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收款,5000元。”甜美的女声播报突然响起。
司机的笑脸一僵。
青艾将支付成功的页面拿给司机看:“你看好了,这是预付款。我往返跑是有突发情况,可不是故意折腾你哈。”
“上帝哎,俺们只管开车收钱,不会多管财神爷的闲事。”司机露出憨厚又谄媚的笑。
“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了不得。我老公进城做小生意,赚了点小钱,养了个小三。”青艾转动手机,编得有鼻子有眼。
“哦一一!”司机拉长音调。
“在城里胡闹就算了,眼不见为净嘛。”青艾装得怒不可遏,“可他非得将那小狐狸精带回老家,让我这貌美如花的小脸往哪搁?是不?”
司机忍住笑,忍得花枝乱颤。
“我要拳打负心汉,脚踢狐狸精。绝对不能临阵当逃兵!”青艾紧握右拳给自己打气。
司机频频点头:“对,对,说的对!”
“所以说呀,眼明心亮的人还是挺多的,就是拔刀相助的人太少了。”青艾叹气。
“这世道,谁还敢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啊?家里没个矿都不够格扶老奶奶过马路。”司机用鼻子发出冷笑声。
“好好好,算你狠。”青艾白了司机一眼,絮叨告一段落。
耳根落得清静的司机继续专心开车。不同的是此时他的心情大好。
七月慢慢的往回走。该做的他已经做了,杜鹃的情况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结果如何只能看她自己造化了。
下了刺槐林,七月远远看见两个男人进了杜鹃家。
这是不是青艾找来帮助杜鹃的人呢。如果是,这效率简直骇人。要知道这盘山的羊肠小径,仅能容一人轻松通过。他们不从山外来,莫非是本就居住在山里面的高人?
七月心下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到门口,女孩们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吴兰香:“医生来了。杜鹃不会有事的。”
七月朝她点点头,走进杜鹃的卧室。
杜鹃坐在床上,连脸色都大为好转,大概是心神安定的缘故。她床前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一老一少。
“七月哥哥。”杜鹃朝七月感激的笑。
七月直接走过去,弯腰握住她的手。
“感觉怎么样?”七月关切的问。
“好多了。谢谢七月哥哥。”杜鹃看起来像个无助的小孩。
老者从身后插话:“年轻人放宽心。这小姑娘没有大碍,按时服药敷药,过些日子就会痊愈。”
七月转向老者:“请问您是?”
老者笑着轻抚颌下银须:“老夫籍籍无名。这位姑娘命不该绝。”
“谢谢。她是被竹叶青所伤,您确定她没有大碍吗?”七月不放心的问。
老者微微颔首:“老夫捕蛇养蛇五十年,虽然无名无姓,呼为蛇王却当之无愧。”
七月与杜鹃相视一笑。
这时杜鹃妈妈疯疯癫癫的冲了进来。七月扶住她的胳膊,向老者求助。
“这位大姐今天行为有些失常,情绪有些失控,老人家能不能帮忙看看是什么病症?”
老者细细端详杜鹃妈妈的脸。
“看她目光散涣,面青唇白,像是长期抑郁之后又忽然受到刺激,突发性失心风。”老者捋一捋银须,“若能祛除心病,再吃些安神定魄之药,要治好也不难。”
七月恳求老者:“那就麻烦老人家了给她治治吧。这人情算我欠下的。”
“嗯。”老者颔首应承,面露赞许之色。
他吩咐恭敬立在身旁的年轻人:“去将你师娘接过来。就说我们要在这住上一阵子。”
“是,师父!”年轻人朝众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
老者与杜鹃妈妈坐在简陋的木椅之上,前者正闭目为后者搭脉。
七月想起地窖里还在四处游动的蛇,心念一动。
他悄悄退出,走向最东头的房间。地窖口依然敞开着,铁笼子还悬在地窖中间,五颜六色的蛇在窖底四处游荡。
七月将床推回原位。现在这个房间看起来非常正常,就像一间普通的客房。到底要不要和医生讲这个地窖的秘密呢,七月犯了难。从心底来讲,他对杜鹃母女抱着深深的同情,不太愿意将她们的阴暗面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之下。要是不说,杜鹃母女加上医生师徒,还有一个即将到来的师娘,一共5个人。而房却只有三间。到时候必然有人睡在这个房间,有极大可能会不小心掉入危险的地窖。
七月神思恍惚的走出房间,却看见杜鹃妈妈披头散发的冲进去,扑在床上敲打床板。
她惊恐的重复:“蛇!好多蛇!”
尾随而来的老者看见这一幕,神情严肃的看向七月,似乎在求证杜鹃妈妈的话。
“她养了很多蛇。今天,她女儿被她养的蛇咬了,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七月说得有点艰难。他明白事实可能并不如自己所言。但只有这样说,才能将对她们母女的伤害减到最低。
老者问七月:“蛇在哪?”
七月指指床底。老者看七月的眼神就像当初七月看杜鹃。
七月苦笑一声。他走过去扶开杜娟妈妈,缓缓将床向左移动。地窖口暴露在老者眼前。
老者趋前看向窖内,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些蛇我会处理,你先将窖口盖好。”老者看看杜鹃妈妈,吩咐七月。
待七月将床推回原处,老者与七月将杜鹃妈妈扶到堂屋坐好。
老者:“去倒碗温水。”
七月赶忙去厨房倒了水端来。
老者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取出一个古朴的陶瓷小瓶,倒了几颗黑色的药丸在掌心。他一手扶住杜鹃妈妈的头,一手将药丸喂入她口中。
“水!”
老者接过七月手中的水,强势的灌入杜鹃妈妈口中。她挣扎了几下,便听话的将水都喝完了。
老者松了口气:“扶她去休息,睡个好觉。每天按时服药,这种浑噩的状态很快就会好转。”
吴兰香在卧室里陪着杜鹃。刘子琪与李芳将杜鹃妈妈扶到七月曾经借宿过的房间,在床上安顿好。
两人出来后,傻傻的坐在堂屋里,眼巴巴的望着七月。
该送她们回校了。七月想。自己这种在贫困中打滚长大的人都有点受不了这个环境,甭提她们几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了。尽早对龙爷有个交代,也好去过自己苦中作乐的自在日子。
老者仿佛看穿了七月和女孩们的心思。
“你们先出山吧。这儿我老头子可以应付。”老者捋捋胡子,“我徒儿和老婆子很快就过来了,他们会帮忙照顾好你们的朋友。”
罗子琪与李芳闻言激动的站起来大声呼唤:“兰香!兰香,快出来!”
“什么事这么激动啊?”吴兰香探出头来好奇的问。
“回家了,回学校了……”两个女孩争先恐后语无伦次。
吴兰香望着七月。七月微微颔首。
吴兰香刚露出笑容,眼眶却又红了。她退回房内,坐在床沿与杜鹃说着悄悄话。
七月走到杜鹃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
“我先送她们回学校。等你身体好了,想坐摩天轮就打七月哥哥的电话。坐完摩天轮,带你去找哥哥。”
杜鹃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七月哥哥,厨房里还有蒸好的馒头。你们多带几个在路上吃。这条山路,要好几个小时才能走出去……”
羊肠小道上,七月和几个女孩小心翼翼的前行。罗子琪和李芳兴奋异常,七月与吴兰香却显得心事重重。
“兰香,都要回学校了,你不高兴吗?”罗子琪边走边问。
“我偷着乐不行啊?”吴兰香微笑。
“行!慢慢乐吧啊你就。”李芳说。
山脚下。出租车内。
司机无聊的在打盹,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青艾看得兴起,不禁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哎!醒醒!”青艾在司机耳边大喊。
司机吓了一跳,睁开眼后直接懵逼,差点引发心脏病。他以为自己在行驶中睡着了,第一反应是急踩刹车。
青艾笑得后仰前合。
“财神爷,你这样玩,要出人命的。”司机可怜兮兮的说。
“好啦好啦,你在这停着车睡觉都有钱收,我好羡慕你耶。”青艾拍拍司机的肩,“看在另外5000块的份上,让我眯会儿。你帮我看着,看那负心汉几时出山。到了叫我一声。”
“噢!”司机答应的非常痛快。
青艾放心的呼呼大睡。实在太累了,睡觉如此寻常的事,现在竟然也成了难得的幸福。
一行人走到山脚下时,已然精疲力尽。三个女孩累得瘫成一团,再也挪不动半步。
七月举目四望,看见近处有辆出租车。他欣喜的跑过去,正准备与司机打招呼,却看见一张疲惫沉睡的大肥脸。朝后座看,只见一个人趴在座位上呼呼大睡。车内两个人,鼾声此起彼伏。
七月摇摇头,掏出手机打给青艾。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提示语音播了一遍又一遍。
七月将手机紧握在手中,先是怅然若失,继而忧心如焚。
“怎么了?”吴兰香见他神色不对,出声问道。
七月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