒药下的季芸。
时至今日,经历了这许许多多,她才知道,从小到大,在这些大大小小的阴谋中,自己一直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一直是被悉心呵护的那一个。
无论是母亲,还是哥哥,从小到大都在令她远离开这场家族恩怨!
林海源指着白玉之:“所以,你处心积虑要得到小姐,恐怕没安好心……”
白玉之冷笑一声,俊美侧颜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尤有一种朦胧美感,似乎令人看不清:“我的确处心积虑,却不是你想的原因,也许你不信,对于你的话,我到现在依然是将信将疑,若片面之词能作数,这世上黑白许早便颠倒了吧?”
“少爷一定会找到你们的证据,白玉之,妩妆是慕容家的便永远都是,你们白家永远都不要想得到……”林海源说着,再次咳嗽起来,小童过去抚他的背,“师傅,你不要说了,休息下,待我等下去看看人走了没?这个地方怕是呆不得了。”
“青儿,去想法通知少爷……”林海源说着,坐下来,适才的一番陈词,一番回忆,似乎已经令他耗尽了心力和体力,慕容芜想要再问,却见他闭目养神,而终究没有出口……
回忆起曾经的往事,想必对于谁都是难以承受之痛。
又何况是一位有病在身的老者。
白玉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轻走开,在密室中缓缓踱步,他修眉紧锁,墨一样的眸有深深疑虑,俊美如玉的脸上,阴云久久不散,愈发密布。
慕容芜知道,林海源的一番话一定对他有所震动。
他的心里,亦一定在思考着每一个细节和这些日子以来的来龙去脉。
他是个心思极其缜密之人,而他们之间……也许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往事而萌上阴影。
他们……也许是仇人……有着杀母之仇的仇人。
可因为慕容芜了解白玉之太深,她知道,白玉之曾做过很多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他亦是惠云手中玩弄的棋子,可以说,惠云已经毁了他半生,他几次想要重生,几次想要摆脱那个枷锁,可是总是在这个时候,又会有新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提醒着那些过去的……也许永远都过不去……
慕容芜心里一软,她知道,若是此时她问他,甚至怪他,也许他又会再一次失败,再一次无法从过去里走出来……
她不能,即使,她心里有再多疑惑,再多的话想问,也不能问!
她希望,这一次,他是真的能走出来,真的可以摆脱了那些过去,那么即使白家与她不共戴天,那么……也都是惠云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而与他无关的!
夜灵为免人追杀,再度返回城中,一般来来说,对方应该已经仔细搜查过了城内,又在城郊遇到了他们,即使发现有诈也该不会返回城里找他们。
夜灵重新雇了马车,他决定在城中逗留几日,也好让宋桑柔养好身体。
宋桑柔却急着走,她一来担心父亲,二来也怕江岳山阴谋得逞。
夜灵却淡淡的,并不急。
“夜灵,我们不快些赶路,若让江岳山抢到先机……”宋桑柔甚是担忧的样子,夜灵却道,“不必急,心急只会遭遇更多曲折,到时候耽误更多时间。”
“夜灵,我有时候觉得你过于镇定了。”宋桑柔看着他,“你果然那么胸有成竹吗?”
夜灵笑笑,亦看向她:“你以为呢?你……信不信我呢?”
宋桑柔一怔,一路走来,她不可否认对于夜灵的佩服与信任,他似乎从来都不曾慌乱无措,她微微垂首,叹道:“信又怎样?到底我们现在过于被动。”
半晌,夜灵道:“放心,我比你还要想快些到圣教去,今天夜里我们就走……”
“夜里?”宋桑柔不懂,“夜里走,不怕目标太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