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来到了。
一般北地的春天约在三、四月份到来,但滴水成冰的日子却差不多新年一到,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可结束。也就是说杂族估计还有一月左右即要开始大规模烧杀抢掠。目前已有小股杂族军队开始活动。
宁王战歌分头指导演练新战术,狗儿们夜以继日地将新的箭头拉到各路军中,宁王派出的斥候四处活动,一切,都等新年与杂族的第一战。
一月很快过去,宁王各路军中缺粮厉害,几手已撑不了一个月,渭水南岸谢太尉遣人送来的第一批军粮被乞卑人劫走。消息传来,战歌气得牙庠痒。
她马上跑去找全知晓。全监史指着几驾床弩告诉战歌,目前造出来的暂时只有这么多。其他重甲铠甲也只有数百套。
战歌沉吟了一下,勉强可以。毕竟战争的决定性因素是人不是武器,不然小米加步枪怎么会战胜飞机大炮呢。
不知那支杂族部先尝尝床弩的“美味”呢?
这天晚上,宁王从宁安县回到陈村,后面是各军中将领。一见战歌,劈头就说:“乞卑约五万人正沿贺尔山向杨家屯聚集,目前已有一万余先头骑兵到达杨家屯。”
北部最西边的山叫贺尔山,此山西起于横水,南终于渭水。杨家屯在陈家村与渭水之间,往返南北必经过此地。当时战歌宁王往返并没有这么多的乞卑人,这是打哪冒出来的?
原来乞奴自左路军大将完颜阿骨烈及副将阿托尔栽在宁王手中后,便派右路军大将醍醐阿达沿贺尔山脉南下,奈何雪深冰滑止于贺尔山中段山前,只有原来留于渭水北岸附近的少数左路军乞卑人骑兵不时骚扰这一片,前两天被劫的粮草就是这伙人干的。
如今气候刚刚有转暖的迹象,醍醐阿达的队伍就沿贺尔山继续南下。
宁王看着地图,冷声说:“醍醐阿达也算有勇有谋。屯兵杨家屯南可以伺机渡渭水,北可以与原来乞奴人控制的区域连成一片,而且他是紧沿贺尔山以北南下,谨慎地避开了其他杂族人的地盘。令我两面受敌。”也就是说,沿渭河过来,现在的形势是渭河-杨家屯乞奴人-陈村、宁安县宁王-乞奴人与其他杂族人犬牙交错的局面。如今宁王两面受敌,如不拔除杨家屯这颗钉子,宁王不能实现与汉华军背靠背,还可能南北同时作战。
宁王如今左中右三路大军除布在宁王防区北边一带防御北部敌人的右路军一万人外,现在集中在陈村及宁安县一带的共有二万余人,但骑兵只占三分之一,也就是不到六千骑兵。这还是在去年宁王贯彻战歌的计策后抢了很多杂族人马匹之后才有的骑兵规模。
战歌沉吟,半晌才说:“我总觉得屯兵杨家屯有些蹊跷,倒想是他知道朝廷要拨付粮草给我们似的。”
大家面面相觑。
宁王展开撵图,其他众将也凑上来一起观察起来。
军情紧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担忧。宁王屋里房门紧闭,灯光一夜未熄。
第二天门一开,众将却面有喜色,匆匆吃了东西便泼水般奔出陈村。
宁王与战歌一坐一站。宁王脸色凝重,隐隐有犹豫之色,战歌却目光坚定,一脸坚持。
宁王将坐着的战歌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可以吗?醍醐阿达的可全是骑兵!我将骑兵几乎全带走,你……”
战歌把手放进宁王大手里,点头坚定地说:“相信我!真的可以!我这里还有两百飞甲骑兵。倒是你,长途奔袭,你比我累,也更危险。”
宁王爱惜地摸摸战歌的头,将一缕头发别到战歌耳后,战歌戴的还是宁王第一次送她的簪子,柔声道:“有你等我,我一定会小心。放心吧。”
战歌掂起脚尖,轻轻地啄了宁王胡子拉碴的下巴一下,回答道:“那好。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回来。”
宁王深深地低头看着战歌,手圈在她腰上,狠狠地抱了她一下,放开她一个转身就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翻身上马,一群亲卫在后,疾风暴雨般消失在战歌视线里。
大战在即,岂容儿女情长!
几天后,醍醐阿达的五万人马全部抵达杨家屯。乱哄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之所以选择屯兵于此,自然是即断汉华朝南地与宁王的联系,又断宁王的粮道,醍醐阿达坐在中军帐里,手抚下巴,心里得意,嘿嘿,堡垒最先破于内。
这天夜里,杨家屯醍醐阿达的营地忽遭数千骑兵突袭,来者气势汹汹,武器精良,一色的优质铁器,见人就砍,见帐篷就点火,很多刚到没来得及扎帐篷睡在外面火堆边的乞奴士兵被马蹄扬起来的柴火烧得哇哇乱叫,眼睛还没睁开就被砍死砍伤。连醍醐阿达的中军帐篷也被射来的不知什么东西点燃……
待醍醐阿达的骑兵反应过来,数千骑兵却已飞一般穿出营地,望渭水奔去。醍醐阿达想要追击又怕夜黑路生,还担心渭水南岸有接应,只得作罢,一边派出斥候,一边脸色铁青让人收拾残局。
早上伤亡报上来,醍醐阿达倒抽一口冷声,居然连伤带亡有数千人!他气得手脚冰凉。出去的斥候纷纷回来,却一无所获。
一个时辰后,他的副将丹沂来报,有一斥候来报,这次竟是宁王亲自率兵偷袭!宁王因前几天粮草被劫,这次为接应更大规模的粮草,亲率几千骑兵准备到渭水护粮。因为宁王已快断粮,目前只有陈村还有部份存粮,由安北将军守护。昨晚偷袭后,宁王已连夜往渭水催粮去了。
醍醐阿达心里一动,那人送来的情报里提醒他,安北将军是宁王的女人。如果拿下陈村,即可毁了宁王最后的粮草,又能擒获那女人,岂不一举两得。
但是,这消息是真是假?丹沂忙将那斥候叫来详问。
斥候神色萎顿脸色蜡黄,一身衣服又是泥又是水,看不出样子。说他昨夜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和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斥候莫皋。他肚子疼,就让莫皋等他一会,他去方便。谁知莫皋和几个人打了起来,几招就被人杀了。他吓得蹲在草里一动不敢动,还好那些人没发现他。他听见有个领头的在吩咐另外几人,让他们分头回陈村报信给安北将军,杨家屯来了几万骑兵,让安北将军小心保住最后粮草,宁王过渭水想办法借兵护送粮草过来。
他一直躲了一个时辰,估计那些人已走远了才回来报信。因躲了很久,差点被冻死,马也被那些人骑走了,他是连跑带爬才回来的。
醍醐阿达仍是半信半疑。丹沂带着那斥候去莫皋死的地方找到了莫皋的尸体,醍醐阿达这才放下心来。
醍醐阿达立刻下令留下一万人马及伤兵守住杨家屯,剩下的三万多骑兵立即向陈村靠近。
大批人马滚滚而去。
宁王站在贺尔山上,眼神冰冷。
昨晚他率兵偷袭醍醐阿达后,穿营而过,先往渭水走了一段,又折返回来上了贺尔山。知道醍醐阿达一定会派斥候打探,让人找机会将假情报散发出去。一般双方斥候都是精通对方语言的,也不怕他们听不懂。
醍醐阿达果然上当。宁王却无一丝欣喜,因为战歌和左中路军将要以一万多步兵抗击醍醐阿击的近四万骑兵!
自被偷袭后,醍醐阿达每晚宿营都安排数十巡逻值夜,倒也相安无事。
几日行军后,终于在这天中午,只有五十里就抵达陈村,醍醐阿达命令全速前进。大批骑兵顿时马蹄翻飞,轰隆隆如大雨磅滂急向前奔驰。
突然前面出现百余骑兵,这些骑兵人马披甲,二话不说迎头就冲进醍醐阿达的阵营中。他们每三人以绳索相连,犹如一堵堵人墙冲进正高速运动的醍醐阿达骑兵中,瞬间将醍醐阿达的阵营冲得七零八落,去势略减之后,砍断绳索,拨转马头,手执长枪又往回一路刺杀过去。他们人马皆披铁皮穿绳制的甲衣,上面淋了油,乞卑士兵长枪刺不进,刀一砍就往下滑,顿时傻眼。一旦冲出阵营,砍断马身上驮的皮袋,哗啦啦落下一地的四面带刺的小铁块,醍醐阿达的骑兵追上去,马蹄就被这些小铁块刺中,骑兵纷纷被高扬马蹄的战马拋了下来,好容易绕开,那百余骑兵早就绝尘而去……
醍醐阿达的骑兵哪里见过这种以一当十,不,当百的打法,乱成一锅粥,醍醐阿达在前锋部队后面,差点也被这支奇军的绳索绊翻,暴跳如雷。
这一下,又损失了数千兵马。而且,很多士兵被吓破了胆,这是飞甲军按战歌的安排送给醍醐阿达的见面礼。
整完队出发,己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行了没多久,天黑了,醍醐阿达只有命令宿营。
明天,才是大决战,醍醐阿达不得不小心。
结果,还没等到明天,醍醐阿达又收到了战歌的第二份礼物。
晚上,醍醐阿达不敢大意,所有将士马不卸鞍兵不脱甲,巡逻队一刻不停四处警戒。
前半夜一切平静。
后半夜忽然又是一阵喧哗,还带着噼里啪啦的巨响声从前方传来,前锋的所有人立刻人上马,刀出鞘,也不敢往前冲,害怕象白天那种高速往前运动时遭到冲击,损失惨重,只得原地站好准备战斗。
就见前方一阵乱七八糟的犬吠声,冲过来一群矮小的黑影,每条黑影后还拖看长长的会发光的响得震天动地的尾巴。醍醐阿达的士兵毛骨悚然,这些是什么怪物?
黑影冲近才发现是一群尾巴上拴着竹炮的狗!但是已来不及避让,这群狗被尾巴上的竹炮吓得拼命往前钻,个子虽矮却正好钻入马腹下,顿时马嘶狗吠,混乱不堪。骑兵们又要约束马,又要忙着砍狗,偏偏狗太矮,在马上不太够得到,急得个个嗷嗷怪叫。
更要命的事还在后面。狗尾巴上的竹炮燃到最后,点燃了不知啥鬼东西,一声声巨大的响声后,火光四散,烟雾迷漫,一颗颗铁钉漫天飞舞,每个火球周围几米的兵马被打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战歌率飞甲军点燃狗尾巴上的炮竹后就返身往回跑,在几里外听见爆炸声,心疼得直打哆嗦,她的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狗儿们啊,一只只成了人肉,不,狗肉炸弹,只此一役就牺牲了几十只。
这是战歌送给醍醐阿达的第二份礼物:“火瓢狗肉”。
醍醐阿达简直要气晕过去了。他跳得比“火瓢狗肉”还高,还没正式开战,他已经连输三次,前锋营损失惨重,却连对方一根毛也没薅着。
明天就是大决战,他的骑兵损兵折“马”,人心惶惶。醍醐阿达痛下决心,若捉住那个安北将军,定要将她一寸寸剖开,看看是那个洞里蹦出来的妖精!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