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光是住校生,天性烂漫,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和他是在高三才成为同学的。还记得有次上体育课,杨新光来迟了,一身旧运动服外面套了件绿军衫匆匆赶到操场,体育老师让他将绿军衫除掉,没承想他双臂一掀,在脱掉绿军衫时,却将运动服右侧胳肢窝处的一个大破洞暴露了出来,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刚开始,杨新光常在我面前炫耀他对语文的熟悉程度,说从初一到高三的各册语文课本,他已全部了如指掌,并让我随便抽查他。听他这么说,我便从他课桌上抽出几册语文书来,随机挑一些词语或语句提问他。但没想到正如他所说,这些词语或语句怎么解释,出自哪篇课文,甚至在课文中的大致位置,文章的作者以及文章的主要内容等等,他都说得很准确,就算晦涩艰僻的古文也一样。这真让我有点不敢相信。看来他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把所有语文课本都吃透了。但我看不惯他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突然想捉弄他一下。于是我对他说,我教你一个成语吧,你肯定不会。他说,好啊。我出其不意用手掌撞了一下书桌,将他竖放在桌面的一本厚字典撞落,正好跌在他的大腿上。他哎呀一声跳了起来。我笑道,这个成语就叫“借物打人”。邻桌的黄晓梅见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黄晓梅一笑,我更加兴奋,我没想到一向冷漠的黄晓梅竟被惹得笑出了声。黄晓梅是复读生,父母都是教师,长得不算很漂亮,但很斯文,皮肤白晰,我觉得她的气质有点像琼瑶小说里的人物。她总是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看书,不苟言笑,待人有些冷淡,偶尔露出的微笑,也略带着羞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觉黄晓梅的神态开始在我的脑海里经常出现,而且似乎越来越频繁。有时我看着书,看着看着,思想就会开小差,不知不觉就想起她来。这种情况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我有点心烦,不知所措。有时忍不住偷偷望她一眼,但每次见到的都是她冷漠的表情。在路上遇到,她也总是低着头,脸色漠然,不声不响地走过。我觉得她对我比对任何同学都冷淡,从未正眼看过我,就算偶然目光相遇,她也立即避开,而且几乎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
我觉得很难受,第一次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后来,我发现黄晓梅家就住在我每天上学经过的路上。那是临街的一幢二层小楼,楼上侧边有一个窗口,正对着长长的街道。于是每当路过时,我总会不自禁地把目光望向那幢小楼。后来,我惊喜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我傍晚去学校上自习课,快要走近她家小楼的时候,总能看见有一个美丽的身影站在楼上的窗口后,向外默默地凝视。我一眼就认出是黄晓梅,那淡紫色的衣服、长长的秀发我最熟悉不过。我怀着内心的激动和慌乱,一边望着她一边慢慢走近,而当我快要走到楼下时,那美丽的身影就立即在窗口闪去不见。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那美丽的邂逅完全占据了我的脑际。但在学校,黄晓梅对我还像以前一样冷淡,而且似乎更冷淡了。不过我的心情已大不一样,我每天盼着那动人的时刻尽快来到,沉醉在每天和她不约而遇的短暂的快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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