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左腿自膝盖以下被锯掉，用一节简单的尖头木棍代替。
他胡子拉碴，灰白相间的头发，卷曲着垂在肩膀。
浑身的衣服除了补丁，就是裂开的口子，和逃难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顾织诺对这样的人，将信将疑，但还是说了下蛋的情况：“这颗蛋高烧不退，您能治好它么？”
“高烧不退，怕不是被煮熟了吧。”
老瘸腿吸了吸鼻子，连带着胡子也一耸一耸，“我就说，哪来的糊味儿。”
他虽然瘸，但跑起来却不慢，几下就跳到了许由身边，撩开挡住视线的杂乱头发，对着龙蛋好一顿摸。
“怎么样？”许由充满希翼地问。
“不好，不好。”老瘸腿捻着，摸下来的黑色焦糊渣渣，连连摇头，“差点火候。”
许由脸一白，担忧地说：“没得救了？”
老瘸腿斜眼扫许由，咂咂嘴，似乎是在吞口水：“真香啊，要是再加把火，说不定就熟透了。”
许由脸色又白转红，喜道：“这么说，它没事？”
老瘸腿没应声，而是先在蛋壳大头的一端，敲了敲。
蛋壳凹下去，发出闷闷的响声，软绵绵的。
“有事，龙鳞已经完全焦糊掉，蛋壳又不够硬。可它还得有些日子，才能孵化出来。
估计还没等孵化完全，这蛋壳就碎掉了。”
老瘸腿撇撇嘴，拿出个小包裹，“要不，你们还是煮透吃掉吧，我这有香辛料。”
“住口！”许由怒了，挥出竹子，一根根砸向老瘸腿，“庸医，走开。”
老瘸腿不躲不闪，而是在河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
而后，他猛地将酒喷出，正喷在砸落的竹子上。
竹子好像化掉似的，在碰到酒水的瞬间，化作粉末，稀稀拉拉地落下。
顾织诺和许由看得呆了。
“小娃娃，别那么冲嘛。”老瘸腿又喝了一口酒，咽下去，舒服地躺下，“老夫不是庸医，是毒医。”
“有……区别么？”顾织诺觉得神奇，“这酒喝下去，你不会也化成粉末吧。”
“这就是区别呀。”老瘸腿一个手肘撑在岩石上，笑眯眯地说，
“庸医是指二半吊子炼丹师的，弄些可有可无的丹药，没多大用处，也吃不死人。
毒医，则是以毒为主，把自己改造成毒物，专门研究各种邪门的东西。
所以，这酒对你们来说是剧毒，对我而言……它就是单纯的酒，好喝，暖胃。”
顾织诺听得云里雾里，直截了当地问：“那你的意思，是能把这龙蛋，救回来？”
“当然。”老瘸腿笑得狡黠，“但是，老夫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们得付钱。”
顾织诺和许由一穷二白，面面相觑：“多少？”
“看在你们，还是孩子的份上，打个折吧。”老瘸腿比了个数，笑吟吟地等他们反映。
顾织诺眉头紧蹙，急切道：“我们哪来这么多钱。”
“慢慢凑，老夫等你们两天。”老瘸腿悠然喝尽了酒，愉快地对着水面，照自己面容。
他将头发拢在脑后，又从衣服上扯下一个线头，将之系住。
虽然依旧邋遢，但好歹是个人样。
整理完毕，他大步走进，许由藏身的地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手交钱，一手治病，公平。”
“公平你个鬼啊。”顾织诺气愤地跺了一脚，小声对许由说，“你别信他，他定是个骗子。”
“除了信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许由尾随老瘸腿，将龙蛋抱回山洞。
“钱，不就是钱么。”顾织诺咬唇，心中纠结得很，“我今晚回家，看能不能拿点出来。”
许由猛地转身，想打消顾织诺的念头：“你要偷你爹娘的钱？”
“还有别的办法么。”顾织诺下定决心，转身跑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