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下来。”顾父一边呵斥,一边打开门。
顾织诺撇腿跳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瘦猴,仿佛要撕了他似的:“你就是屠村的人!”
顾父瞪了她一眼,露出圆滑的笑容,拱拱手:“神从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顾大人重返神殿,我家殿下繁忙,就不来叨扰,遣我来道贺。”瘦猴晃了晃手里的礼盒。
但他并没有递上去,而是看了下顾家屋檐的燕子窝,鄙夷地摇摇头,“新家,还没返修呢,我就不进去了。”
说着,他将食指挑起礼盒的红带子,隔着老远,就朝顾父砸过去。
顾父侧身,礼盒正落在他身后的,顾濯轩手里。
“轩儿,谢过神从大人。”顾父淡淡地说,给了顾濯轩一个眼色。
顾濯轩道了谢,也将自己备的礼物,双手奉上:“小地方来的,不成敬意。”
“小地方走一遭,顾老先生,懂规矩许多呀。”瘦猴傲慢地接了,意有所指看着顾织诺,
“希望顾家的小辈,也能懂规矩,别再重蹈您的覆辙。”
说罢,他也不说声告辞,就径自离开,完全没把顾父看在眼里。
顾织诺咬牙,刚要冲上去,就被顾濯轩拦住。
“你干什么去?”顾濯轩蹙眉。
“血债血偿!”顾织诺反手打开他,压着恨意说,“他,杀了许由,屠了全村。”
“他是一等神从,你惹得起么?”顾父冷冷地开嗓,背着手,对顾濯轩说,
“你同我去趟夏府。夏焚刚刚同意,收你做三等神从,总不能让人家屈尊来拜访。”
父命难为,顾濯轩刚收来的礼盒,塞进给顾织诺。
他一边穿外套,一边叮嘱道:“别惹事,乖乖等我回来。”
“我……”顾织诺暗暗咬牙,不去看他。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娘啊。她旧病复发,受不了刺激,你不想她病情加重,对不对?”
顾濯轩拍拍她脑袋,笑道,“乖,回来给你带青杏吃。”
顾织诺没吭气,钻回屋里,把礼盒重重摔在桌子上。
绑礼盒的带子,系得不算紧,一摔就松。
礼盒盖子斜错开个角,泛出浓重的香料味道。
香料味道里面,还掺杂着血腥和腐败的气味,十分不好闻。
顾织诺本已经转过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此刻却被怪异的味道吸引过来。
她好奇地将盖子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突然受了很大的惊吓,一个趔趄,自己和盖子,齐齐跌倒在地。
她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不住地往后蹉,要喊却喊不出来的样子。
什么东西?易仇珮好奇地凑过去看,也是下了一跳。
里面赫然是——许由的半个龙头!
毫无生气的龙头,成青灰色,沿着正中线整齐切开,完好的一面朝上。
它被清洗得干净,俨然成了精美的战利品,如同浮雕,静静躺在礼盒里。
“诺儿,发生什么事了?”顾母从卧房里喊道,还夹杂着虚弱的咳嗽声。
“没……没事。”顾织诺突然惊醒,硬生生将尖叫吞回喉咙里。
“真的没事?”顾母撩开帘子,露出半张脸,蹙眉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手也抖个不停。”
说着,她手帕遮住嘴,轻咳两声。
易仇珮发现,顾母的脸色也不好,透着病态的白。
顾织诺从地上爬起来,两手紧握,尽量遏制自己颤抖,强颜欢笑:“没,真没事。”
顾母气息稍微平复,就彻底将帘子拉开,奇道:“什么怪味?”
顾织诺仓皇把盖子扣上,两手压住,按下呕吐的欲望,颤声说:“这下,没有了吧?”
盖子合上的瞬间,怪异气味,也被封存。
“瞧你眼圈红得,又在你爹那里吃瘪了吧?”顾母蹙眉,“他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由于过度用力,顾织诺按着礼盒的手指,开始泛白。
她轻轻嗯了一声,把礼盒塞进桌子下面,岔开话题,“那个,你的药是不是吃没了,我……我去买点。”
说完,她匆匆拿了钱袋,夺门而出。
一出门,猛地冲过两个拐角,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过往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顾织诺握着许由留下的鳞片,一口气冲出城外,跪到在路边的枯草地里,泣不成声。
“喜欢我的礼物么?”瘦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