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无话可说!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小父皇便是这般教导儿臣的!”云斐很快恢复神色,冷冷说道。
“逆子,往你还记得自小是如何受教的,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云帝听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呀,斐儿,你怎能这般糊涂!”云后亦是痛心疾首状。
“哼,为何这般?父皇认为儿臣定是为了太子之位!我不想辩解,但儿臣想说的是,我十二岁便随军出征边疆,自此一十三年皆生活在军中,从未受过宫闱熏陶,母亲又毫无位份,我何存夺位之心?”说罢以灼灼目光望向云后。
“父皇何不问问母后,我母亲到底为何而亡?虽为婢子,但已然诞下皇子,为何要自杀,难道真的是为了我的前程吗?”说到此处,云斐情绪稍有激动。
“你身为皇子,知错却犯错,礼法难恕!又何顾扯上你已故的母亲!?”云帝更是极为气愤。
“那是因为,我母亲是被慕容家逼死的,如若我母亲不自裁,他们便一同要了我的性命!父皇!今时今日我已然什么都不在乎了,但求父皇把儿臣葬在母妃身边!”云斐有些泪目。
堂堂七尺男儿如此般模样,却是要云珑心中一颤,费尽心机,不是夺位,仅是想为母亲报仇,这也是个可怜人。
“陛下!二皇子所言,并无证据,臣妾与母家是被冤枉的!”云后瞬时跪地,俯身不起。
云帝听了云斐的话,面上随无触动之色,但内心却是五味陈杂,这难道是九龙夺嫡的序幕拉开了吗?真的是上天注定吗?这天问录的预言难道真的无法避免吗?长叹一声,“罢了,来人,二皇子主使刺杀一国之君,又嫁祸他人,按律当处死刑,但念其战功赫赫,卫国卫民十三载,将功补过,压至思罪祠,终身不得解禁!”
“谢父皇不杀之恩!”云斐跪身答谢,却并无任何神色。深深望了一眼云帝转身就走,似乎毫无留恋,背影带着一丝决然。
“下去吧!”云帝望着云斐离去的背影,其实心里很是心痛,这是自己九个儿子中唯一一个出自婢子的孩子,但却是自小最为坚毅,是难得的将相之才,没想到最终却是如此下场。
云帝回神便见云后仍长跪不起,便道“皇后请起吧,过去之事终究是过去了,真相已不重要……更何况,你自幼与我相识,我信你!”说着便想起身用未受伤的手扶起云后。
云后见状,赶紧起身,“陛下,当心,我起来便是,莫要牵动了伤口!”却亦是泪眼朦胧。
帝后二人还未坐下,便听见账外一阵惊呼,只见一个御林军冲入账内,急急道“启禀陛下,二皇子自裁了!”
“什么!”云帝声音颤抖,瞪大了眼睛,扶着云后的手也几乎颤抖了一下,其实自己并未想要这个儿子的性命,却不想他早已无存活之心,他的死犹如千斤巨石击入心扉,比痛更难以形容!
“他可有何遗言!”云帝闭上了眼睛,不知是为了隐藏眼中的痛楚,还是为了掩饰眼中的泪水。
“回禀陛下,二皇子说请您满足他刚才的愿望,他让您失望了。”
侍卫说完,云帝便回身走向床榻,“你们都下去吧,二皇子的后事交给司礼监,就依他所愿,葬在文鸳冢,你们都下去吧!”
“陛下!臣妾……”云后见云帝异常悲痛,想着是否说点什么宽慰一下。
“皇后也回去歇息吧…”云帝行至榻前,便躺了下去。
一直沉默的云珑见状,赶紧上前请辞,“父皇、母后,儿臣先行告退!忘父皇母后节哀!”说罢便提着被捉进笼子的吉了出了营帐。
望着夕阳西下的天边,只见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太阳,洒着最后的余晖,那般绚烂,红的似燃烧的火焰,而还未黑的天上,已挂了一颗星星,一闪一闪,不禁让人想到: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云珑望着那颗星星,心想“二哥,是你吗?虽然我来到这里,都没跟你有过交集,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我脑海里存在的记忆和九公主的本能告诉我,你是个好人,只希望你早日转世,下一世生在普通人家,没有尔虞我诈,不需明哲保身,有父亲母亲的陪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冬猎,最终在云帝被刺事件中草草的结束了,第二日的献猎大典在太子的主持下还算顺利,云帝因伤并未出席。献猎大典结束后,所有人便踏上了回云梦皇城的路途……
空寂了几日的云梦皇城又变得忙碌起来,冬猎封赏大礼在班师回朝后的第一个早朝举行,云帝坐在云銮大殿的龙椅之上,望着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及所有参加冬猎的人,没有了往年的欢心与自豪,多了几分寂寥与惆怅,不仅仅是因为行刺之人是自己的皇子,更是因为痛失爱子,也更是担心那预示九龙夺嫡的天问录成真!
因着狩猎时间短促,狩猎的成果大不如往年,得到封赏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加上各种突发事件,谁也不敢面露喜色,封赏大礼也是沉闷闷的由始至终………
冬天的雪总是一场接着一场,距离冬猎结束,也有一月有余了,云梦国迎来了真正的冬天,银装素裹,呵气成冰,云珑前世生在南方,哪里见过这么冷的冬天,便是整天窝在房内靠着炭炉过日子,不能出去疯玩,自然是无趣的快要发霉,于是左右想着找些乐子,便想到初来云梦国时自己曾去过听风阁的兵场,里面有个道盘甚是有趣,也就是现代的沙盘,于是便叫来工匠,给她也做了一个,自此也是能颇有乐趣的宅在房里了……
但却有一人自从冬猎回来后,这心情便如这冬天一般寒冷,那便是云后——慕容瑾!
凤临阁——云后寝宫。
寝殿内香云袅袅,寂静到似乎能听见香烛灰烬掉落的声音。
云后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推送着佛珠速度越来越快,突然睁开双眼,一手撑地差点倒下,一滴汗珠自额前滴落。
“皇后娘娘!”林嬷嬷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住云后,关切的问道:“娘娘可是又心惊了?”
云后点了点头,就着搀扶站起身,行至茶桌前坐了下来。
要说云后为何会如此模样,只因云斐的死,让她恐惧,因为,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让人恐惧!
云后不禁回忆:当年云帝未及帝位,自己又与云斐的娘亲同一天诞下儿子,虽说自己是太子正妃,但云帝肯宠幸的婢女,必是叫他心生爱慕的,都说母凭子贵,叫她怎能不担心。虽说自己一心向佛,从来毫无恶念,但只有一点她不能退却,那就是儿子的位份和儿子的将来!这才与母家商议出此下策,但又念及云斐亦是云帝骨肉,便留他于世,却不想生此事端,虽说云帝嘴上说相信自己,但云帝的心思又有谁能真正明白,恐怕也是对自己心生余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