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公子能够回答芳华几个问题而已……”
船身微微晃荡，杯中的酒漾起一圈圈细纹，凌轩把玩着酒杯，轻笑道：“我们的芳华何时变成了好奇宝宝了？说罢，你想知道什么？公子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吧，开始吧！第一个问题！”
凌轩一派轻松的态度，让练芳华又是展颜一笑，她的公子就是这般，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这么泰然自若地迷人。
第一个问题？公子喜欢过芳华吗？他的回答必然是“喜欢”。可是，却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喜欢”。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就不要问出口了。练芳华目光直直地看着凌轩，说道：“公子可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子？”
凌轩没有回避，点了点头。
“有多爱？”练芳华追问道。
“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凌轩仰头饮尽杯中酒，笑问道。
练芳华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地，顺着他的语气开个玩笑，而是认真地问道：“公子这算是避开我的问题吗？”
闻言，知道对方是较了真，凌轩不敢再敷衍，将被子搁在身前，说道：“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只是，我的确是陷了进去。”话虽然说得诚恳，但是，目光中却没有多少真的陷入爱情不可自拔的热恋中的情愫。
练芳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跟随在公子身边也有两年多了，他从来都是这般清清淡淡，对谁都是关心而不乱的镇静模样。除了夫人和小姐，不知道他心里究竟还装着谁。可是，捧着一颗真心，愿意为他倾尽所有，赴汤蹈火的人确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公子却从来都不放在欣赏。练芳华知道自己是贱，对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毫无保留地付出了所有，却不要求有任何回报——不是她有多高尚，真的什么都不想要，而是，她要不起。这个男人，她要不起。曾经一次次地尝试，差点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她比较聪明，很早地就明白了过来，所以，至少，她现在在公子的心中，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想亲耳听到公子承认，他真的有多爱另外一个女人，可是，如果他一直都学不会爱的话，他注定将要一辈子孤单。她爱着她的公子，她不想要他孤单。她的心里很矛盾。
“云若昔……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公子向来习惯别人的主动，能够受得了在她面前鞍前马后吗？”练芳华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又一边替他斟酒。
凌轩笑答道：“或许，男人还是比较适合去宠爱女人，而不是受尽女人的宠爱。”
这算是回答了吗？
练芳华又说道：“公子可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吗？”
“嗯？”凌轩有一瞬间的愣神，不太明白他指的是哪一方面。
练芳华淡淡地说道：“公子接近云若昔的初衷是什么，公子可都还一一记得吗？”
凌轩心头苦涩，怎么会不记得呢？只是，如今再提起这个，只是徒增伤感吧！他接近云若昔的目的，并还没有全部达成，但是，此时此刻，叫他还如何能够狠得下心呢？
看着主子的神色，答案是怎么样的，练芳华已经是了然于胸，自己仰头喝下一杯酒，幽幽地说道：“千年前，云帝一统天下，创造了流传至今的‘云家’的传奇。他的成功，多少人痴心向往？又有多少人奉为神话？可是，知道云帝的故事的人，却也没有人不知道云岚尊上。可以说，如果没有云岚尊上，就没有云帝，更不会有云家传承千年的伟业。公子以为这话如何？”
凌轩点点头，说道：“锦言玉语，至理名言！”
练芳华也笑了，问道：“公子就没有别的想法？”
凌轩抬眸深深地看了她，又站起了身来，负手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说道：“云帝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取得了天下，也不过是想要得到他的姑母云岚尊上的另眼看待。虽然由着姑母一手扶持上位，在外人看来，或许不甚光彩，但是，在云帝的心中，却是莫大的幸福。至于之后，他为了云岚尊上放弃了天下之尊，回归山林隐居，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我也云帝不同。我取得天下，不过是我想，而不是为了别人而想，他不是我的标杆。”
练芳华似是而非地笑道：“昔年，云帝有云岚尊上，而现在，公子却有一个若昔尊上，公子比之云帝更加雄才伟略，英明神武，而若昔尊上也是丝毫不逊色于千年前的云岚尊上……”
凌轩侧过身，看着练芳华，笑得风华绝代：“既然云岚尊上能够辅助云帝一统天下，若昔如何就不能助我完成大业？”
练芳华目光诡异地说道：“可是，云岚尊上是云帝的亲姑母，云帝更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她偏向于自己的亲侄儿，是人之常情。可是，对于云家来说，你是外人，云若昔会帮着你来毁掉她云家千年基业吗？”
凌轩很想说“她爱我，为什么不能？”，可是，此刻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一句话来的。云若昔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他凌轩，虽然，对他是言听计从，对他有着超乎一般人的信任，可是，她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甚至连流露出这样的意思也都不曾有过。但是，这又怎么样？他可以确定，云若昔是爱上了他。
凌轩又转过身，看着河面，在和风的轻拂下，衣袂飘飘，乌黑的发轻拂着脸颊，虽然仍是一派贵公子的闲适模样，却别有一番仍人震撼的气度。“云岚虽是云飞扬的亲姑母，但最后还不是做了他的娇妻？云若昔必定是我凌轩的妻子，她为何就不能像云岚一样，成为我的助力？”
练芳华最迷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公子，充满了自信，恍如整个天下尽在他的手中，谈笑间，任何困难在他的面前都可以轻易化解。很好！只要公子能够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就行了！只要公子能够幸福，只要公子能够得偿所愿，她练芳华怎么样都行的！
突然，感觉好累！练芳华缓缓趴下身子，伏在桌上。好想就这样一睡不起了！可是，她还有心愿没有完成，她……还不能睡！
终于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有异的凌轩，一转身便看见练芳华趴在桌上。练芳华在自己的面前，从来都保持着高贵高傲的形象，从来都不肯示弱。她虽然不一定是最了解他凌轩的人，但是，她真的很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在他凌轩心里留下足够的分量。这样虚弱和脆弱的样子，绝不是正常时的练芳华会做的。
“公子……”练芳华的声音很虚弱，“公子，如果芳华不在了，公子你还会偶尔有那么些时候能够想的起来芳华吗？”
凌轩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睛微米，似乎已经没有了力气睁开来，嘴唇紫里泛黑，一道黑色的血痕，沿着嘴角，到了颈脖，显然是中毒已深，已经毒发的模样。
心头一沉，凌轩紧走几步，坐到她身边的木凳上，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但是，他医术不精，没有看出多少情况来，强自镇静着声音，说道：“芳华，没事的！不要说些傻话，我带你回去找蝶衣姑娘！”
摇了摇头，练芳华说道：“没用的。公子，来不及了！毒素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任是谁，都救不了芳华了！芳华时间不多，又何必再浪费在路上呢？”
凌轩心头一痛，问道：“是为了给尹隆下毒吗？”
练芳华轻笑一声，呼吸却越来越紧，看着眼前这个她爱得深入骨髓的男人，说道：“尹隆那个老狐狸，果然小心的很。如果我不将毒放进自己身体里，他如何会上当呢？我若想要留得自己一命，就不能帮上公子……呵呵，他现在身上有毒，受到狄蓉嫣的控制，自然要帮公子你澄清三年前的冤案了。呵呵……他纵使是再小心谨慎，他也料不到，我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凌轩心头越来越痛，眼睛痛痛的，也越来越湿润，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哽咽地说道：“就算你要给自己下毒，你也该有解药的！为什么还会……”
练芳华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是轻微的毒，淡淡靠着那进行鱼水之欢的结合，根本就伤不了他，我只有让自己身上充满了毒，只要他一碰我就会中毒，才能够一招得手。我只有一次机会。哪怕我要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我也不能让公子有任何损伤！少了一个练芳华，还有很多好姑娘会陪在公子身边，守护着公子，可是，如果没有公子，我练芳华留在世上还有何意思？”
“傻丫头……”眼睛酸涩难堪，凌轩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下。
练芳华轻轻拂去他的泪痕，面上带着几分明亮的笑容，说道：“公子，不管云若昔是否愿意像芳华一样来爱公子，公子，你千万不能像芳华爱着公子一样地去爱云若昔。她绝对不是可以为了公子不顾一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