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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几人风尘仆仆的回到村中。
这个时间显然已经不可能再前往城镇中了,几人虽然心中着急,但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带着虎头向村中走去。
几人四下一合计,想着带着这么一个小和尚太吸引人眼球,就让其中一人带着小和尚走小路,把他带到老周家里,其他几人从村中正门进村,虎头和小和尚的事若是被人知道,怕是又要节外生枝,若是山中真有流寇,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这依山村就有难了。
“呦,老周?山神庙收拾完了?”
“山神庇佑,哪有什么灰尘,我们几个看左右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周遭遇到了很多村中的熟人,老周不愿意多生事,草草敷衍了几句,就带着一行人朝家里走去。
“老周,这包裹里装的什么?你们去山上杀野物了阿?一股腥味。”
又一个村妇走了过来,向老周询问道。
老周笑了笑,也不做解释,回头调笑道:
“刘嫂今天这饭菜阿,我一进村就闻到了,咱们依山村第一大厨可真便宜老刘了,今晚我带几个好酒去找老刘喝一杯,刘嫂可别嫌弃啊。”
被称作刘嫂的那人,正是狩猎队现在的领队,老刘的妻子。
刘嫂连忙客气,称随时欢迎。
一路上,老周也是各种顾左右而言他,搪塞了过去。
……
姜秋正一头雾水的被拉着,向老周家方向走去,他的神志还有些不太清醒,在山林间听着虎啸狼嚎都能轻易睡着的他,现在脑子里响起的都是这依山村中的风土人情,人文地貌,这不大的小村中的故事,还有老周略微有些沙哑的魔性声音,在他耳边不时的响起着。
他自幼就很少接触什么人,可以说,从他出生那天算起,到昨天和老周一行人碰面之前,与他密切接触过的人,也只有他突然消失的师傅姜应劫,和被师傅抓来的玉灵儿,许先生这三个人,平日间他也总是尽量避开其他人,只不过他没想到,不过在山神庙中修炼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出门洗净身体,傍晚归来准备继续修炼时,就碰到了老周一行人,他正要开口讨要的空档,就被老周一行人拖拉着下了山来。
老周一行人显然也是好意,更是误会了以为这虎头乃是山中流寇所为,他也不好直接从几人手中抢夺,平日间在山中游荡,也让他有些厌倦,就半推半就的随着老周一行人下了山。
姜秋正思量如何取回虎头时,发现他已经被拉着他的那汉子带到了一处房屋前,敲了敲门,一名头发花白的妇人打开了门,看到一直拉着姜秋的那汉子,开口道:
“老周呢,你怎么现在下山了,出事了?你拉着的这小和尚是谁?”
姜秋正要开口辩解,说自己并不是和尚,拉着他的那汉子随即回应道:
“这是不知道哪所寺庙里出门历练的小师傅在山上迷了路,最近山上可能会有流寇,老周怕这小师傅遭遇不测,就把他带下了山,这会儿老周应该也快要到家了,你把这小师傅请进去吃个斋饭,一会儿老周回来详细跟你解释。”
说罢,就把姜秋推到屋内,那妇人看汉子不像作假,心知这山上怕是要出大事,赶紧把姜秋请进屋里,那汉子和妇人道别后,又对着姜秋一礼:
“小师傅,今天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近日山里不太平,你就暂时在咱们村中住下,明日我备些斋饭请你上门吃斋。”
姜秋一脸黑线,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那中年妇人往屋里一拉,那中年妇人回应道:
“这上门的佛缘,哪有溜走的道理,这小师傅先在我家中住两日,其他的以后再谈。”
那汉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刚想再说什么,那妇人已经关上了门。只能拍了拍衣角,悻悻的离开了。
在这偏远山村中,平日间很难见到佛教弟子,到每年的斋月,村中妇女都会带着自家孩子到很远的寺庙中拜佛,为自己家人,或者后代求得佛祖保佑,若是偶尔有佛教弟子历练经过此地,更是被村中之人奉为上宾,好生招待。
显然,姜秋已经彻底被当做历练的佛教弟子,甚至如今已经引起了一番小小的争抢,毕竟与佛教结缘,对这些迷信的山村中的人们来说,也是生活中的一大慰藉。
姜秋被那妇人拉入屋中后,面对猛虎也丝毫不见有一分慌乱紧张,信手打翻得他,此时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甚至双手不自觉的搓起了衣角,面对这等情况,本就涉世不深的他,更是没有丝毫的应对方法。
妇人来到屋中,借着屋里的烛光,这才看清小光头的样貌,端的是明眸皓齿,生的如同一尊白净的瓷器一般,不禁心中赞叹一声,还好是入了佛教,若是附近人家的孩子,长大后这十里八乡的姑娘怕是都要被钩了魂去,又见到小光头不住搓着衣角,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双手,心中泛起怜爱之意,她与老周成亲多年,早年有一幼子不慎夭折,后来便只有二人相依为命,此时见到姜秋的样子,想到自己早年在膝下欢笑的孩子,不禁心中有些难过。
也不知道是谁家那么狠心,这么好看的孩子送去吃斋念佛,这么小的年纪又被寺庙送出来历练,这些大和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要普渡众生,却容不得自己寺庙中的孩子清闲,妇人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过心中却没有完全把姜秋当做佛教弟子,而是当做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看待。
这样想着,妇人赶紧把姜秋请到座位上,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刚想问一些家长里短,诸如出自那座寺庙,什么时候开始修佛之类的话语,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随即起身做起斋饭来。
“小师傅,咱们这是偏远山村里,没什么好的茶饭,又是猎户家里,平日的一些粗茶淡饭不好给小师傅品尝,只能做些素粥,素菜,小师傅勉强吃些,不要怪罪。”
姜秋听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面色一苦,照着许先生讲给他的佛门弟子的模样,对妇人回复道:
“那就劳烦施主了。”
说罢,煞有介事的双手合十,可惜身上没有佛珠,不然他说不得也要拿起佛珠真的拜入佛门了。
妇人见姜秋模样窘迫的颇为可爱,一边手中不停的做着斋饭,一边开口又对姜秋说道:
“小师傅太客气了,我看咱们也是有缘,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周嫂嫂,也显得咱们亲近些。”
姜秋看了看眼前忙碌着的妇人,心中也有一些暖意,开口回应道:
“多谢周嫂嫂的斋饭了。”
妇人听闻,也是面上一喜,心中暖洋洋的,看向姜秋的眼神更加亲切起来,不自觉的开始和姜秋说着自己家中的事情来,说着这山村中的家长里短,说着自己去年去附近寺庙中拜佛,寺庙中主持说自己与佛法有缘,喜得自己花了三枚大铜板给佛祖他老人家上了三主线和,又说自己当初乃是这依山村中一支村花,只不过瞎了眼才嫁给了老周,过了这么多年的清贫日子等等。
妇人一直不停的说着,姜秋刚开始时也是头晕眼花,心中暗道,周嫂嫂家二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这夫妇二人都是能言善谈之人,不过听到后来,听到二人早年夭折的孩童,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些的姜秋也不由得感叹起人间冷暖,又细细听去,这普通百姓的生活倒也是酸甜苦辣,有滋有味,自己在山中多年不与世俗接触,整日上山杀虎,下山牧羊,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老周也不知何时回到了家里,听着妻子不停抱怨中又带着一些知足的甜蜜,静静的不言语,心中五味杂陈,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周嫂嫂说过这么多话了,其实在面对外人时能言善道,对各种事情如数家珍的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周嫂嫂做好了斋饭,拿到二人中间,她虽然和小光头说了很多抱怨老周的事,但是听到老周也要回家,还是做了三个人的饭。
小光头坐在两人中间,感受着二人心情的变化,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凡尘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