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年前,地球上:
在距AB共和星系152光年的地球上:
“任务失败了,108号已被摧毁。”
在地球指挥部的办公室里,一个扎着高马尾,戴着眼镜,身材偏高的女人对另一个坐着的男人说到。
女人是指挥部的秘书长,也是指挥部的报刊主任。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看穿着应该是个大人物,他的桌前整整齐齐放满了各种文件。
听到这话那个男人的眉头便锁了起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严肃。
“唉,我早知道会这样,AB共和星系的人反渗透能力果然很强。”他揉了揉太阳穴。
“指挥长,请问我们是否要起动下一个方案?”她凑近了,小声说到。
“当然要,现在就启动。”
“可是AB共和星系的人应该有了更强的防备,再投入生产下一个109号,只是在浪费稀缺的物资。而且能源...真的不多了,我们没办法再承受这样的投入了。”
“那也必须要启动。”他坚决地说。
“好的。”她只能这样回答。
指挥长反复敲着电子笔,随后又站了起来走向书架。他拿起一本红色的书,意味深长的看着却没有翻开。指挥长一直很喜欢这本书,据说这本书是一个古代哲人的作品。那位哲人在书中幻想了在未来,人类的发展力水平极高,物质产品极为丰富,人们的财产公有。如果真的那样世界该多美好,可那终究是幻想,到了现在社会还是动荡不安。
他每天都要翻一翻这本书,他的梦想大概就是能实现书中的世界。
“指挥长,你该听听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这是108被毁前录下并传回的一段声音。
(“你是谁?说!”“这好像不是你该管的。”......)
“是她。我早该想到的,可是...为什么”指挥长一时语塞。
“是谁?”她问
......他不知怎么回答。
“对了,指挥长。刚刚观测员观测到恒星丛有明显波动。”她说
“应该只是周期性运动。”指挥长回答
“可是这次波动很大,不像是一般的周期性运动...”她用恐怕的语气
“那,恒星丛会怎样。你要知道恒星丛已经在那运动了不知多少年了,或许宇宙产生之初它就存在了,不停运动,也经常爆发。”他随意的讲
她急切地回答“虽然我们目前不知道,但此次恒星丛运动肯定不简单。”
“好了!别管恒星丛了,我们现在的工作中心不是恒星丛!而是一触即发的战争,懂吗!”他猛敲了下桌子。
“她把头低着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噢,哦,不是...嗯该道歉的是我。我失态了,不该朝你吼的。对不起宣主任。但我们现在真的很困难,最近事情太多,我有点忙不过来了,所以有些急躁了。”
......
“哦,还有一件事指挥长。”她打破了尴尬说到。
“什么?”他抬起了头。
“108号虽然已被摧毁,但它的主控芯片还在,只是断成了两半但还能回收使用,您看?”
“你还能定位到芯片吗?”他的眼里好像又闪起了光。
“当然可以”她打开手中的手中的定位器说“根据定位器显示,芯片中的主体由于冲击力正以0.02个光年单位飞向远太空,凭我们现在的飞船很容易就能追到。”她指着光屏说。
“可追到它所耗的费用完全够再生产一个了”他摇了摇头,另一半呢?
“另一半正以0.12个光年单位的速度冲进AB共和星系的内部。要想回收它恐怕……”
“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了!”他的脸上多了一份怒色,攥紧了手中的笔。
……...
“那如果没事,我先走了”她走向门口。
“等一下,我还有一些私事要问你。”指挥长突然叫住了她。
“啊?什……什么事?”她很慌乱,也只是明知故问缓解一下尴尬。
“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不了不了,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
衰弱的太阳即将沉没,远处已有点点星辉印在透明的穹顶上。整个指挥台的上空都成了金黄色。
“宣主任啊,我知道你父亲曾是“风暴”的主谋之一。也因此你的脸上可能有些不光彩,指挥部里的同志可能也多多少少对你有些偏见,你别往心里去啊。”
她却急忙摇头回到“不不不,指挥长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他喝了口水。
“嗯……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指挥长?”
“关于你父亲的事……我还想在了解一下...“
...
她明显不想说
…...
“没事的,这里就我们俩。”说着他把随身携带的录音器关掉扔进了垃圾桶里。
…...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在二十多年前,由于生命学的研究破坏了传统的人类伦理关系,地球政府首先颁布了反对这一研究的法律并联和了其它机构一起驱逐了这些科学家。以上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嗯,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能说说你父亲为什么要发动叛乱吗?”
…………
“放心吧,我了解这些只是兴趣,这里没有监听器。你难道怀疑我吗?”
她放下戒备,“我父亲发动叛乱其实还是因为我的母亲。我父亲其实是机械科学家,但我的母亲是生命科学家。当时她也在驱逐名单上,我的父亲为保护她才发动了“风暴”希望能联和其实科学家对抗政府。”她望着窗外静静的说。
“但你的父亲没有成功,反而因为发动叛乱被处死了,对吧?”
“嗯,是的...我的母亲及大量的生命科学家随后被放逐。”说到这她的眼里不禁闪起了泪水。
“哎,小宣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段过去。你的父母是一时糊涂想和政府对抗。但幸好你没走上这条错路,我保证只要你相信政府好好干,政府不会亏待你的!”
“嗯,谢谢领导我会努力的!”
“很好,额,这也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先走了。”
她便走了出去,轻轻的把门给带上,顺手塞了块糖到嘴里,好甜。穿过走廊,走出了办公大楼。
外面的空气很冷很干,指挥部门前的树叶满地,大门旁却赫然坐着一个乞丐,衣衫褴褛,眼窝深陷,黝黑的皮肤下能分明的看到整个骨架,就如同这个城市其他海量的乞丐一样。要是说有什么不同的,其他的乞丐还知道主动一点,他却大多数时候都默默无言,不知道是不是哑巴。
现在他正四肢蜷缩,呼着气,咳嗽着,祈求的看着过往的路人。没有人想在他的目光下多待一秒于是都快步走过这段路。
一个乞丐,与高级的办公楼产生了明显的对比,十分扎眼。这个乞丐已不知在这乞讨了多少年,她刚来这里工作时乞丐就在这乞讨了。他们俩也算是一对“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熟人”。或许几十年了吧,啊,几十年的生命。他以前是站着走到别人面前乞讨,后来或许是身体扭曲得无法再正常站立,他只能坐着乞讨。任凭树叶将他埋没,任凭灰尘积满他如枯树皮般的脸,如果不仔细看甚至真的会把他当成一根枯木。
她轻轻走上前在他面前慢慢放下一颗糖,她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这么做的。因为她想,一般的钱或食物只能弥补他物质上的空虚,或许一颗糖能让他得到更多的温暖。而他每次都伸出畸形的手把糖收下,然后泣不成声,每次。她也没有多问,她根本不在乎...
冬天又要来了,他不知那些乞丐是怎么熬过这么多个冬天的。而且她明显感受到太阳由于不断地抽取已经近乎被榨干了,它的余光越来越弱。原本的气候变暖问题,一下变成了如何保暖。接下来的每一个冬天对于这些乞丐都是一次更严峻的生存挑战。
穿过几条空荡荡的大街,大移民后街上就少有行人了。
在很多年前,宇宙运输技术大革命,加上时间浓度的发现。所谓的探索精神,冒险精神推动着他们在宇宙的每个角落流浪,生根发芽或是变成尘埃。他们建立了许多国家,已知或未知的。
街上很冷清。穿行在城市的高楼间,就好像在深深的谷底中行走。她来到了车站,这是个很偏僻的站台。设施都很陈旧了,甚至没有完全自动化,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
她搭上一辆慢轨准备回家,一进车门她的银行卡就已经帮她付款了。其实如果乘快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便能到家了,但她想看看风景。
轨道旁是一片片麦田,空中高大的机械臂在撒水施肥。她把头靠在窗上,看着窗外的如一人高的麦子向后飞驰。突然,窗户上跳出一行字“该地区即将下雨,您未带雨伞,出站后我们将会提供免费雨伞。”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看来要下雨了。要是在一两千年前,被一场带着强酸的雨淋到,就要在医院里住上好几天。但时间浓度技术被运用后,人类就开始大批移民到其实星球了,所以大气环境好多了。
她坐在车上,雨下了起来。她把头靠在窗上,呼出的水气马上成了窗上的雾,马上又消退。她用尽全身肌肉才挤出一个笑的表情给窗里的自己。
雨越下越大……
几分钟后她就到了站。刚出站大雨顷刻间滂沱而下。一个定着雨伞的无人机自动飞到了她的头上,一直跟着她,帮她挡雨。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暖流,即使她知道那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机器。或许是她确实太缺爱了。整个城市,无数栋楼,每天她都要看到不计其数的人。可每个人间好像都有一道道高墙,感到孤独时她只能与自己相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她抹了抹眼睛,她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她又绕过几条街道回到了家,一间很大的公寓,在很高的楼层。楼道里有一股雨腥味,净化器坏了吗?这栋公寓根本没有几个人住,因为设施实在是太破了。作为政府人员,她本可以领到更好的房子但她还是坚持留在了这里。
一进家门,屋内一片昏暗,微弱的光照的屋子无比诡异,压抑的气氛让人窒息。她脱下鞋,便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屋里混乱不堪,房子的自动清扫工能却被她关闭了。
外面的云团好像要压碎了天空,她看着窗外……
“霹啪!”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厚厚的云团中劈下一道道天火,甚至一瞬间把房间都给照亮了。
她的眼中却放出比闪电还锐厉的光,那道电点燃了她心中的火。她想起了过去的痛苦。愤怒烧着她的心脏,复仇,复仇,这两个字在她的脑里激荡。确认隔墙无耳之后,她打开保险柜,从内拿出一本笔记...她的大脑开始疯狂地回忆。
我的母亲根本不是因为生命科学研究才被驱逐的,一切都是政府的谎言。当时政府为了得到恒星丛的能源,为了让父亲交出“吞噬”才以放逐母亲为危胁。“吞噬”可以用来远程吸收能源,但也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武器,它可以直接把周围的东西坦缩成黑洞,在吸满能源后又会急速湮灭。但地球政府想得到它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它能直接吸收恒星丛的能量,以来满足他们对能源的无穷欲望。
父亲知道让这样的政府得到“吞噬”后的结果会怎样——战争,无尽的痛苦,更大的欲望。于是父亲才以死保住了“吞噬”。虚伪的政府还冠冕堂皇的说是他们的研究危害了人类,于是处死了父亲,也扬言要放逐母亲,他们把母亲软禁了起来,可当时她已经怀上了我。现在我多么希望自己当时没有被怀上。
在政府的危逼利诱下,她还是一个字也没说………一天又一天,母亲就在被软禁时又生下了我,所以我从小就是在监狱里长大,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我的眼中也就只有了这个“世界”,一个几十平米的房子。不,应该说是笼子,每天都会有人从一个不到一只手大的小窗口递饭进来。
我也经常问她“外面是什么样的?”,母亲总会笑着回答我“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很多有趣,而且你没见过的东西”。“那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她把我放在一边,然后慢慢走开,到房间的角落里……她拼命捂住嘴,慢慢流下了泪………
她从小就培养我自立要坚强,因为她知道面临她的是什么,她要在离开她的孩子之前教会她一切。她曾告诉我“希望永远存在,要永远相信希望。”
一年又一年,我就在“监狱里”长大了。政府逐渐失去了耐心。于是政府又以带走我为危胁逼她说出“吞噬”的密秘。母亲宁可自己被放逐也没有说,她深深的爱着她的女儿,但在全体人类面前她只能默默落泪。于是政府就强行带走了我——宣。我至今还记得离别的时候,她的眼泪沾满了我的衣服,紧紧的抱住她,我当时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大哭。
随后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强行拖走了她,“你们别动我妈妈!”我当时喊到这句话。她却慢慢的推开了我,并对我说“宣,妈妈马上要和这些叔叔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妈妈不在的时候你要……听话……不要……哭”说着说着她便掩面了。我点了点头,但我没想到这竟是他和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一天过去了母亲还是没回来,两天三天,我常常彻夜痛哭要找她,每次哭到哑,累到倒在地上就睡着了。那是我几乎童年的全部记忆。
慢慢的随着我长大上了学,我知道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还记得有一次老师在课上提问让同学们谈一谈自己的一家时。我一下便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抛弃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班上的同学都嘲笑我,说我是个没父母的孩子,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他们就是一群只会嘲笑别人的渣滓,他们就是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他们就是自己过得不好就要让别人比自己更不好!就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我每次也只能找个角落痛哭一场然后接着上课,顶着他们的笑,欢心的笑!真的想把他们和他们的父母一并拖过来剁碎。
毕业后,我像很多人一样去求职。但很多单位用不明所以的理由拒绝我,后来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父母给我留下了唯一的东西——案底。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受到歧视。而如今,我什么都懂了,这一切的不幸都是政府的迫害。虽然我再也见不到了母亲,但我没有忘记。这些事让我刻骨铭心,我会永远记住的。
是他们害死了我的父母,是他们毁了我的一生。他们让我看透了一切,我忍辱负重终于打进了政府内部,誓死要为他们报仇。这些丑陋的人类将会为他们所有的罪恶买单。
这些都是指挥长告诉我,我希望有一天这能成为揭露政府嘴脸的证据——宣,记。
仇恨涌入她的血管,痛苦刺进她的脊梁,她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她也知道那一天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