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珑随云后到达专门为云梦皇室缝制官服、礼服的云裳阁时,掌事姑姑灵雪已将百人赶制的嫁衣准备好了,云珑一进门,便见凤冠霞帔,珠翠配饰,莲鞋云袜,一应俱全,全部陈列在厅堂之中。
云珑见状甚是愕然,心中悱恻:这古人成亲,怕不是要穿个几十斤在身上?这一天礼成之时,恐怕头颈都要坠断了吧!?
众人见状却以为云珑是对嫁衣极为不满意,毕竟以前公主对各种祀典节日的衣服,没有一次是满意的,总是改了又改……最终面目全非!
“臣灵雪,参见皇后娘娘!公主殿下!”灵雪上前见安,“公主殿下请移步秀间试嫁衣……”
云后见云珑还僵在原地,便轻唤“珑儿,去吧,如若不合心意,可以修改到你满意,毕竟嫁衣不比寻常的礼服!”
“是,母后,儿臣满意,只是觉得……略繁杂了些……”
“傻孩子,这嫁衣都是礼数有约,穿什么带什么都是按照先祖遗训,这个是唯一不能改的……”云后听罢,带着几分认真地说道。
“儿臣知道了,儿臣去去就来!”说罢,云珑便随灵雪入了秀间。
大约一个时辰后,灵雪自秀间走出,轻声禀报,“秉皇后娘娘,公主嫁衣已穿着完毕,请您移步后殿。”
云后步入后殿,便见宫娥们正缓缓撩起帷裳,逆着射入殿内的阳光,便见云珑缓缓转身,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凤尾花嫁衣,宛如天边流霞,层层叠叠,委婉交织,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南珠的喜帕半遮凤冠。拦腰束以流云纱金线绣成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慢步行走间,有芬蘼的凤尾花瓣在云珑宽大的衣袖里飘落,趁的云珑仿佛降临凡间的仙子,妖冶红艳的裙摆随着夏日的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着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不禁让人想到: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
云后和灵雪二人都看呆了,竟忘记了感叹,待到云珑行到近处,低唤“母后?”云后才如梦方醒……
“珑儿,你简直美的似仙女下凡,母后同样身为女人,竟也看呆了!”云后笑着轻叹,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平易近人,灵雪亦不禁感叹:皇后娘娘与往日端庄持重的云后不同,今日便只是一个即将嫁女的母亲!
“母后总是打趣儿臣,这嫁衣美奂绝伦,穿到任何人身上都是美的!儿臣本以为这诸多件数的里衣外衣,定会在这炎炎夏日把儿臣热的苦不堪言,没想到不但不热,竟是透着丝丝凉意,很是舒适怡人!”云珑本觉得虽是出嫁却是契约协议,并没在意这婚礼的种种,起初看见这繁文缛节的产物,心里还有些排斥,如今看来这古人的智慧也是难以匹敌的,依着这套嫁衣自己也算开了眼界。
“当然舒适了!小珑儿有所不知,这冰蚕云锦可是三十年才得一匹,是我云梦国至宝,冰蚕难养,吐丝难结,母后可是为你煞费苦心呢!”
云珑寻声望去,便见殿外走进一人,似风尘仆仆,却又不影响其风度翩翩,定睛一看正是平日里闲云野鹤、纵情江湖的四皇子云翼,而自己算上今日也才与其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在猎场甚至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你还知道回来?如若不是珑儿出嫁,你恐怕又是要到今年冬猎才会现身吧?”云后一见来者,便怨气横生。
“母后莫要生气,这九妹出嫁,是我云梦国的大事,我怎么可能不回来,这不是马不停蹄,回来就赶紧来置办行头了?”云翼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走至云珑身边,环步一周道,“哎呀呀,小珑儿,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现在美的简直不可方物啊!上次冬猎四哥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
“都什么年纪了,还是没个正形!等会儿随我回凤临阁,我有话要与你交代!”云后看见云翼不成正形的样子,就觉得恨铁不成钢,四个儿子中,太子思虑周全,三子沉稳老实,十子虽爱玩乐,却也只是还是孩子,总有可塑空间,唯有这四子,多年漂泊在外,不问宫闱之事,整日混迹江湖,人也是难得一见,联络全靠一只急招鸽!
“三哥好,你能回来,珑儿甚是高兴!”云珑客气的说道。
“高兴便好,你这一身绝美嫁衣,只缺一样东西了。”
“哦?缺什么?”云珑自然是不懂得。
“回公主的话,缺一挂禁步……”灵雪在边上应道。
“那姑姑为何不准备禁步?”云珑不解。
“臣本是准备了一挂,四皇子比皇后娘娘与公主早来片刻,便叫臣收了起来。”灵雪如实秉答。
“你又要出什么花样儿,珑儿的嫁衣配饰,岂容你胡闹?”云后听罢,自然觉得云翼又是要行无章无法之事。
“母后莫急,九妹出嫁,我自然要送她一份贺礼!”云翼说着,便从袖兜中拿出一个锦袋,递到云珑手中,“这个禁步更衬你的冰蚕凤尾锦袍!”
云珑打开锦带,映着阳光,便有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现于众人眼前,就着禁步的绳盤,云珑将一挂禁步从袋中取出,“叮铃铛铛”如泉水涌动的声音随之洒出,云后顿时惊住——凤晗南珠,这是只在国史图鉴中出现过的云梦国宝物,传说是第一代云梦国国主聘娶皇后时的聘礼,是无价之宝,第一代皇后仙逝前夕将此禁步掷入云梦泽,便再无世人见过!此禁步上的流光南珠是南玥琼海夜明珠,千年难寻,凤型镶嵌栩栩如生,凤尾缀以灵玉雕琢的数枚铃铛,挂于腰间随着步履倾动而发出如诉心声的悦响。
“哇……太美了!珑儿谢过三哥!”云珑情不自禁,也自然不认得这是何物。
“这禁步你从何得来?”云后敛起异色,轻声问到。
“儿臣游山玩水时,机缘巧合得友人相赠!”云翼亦是轻声应答。
云后却是心中如暗潮涌动,只因她所见的国史图鉴中除了这禁步,还有一段批示:云后掷珠,只因云帝背弃誓言,弃云后,弑其族人,云后断念,掷珠而嗜血为咒——南珠现世,云梦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