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景斓的到来,沐兮着实意外。
尤其是她孤身一人而来,总觉得另有所图。
“景姑娘说笑了,你的想念本姑娘可担不起。”
“担不担得起,我说了算。”话虽对着沐兮说,眼神却在她身后左右流连,扫过城墙之上时,眸中一顿,幽幽轻笑“世人皆传沐姑娘失了婚约痛苦不堪,几乎走火入魔,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沐兮顺着她的目光回身望去,只见栾之非拿着一壶酒,侧坐在城墙上,悠哉悠哉的。
见她看过来,立马挥挥手示意她们继续。
“原来景姑娘如此闲,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看本姑娘是否如传言所说走火入魔。”
“那倒不是,只是想来给你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景斓笑而不语,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嘴角一勾,迅速扔向上空,水袖随之而去,猛然一击,炸裂开来。
无数碎屑洋洋洒洒,侵入城外大片土地之中,与之相融。
飞过眼前时,沐兮心头一怔。
这不是碎屑。
它是灰烬。
带着木槿花的香气。
这是······
沐兮眼锋尖利,满腔怒火涌上心头,骨骼滋滋作响。
“我想这万亩花海为姑娘而开,如今又为姑娘而灭,姑娘若不见见他们,有些可惜了。”
景斓带着惋惜之意,似有不舍之情。
假惺惺。
沐兮看着便觉得恶心。
远道而来只为赤裸裸的炫耀,只不过她小看了自己。
“景姑娘,看来你是真的很闲,送这些灰屑来污染我暮歌城的土地,不觉得很幼稚吗?”沐兮越说越激动,步步逼进“景珩如今尸骨未寒,你作为他的亲妹妹,唯一的妹妹,对兄长的死不见悲伤,每日不是围着男人转,就是做一些无聊之事,亏得你兄长死前对你念念不忘,放心不下你,你真不配做他的妹妹,景氏先祖若是知道有你这样的子孙怕是棺材都要盖不住了。”
时至今日,沐兮仍然能清晰地想起景珩那日说起景斓时心中遗憾。
对于这个妹妹,他亏欠的太多。
可他不曾知晓,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妹对他的死只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伤心,更多的恐怕都是感激。
只可惜,这些,又有几人明白。
“沐锦歌,你休要胡言乱语。”景斓大怒,沐兮的话句句中她下怀,她看不到,如今自己的面貌是被说中时的羞愧难当,亦是面目狰狞,丑陋无比。
“景斓,你送礼而来,本姑娘若是不还礼,就枉费你这一番心思了。”
说话间,孤芳握于手中。
眼锋一转,挥鞭而去。
景斓反应不及,水袖扬起时,伴随着一声惨叫,孤芳已与肩上划破一道口子,鲜血亮丽,与纯白纱裙格格不入,冰肌玉骨上留下丑陋的伤痕。
“沐锦歌,我要杀了你。”
顷刻间,漫天水袖涌出,如横幅飞过长空,将沐兮团团围住,似曾相识的画面。
沐兮暗自嘲讽,她怕是只有这一招吧。
沐兮挥鞭而起,于空中起舞,断了一只又来一只。
无穷无尽的水袖,使沐兮眼花缭乱,阵阵眩晕。
看来不宜久斗。
化鞭为剑,闭眼后,毫无章法的乱砍,待眼前有一丝光亮时,破光而出,剑指眉心。
轻轻一点,宛若朱砂。
“景姑娘,日后好好练练再出来,免得丢人,这眉心一点红当做本姑娘送你的贺礼了,好走不送。”
沐兮整理衣衫,轻飘飘开口。
论功夫,她还差了点。
“沐锦歌,暮歌城现在岌岌可危,你们即将是江湖世家的剑下亡魂,别太得意了。”
景斓捂着伤口,虚弱无力的离开。
琅琊不善武,刚刚打斗已耗尽她大部分内力了。
可对沐兮来说,还不够热身的呢。
看着景斓渐渐走远,转身回城,抬眼瞧见栾之非冲他竖起大拇指,挑眉轻笑。
她回之一笑,得意潇洒,抬脚间,只觉后背突然一痛,酸酸疼疼的,霎时间蔓延全身,浑身无力,一步也动弹不得,眼前天悬地转,只模糊的看到栾之非从城墙一跃而下,向她跑来,身后城门大开,大帮侍卫涌出,口中还在呼喊着什么。
慢慢的,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再次抬眼间,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房间。
以及,身边围了一群的人。
“发生什么了?”开口时,嗓音沙哑,有气无力。
“你中毒了。”
栾之非扶她起身,调整好靠背,理了理额前发丝。
“中毒?什么时候的事?”
“是七转回旋镖,就在你准备回城的时候射中你的,我们没有发现来人。”
七转回旋镖?
很熟悉的名字。
那日君陌离开南郡后所受的伤皆拜它所赐。
是千尊阁。
想到这,沐兮突然笑了。
猝不及防,吓了栾之非一跳“不是吧,傻了。”说着便伸手探沐兮的额头,又碰碰自己的,纳闷道“也没高烧啊。”
“我没有傻,就是觉得好笑,没想到我沐锦歌有一天也能让千尊阁的四位尊使亲自动手,看来,我面子不小。”
“你真的是······”栾之非不知如何说她,都这样了,还在乎面子的问题。
“怎么了?没准有一天我会跟千尊阁的尊主面对面促膝长谈呢。”
沐兮光是想画面,就觉得很好笑。
“促膝长谈应该不会,拔剑相向应该很有可能。”
“切,真无趣。”
“好,我无趣。”栾之非无奈的点点头,随之端起旁边的药,舀了一勺,轻轻吹几下,递到她唇边“先把药喝了吧,解不了毒,怎么跟人促膝长谈啊。”
“那就有劳栾少侠了,小女子感激不尽。”
“嗯,知道就好。”
“对了,你说千尊阁为什么要来杀我呢,暮歌城如今都这样了,他们图什么啊?”
“我想他们应该是早有预谋,想必是待半天了,而这件事跟景斓脱不了干系。”
“你是说,他们想借景斓之手杀我,结果景斓输了,他们就亲自动手了。”
“可能是吧!”栾之非随口应着,嘴边继续吹着药,凉了便喂她。
“那也不对啊,为什么是我不是你啊?”
沐兮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栾之非当时也在,如今暮歌城哪里比得上栾少侠的威名大啊。
“可能他们觉得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