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战歌回到账内。
采盈早备好热汤,战歌痛快洗个干净,倒头就睡。
采盈往宁王帐中而去。宁王尚未歇下。白宇和几名亲卫佐领在外帐与宁王议事。见采盈到了,宁王吩咐道:“尔等乃母妃自小调教,明日尔等随战歌姑娘出征,务必保战歌姑娘安危,且事事听姑娘调遣,待姑娘如待本王。退下吧”
众人躬身答应退下。白宇欲言又止,终于一言不发走出营帐。
宁王将随身亲卫尽悉派出,竟连采盈也交给战歌。白宇知道,采盈其实是宁王最贴身护卫,虽于万军中冲杀采盈不如其他亲卫,但论近身博斗,采盈高出他们许多。毕竟,她是李太妃找高人专门调教,五年前南下时留给宁王的最贴身护卫。但主上所令,敢有不从?
第二日晨光微现,战歌已醒。采盈助她洗漱毕,战歌掀帘出去,准备活动下手脚。
宁王竟站在她帐前。一袭白袍,肩上霜花清楚可见。战歌吓了一跳,忙道:“殿下,呃,早上好,哦不,殿下早安……”她实在不知古人早时见面该说什么,一时窘迫。居然憋出一句:“殿下吃了吗?”说完差点咬了舌头。
宁王含笑,道:“正好未进食,姑娘陪本王用餐吧!”转身往自己帐下而去。
战歌抚额,只好亦步亦趋地走在宁王身后。
宁王命人摆上吃食,对战歌一摆手:“姑娘请。”
竟是与他同榻对坐,共用一几。
战歌也没计较,从容跪坐。
采盈在帐门前,心里暗惊。
这个时代,门阀制度森严,寒门与士族之间绝不能同席,况且宁王还是皇族加顶级士族!战歌竟毫无张惶之色,仿照她与宁王同榻而坐天经地义,举止间落落大方,一片坦然。战歌出身莫名,莫非竟是……
战歌才不管这些。她今天事很多很多。
战歌确实忙得够呛。
她亲自检查各种要带的装备、吃食,甚至亲自教人做炒面,里面加了一些肉干。又与宁王亲卫一一见面,了解各人擅长,一忙就是大半天。
宁王一直负手陪在她身旁,进伙房时吓得一帐的人全部纳头跪拜,以为天下红雨……宁王从前别说伙房,恐食物是怎么做煮熟的也不知道。君子远庖厨,不是世族大家所禀承的圣训吗?
战歌实在想把他推出去。她翻着白眼问:“怎么对面乞奴二王子部几天都没动静了?”意思是你没事可忙了吗?
宁王笑答:“前几日我派兵潜入营中,烧了他们军粮。乞奴人在筹粮。”
顿了顿,宁王哑声道:“筹两脚羊。”
战歌沉默不作声。
下午,战歌终于忙完了。她将亲卫召集起来,白宇以为她要长篇训话,谁知战歌只说了一句:“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尔等何如?”
众亲卫大吼“愿听姑娘调遣!”
开什么玩笑,沒看宁王在旁虎视眈眈吗?
战歌一笑,挥手:“回帐,睡觉!”
众亲卫:“……”
战歌转身就走,直奔全知晓营帐。
全知晓正在与军中工匠聊得不亦乐乎。这个怪人,平时一天不说一个字,但一旦涉及到武器的制作什么的就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全知晓对面的工匠满眼冒星星,简直不是用崇拜就可以形容了,连宁王与战歌进来都没发现。
战歌叫道:“师弟!”
工匠看见宁王,忙跪下行礼后退下。战歌歉意地对宁王说:“战歌与师弟有话要说。因与师门有关,不足外道,能否请殿下安排?”
宁王点头转身走出去,吩咐帐外二十米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宁王负手看着营帐。
一男一女。
虽然有一男才十二、三岁。
也不舒服。
战歌着全知晓。
自从跌落异世,他们还没有详谈过。万一这次战歌回不来,全知晓昨办?
战歌严肃地说:“全知晓,我问你,我们沒办法回去了吗?”
全知晓说:“我们跌落的地方铁矿丰富,品质极高,这绝不是巧合。时间裂缝的形成不是随机的,一定有必然的要素。我想回山村后,仔细调查分析。但缺乏仪器,缺乏数据,可能短时期是回不去的,不过不代表以后不能。”
战歌长吁一口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回不来,你又暂时回不去,务必助宁王改良武器。一来可得他信任,二来也助他多杀杂族。他们,”战歌咬咬牙:“太没人性了。”
“但,如若我没回来,你只可制作铁器。万不可踫火器。火器威力巨大,如果你能制造这种逆天的东西,沒我护你,你危在旦夕。毕竟,你太单纯。将来,想办法自己回去。”
全知晓眼睛有些酸涩,点点头。
战歌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了全知晓,毕竟他们才是同类。
放开全知晓,她大步出帐。二十步外,宁王负手等她。战歌忍不住心又悠了一下。太阳西下,沐在夕照下的宁王,眉目疏朗,长身玉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战歌走近宁王,对宁王一揖:“劳殿下陪战歌良久,宁王请稍事休息。战歌也要小眠片刻。”宁王点头道:“本王送姑娘回去。”战歌简直无语,至于吗?就在隔壁,隔壁知道吗?十步不到!
回帐躺下,战歌却有些睡不着。虽然因不可知原因,她看起来年轻了不只十岁,但其实毕竟年近三十,又来自二十一世纪,宁王心思战歌岂能不知。有个说法不是说,男人爱上女人,就三秒钟。但他们不同他人,终有一天要回去,何必自寻烦恼?
夜风凛冽。
出发时间到了。
战歌面对手牵战马站在面前的几列士兵,他们钉子般挺身耸立,战歌不由对宁王再添好感。不错,军纪严明。
战歌让亲卫再检查了一遍装备,转头看看跟在她身后的采盈,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要跟我去?”“殿下所命,奴敢有不从?”
战歌看看宁王,宁王紧抿嘴角,满脸煞气。
出征前,领导不都要发个话作个动员啥的?
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禽兽,怎舍得让一个姑娘去冒险。宁王心中,对乞奴人再添一恨。
战歌等了半晌,宁王仍不发一言,苦大仇深,战歌无奈。
战歌对宁王笑笑:“呃,这个,哈,那啥,殿下,如没吩咐,我们就走了啊。”
宁王点头,哑着声音道:“平安回来。”
然后,他朗声说道:“众将听令。”
刷,所有人跪了下来,包括身后的采盈。
战歌鹤立鸡群。
跪?不跪?跪?不跪?
宁王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声音浑厚:“本王有三令。一令,视战歌姑娘如视本王;二令,以命护战歌姑娘周全;三令,违战歌姑娘令,立斩!”
兵士轰然道:“得令!”
战歌忽的心一热。
战歌站出来,从全知晓手中接过她的背包,甩上后背,翻身上马,大声说道:“出发!”
马蹄声声,如暴雨般骤起,片刻之间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这次行动的目的,除了白宇和几个亲卫佐领外,这个队伍里谁也不知道。
白宇领路在前,他们昼出日伏,倒也不太辛苦。战歌知道,她其实是把这三百人当她训练的雇佣军来用了。执行任务,最紧要的就是保密。这里越往北走越接近乞奴地盘,如果让二王子的斥候知道他们的行踪,也许就功亏一篑。他们的任务就是拖延二王子的行程,让宁王与三王子的盟约生效。
十天后,战歌命令扎营。
她先行十天,但昼出日伏,二王子返程必日夜不休。也就是说,到达他们这里只需五天。
战歌要用这五天完成一系列布置。早也不行,早了会让乞奴斥候发现,晚了来不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战歌不知己,不知这批亲卫战斗力如何。
战歌也不知彼,她不知乞奴二王子带多少人先行返回。
但,只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