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厄西里尔的路上,很奇怪的是没有遇到任何路人,虽然有着“国王赦免令”的特殊伪装效果,众人看起来也像是厄西里尔人,但是毕竟一行人之间有国王特里同如此显眼的存在,而且刚刚在广场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打斗,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在路上并且注意到呢。博克斯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所处的居民区显得十分破损,有的建筑已经摇摇欲坠,墙面上布满大洞和被劈开的痕迹,似乎经历过战乱,很久无人居住了。弥加这时告诉弗利森的众人,“因为厄西里尔的国家都是环状,所以我们没有东南西北的区分,而是以钟表来作为定位方式,同时一条中央线将环分为两半,靠近海面的方向叫做浮面,往深海的方向叫做潜面。选择之厅位于零点的中央线上,我家就在两点的潜面。”单纯的走在路上并不觉得厄西里尔是个环,所以弥加的话很难理解,但是如果在脑海中抽象出来,博克斯还是能够想象得出来他们是在朝哪个方向前进,“零点到三点的潜面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大家都跑到浮面或者其他时刻点了。”
马蒂尔德走在弥加的旁边问:“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么?”“因为刻马……刻马当上国王后,为了威慑国民巩固他的地位,决定把零点到三点的潜面作为驯化领土兽的训练场。他用夺取来的璐璐姐的能力将领土兽呼唤到这里的半空中,再强行给他们戴上缰绳之类的工具,强迫他们作为厄西里尔军队的坐骑。很多领土兽有很强的攻击性,‘游灵之歌’一结束,它们就发动强烈的攻击,不只有大量士兵被领土兽攻击致死,连下方的居民区也受到牵连。所以这里的居民为了安全,只能离开这里。”弥加说完指着前方一栋破败不堪的低矮平房说,“啊到了,这里就是我家!在去弗利森之前,我和姐姐都是住在这里的!”
弥加的家从外观看比周围的房子低矮了不少,只是一个单层的小平房,从外观看只有一扇小小的门,也没有窗户,墙壁上还有许多裂痕,让人怀疑这个房子到底还安不安全,感觉随时都会垮塌。弥加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经过狭小的门,屋子内部是一片黑暗,虽然弗利森的众人有夜视的能力,但是完全无光的环境还是有点让人不安。弥加走到房间一侧轻轻碰了一下墙壁,突然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墙壁和天花板都散发出淡蓝色的亮光。“这里的墙壁都有一层荧光海草作为夹层,只要敲击就会发光,就和灯一样很方便吧!”
博克斯听完弥加的解释环顾整个房间,这里甚至比隆的巢穴三楼还要简单。在房间的角落有一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白色柜子,另一个角落放着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本来狭小的空间,因为极度简单的布置也显得很空旷。
弥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很少在家,以前都是跟着特里同陛下四处奔波,我就只在家睡觉而已,平常也都在外面打发时间,所以家里没什么东西。那个柜子里放着我和姐姐的床垫被子,平常就这么铺铺就睡了。”马蒂尔德对睡在地上显得很震惊,毕竟是贵族的她曾经都是睡在宽阔的公主床上,只见马蒂尔德双手搭在弥加的肩膀上,双眼几乎含泪,露出一副“你辛苦了”的表情。濑上川倒是觉得习以为常,博克斯心想,毕竟从动漫啊电视剧啊了解到本来就很多日本人都是睡在地上——准确来说是榻榻米上。
为了解决好众人的居住和餐食,大家决定分工合作。马蒂尔德和濑上川在四处的废墟里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家具,博克斯和弥加去准备吃的东西,特里同和莫戈在家中待命。众人在门口分别,弥加带着博克斯走出了居民区。
厄西里尔的黄昏十分寂寥,尤其是在没有人的居民区更突然出末日感。弥加默默走在前方,博克斯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弥加先开了口。
“我和姐姐,都是被诅咒的人……”弥加这一开头吓了博克斯一大跳,但似乎弥加并没有注意到,“我和姐姐生前都住在欧洲的母亲家里,父亲留在印度,我们很少有机会见面。听母亲说,我们一家人本来都是住在印度的,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的母亲不得不带着我和姐姐回到母亲的娘家,父亲由于工作不能离开。”弥加一边走着,一边百无聊赖地踢着地面上的瓦砾。
“后来在我的追问下,我在印度的一个朋友写信告诉我说因为我们是魔鬼化身,所以要远离。我拿着信去问我的母亲,她被逼无奈告诉了我们实情。我和姐姐被一个游学的僧侣发现,说我们俩个是神的转世,必须和他一起离开。我的父母当然不同意,将僧侣赶出了家。僧侣恼羞成怒,立下诅咒,说如若我们姐妹俩不能被佛收入门下,必将成长为祸害人间的灾难。本来我们家人是不相信的,然而左邻右舍却不这么认为。姐姐告诉我,我们家族是当地的贵族,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满父亲娶了一个异乡人,现在又遭到神职人员的诅咒,一传十十传百,我和姐姐变成了恶魔的化身,是反抗佛的罪人,是要祸害他们的鬼怪。邻居们躲着我们家,甚至还往家门口泼脏水,我的朋友们都被他们的父母警告不能和我们玩。直到有一天,有一封死亡威胁寄到了我们家,说如果不除掉我们两姐妹,他会代替动手。母亲真的害怕了,和父亲商议,最终决定带着我和姐姐回到欧洲生活。”
博克斯听完了这个故事,觉得十分荒谬,“就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就把你们逼上绝路,这也太没有道理了!”弥加看着博克斯愤慨的样子,笑了笑,“很抱歉我最开始撒了谎。”博克斯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弥加笑得更灿烂了,“就是最开始,我和你们说我并不了解印度。其实我到欧洲知道真相后,便去对印度做了很多研究。”“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撒谎呢?”弥加的笑变得有些羞涩,“因为当时和你们还不太熟悉,不希望你们问太多。不过现在我知道,你,马蒂尔德姐姐,还有吊儿郎当的濑上川,都是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弥加看着博克斯温柔地歪着头笑了笑,“博克斯,你知道印度的种姓制度么?”博克斯摇摇头,弥加便解释道,“种姓是印度非常严格且残酷的社会阶层分级制度,和印度的宗教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其中最高等级的种姓被称为‘婆罗门’,最低等级的被称为‘首陀罗’。要说有多么严格和残酷,一个人的工作,生活,婚姻,全都被种姓所限制。如果你是首陀罗出身,那从降临世界开始,就已经被定了性:你只能做佣人或者工匠一类的苦力活,不能和高种姓的人有交流,不能跨种姓结婚,你的命运全都被掌握在高种姓人手中,他们的一个命令,你可能就会丢了性命。而出身婆罗门,那就是养尊处优,一般都是神职贵族,垄断了社会的教育文化方向。也就是说,那个诅咒我们姐妹的,是最高种姓的婆罗门。我们家族虽然也是贵族,但是惹怒了神职人员,在社会看来是不可原谅的。”
博克斯看着面色凝重的弥加问道:“那弥加你也是高种姓的咯?”弥加皱了皱眉头回答,“我很反感这一制度,同时询问他人种姓也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博克斯连忙道歉,弥加又微笑着拍拍博克斯的手臂,表示接受道歉。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发现也许那个僧侣说的并不全是谎言。”弥加看着瞪大了双眼的博克斯继续说道,“我和姐姐来到这个世界后,使用的武器都是和宗教相关的串珠和长枪。而且我们的技能,并不是简单的水和火。博克斯,你还记得我们的技能名字么?”博克斯努力的回想,“好像是伐什么什么和阿什么什么吧,听起来很像人名,我都不懂是什么意思。”
“伐楼拿,掌管水的神;阿耆尼,掌管火的神;而伐楼尼则是伐楼拿的妻子。明明我们并没有宗教信仰,使用的技能却都是神的名字,你不觉得这很讽刺么?”弥加低下头继续向前走,“而且来到厄西里尔,我和姐姐的力量都被大幅削弱。因此随时都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我和姐姐都通过了魂门,但是在厄西里尔,就算没有生愿也还是可能被抹除。姐姐为了保护我,一直努力的锻炼,直到不使用火焰的能力也能独当一面,成为特里同陛下的心腹。当刻马上位,陛下逃跑的时候,我想拉着姐姐一起,但她执意让我先走。等再一次见到她,她已经成为了刻马的侍卫……”弥加的眼睛有些湿润,于是用手背轻轻地擦拭。博克斯一向对哭泣的女孩子没有办法,只能发出尴尬的“额”。
弥加抬起头来,停下脚步看着远方的天空,领土兽的黑影在上空缓慢的盘旋,“我要找姐姐问个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了一间从外面看仍然是摇摇欲坠的平房。为了防止被认出,弥加把钱给了博克斯让他进去买食物。走进商店博克斯却犯了难,店里只有一个看上去相当年迈的老人盖着一块灰色的毯子低着头一动不动,后面的货架上零星的摆着几个三明治样子的包装。博克斯只能把钱放在残破的柜台上轻声说,“请给我六人份的食物。”博克斯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很蠢,但是老人似乎觉得无所谓,收下了钱丢给博克斯六个三明治和一大罐橙汁颜色的饮料,一句话没说也没有抬起头。博克斯抱着一大堆食物走了出来和弥加踏上回程。
这个商店离弥加的家并不算近,但是更近的商店早已人去楼空,还能在训练场区域内找到食物已经是万幸,两人回家的步伐也轻松了许多。博克斯也更有闲心地看着天空,照常理来讲领土兽应该会在更高的位置栖息,然而由于刻马的强制行为,将这些颇具攻击性的领土兽带到了很低的空中,引得片区的居民们无法生存。
博克斯有点发呆,突然听到一阵异样的声响,正准备四处观察声音的来源,就被弥加一把抓到旁边一座已经破碎了一半的废墟中躲起来,“别出声!是巡逻队!”博克斯往上空看,从空中出现了一队五人的团体,每个人都骑着厄西里尔的领土兽瑟蒂尔,瑟蒂尔嘴上戴着缰绳,被骑士牵着在空中缓慢地游动。“真是过分,强行控制领土兽的行动,也不怕被禺疆神惩罚!”弥加低声地咒骂。
五人小队慢慢下降到地面,朝商店走了过去,弥加和博克斯对看一眼,决定跟在他们后面。只见两人进了商店,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而且将盖着毯子的商店老板像犯人一样架在中间。
领头的人居高临下地质问老人:“诶,你有没有看到这附近有其他人出现?”博克斯心里一惊,立刻明白这些巡逻队是来找他们的,现在需要赶快返回去告诉众人小心。然而商店老板始终一言不发,领头有些生气地跳下坐骑抓住老人的斗篷,“你这个老家伙看不起我是不是!”说着把老人重重往前一推,将其推到在地上。即便如此,商店老板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哑巴。
领头的人重新爬上被控制的瑟蒂尔,轻蔑地说:“这个老家伙估计傻了,碍事的家伙,除掉吧!”其中一个手下变拿出了一把锋利的镰刀。博克斯不敢相信还有如此残忍的人,但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住手!”没想到是弥加冲了出去,连博克斯都来不及抓住她,“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东西!”既然已经暴露就没办法,博克斯也跟着冲出去,“放开那个人!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五人一齐大笑了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多好笑的笑话。领头的甚至笑出了眼泪,“两个小屁孩在这儿装什么英雄……等等……”他拿出一张像是照片的东西看了看,笑容渐渐凝固,“就是他们!抓住他们!”四个队员听到这声命令,立刻下了坐骑冲向两人。
博克斯挡在弥加前方。因为他知道弥加在厄西里尔几乎没有战斗力,只能由他来抵挡四人的攻击,虽然博克斯没有自信,但是也只能拼了。博克斯将心灵宝石握在胸前,准备殊死一搏。
突然披着毯子的老人像飞行一样迅速闪到博克斯前方,甩开的毯子遮住了博克斯的视线,只听见了老人用清澈的少年音高喊:
“厄西里尔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