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的声音又一次提醒夏华到吃饭的时间了,夏华漫长孤独的路途只有波斯猫‘小白’为伴,小白‘懒’得出奇,白天在夏华的书袋里睡觉,一日三餐却从不缺席,午时已到,又叫起饿来。
夏华已经走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这天他来到了青龙郡最南边的地方南安县境内。寒文的酷暑将过,这几日‘秋老虎’散发出最后的余威。夏华感觉寒文大陆今年的比往年同期暖和了很多。
前面隐约可见一个小村庄,夏华决定去那歇脚吃饭。他收起手里的书,快步走起来。
文人在大陆的地位很高,取得文位的文人更是受人尊重,对于凡人来说,他们甚至如同仙神。
晌午十分,村边大树的阴凉处,老人在纳凉唠话,旁边几个总角的男女小孩在玩着游戏,不时发出烂漫的笑声。
夏华的出现让大家先是一愣,随后轰然而散,各奔西东,只剩个老头行动不便,拄着棍子几次都不能站起来。
夏华很吃惊,一路走来,他目睹了寒文寒民的辛劳,同时感受到了他们淳朴的乡风。为何这里的村民见了自己,如同看见鬼魅一般?
他赶忙行礼说:“老人家,大家为何见了我就四散逃跑了!”
这个老人始终没有站立起来,定睛看了夏华,神色稍微有一点放松。
“你不是胡风大王!”老人长出了一口气,“穿着和身量都太像了,只是稍微消瘦了一些!模样不一样。”老头松了口气,不过又看了看夏华道:“你和胡风是啥子关系,衣服都是一样的。”
夏华这才明白,原来村里人把自己错认成打家劫舍的‘山大王’了。
他赶忙讪然一笑:“老人家,哪有强盗像我这样的!我只是过路去往寒都,错过了饭肆,来村里只是为了找口饭吃。”
村里出来了一大群人,手中拿着农具棍棒,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放开大伯”
“爹爹,你没事吧?”
“胡风,我给你拼了!”人群中爆出呼喊声。
夏华扶起老人,人群以为他要以其作为人质,都投鼠忌器起来。老人开口道:“我没事,都停手。”他的声音不高,但人群却停了下来,只有后面搅动起来的尘土还没有沉寂。
“他不是邻山的胡风!”老人的话让大部分人松了口气。
一个壮年的汉子来到夏华和老人近前,“爹,你没事吧!”
“老人摆摆手!”
他向夏华说道:“我是井村的村长,抱歉了,我们把你错认成强盗了!”
夏华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所怀疑,于是拿出翠玉的‘文牌’,“可有识字的乡民?”
村长看着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光的牌子,肯定不是凡物。赶忙叫道:“井三儿,你来看看!”
一个青年从人群后面趋步前来,接过玉牌一看,眼中光亮一闪而过。
“井晨大伯,玉牌是文庙发的,上面的名字叫夏华。”说完叫井三儿的青年把玉牌还给了夏华。“喵喵”一声,小白从书袋中蹿了出来,吓了众人一惊,小白向村里奔去。
夏华忙道歉,井晨村长忙道:“没关系。小兄弟为青龙文院学子,定是大材!失敬的很!”
一旁的老头说话了,“晨儿,夏公子是来村子里讨水的,快去准备些酒饭。”
井晨一拍脑袋,赶紧吩咐下去。
大家来到村长家门口,全都散去,但是只留下了“井三儿。”
夏华吃过两碗喷香的粗米饭,旁边的酒夏华没有喝,村长一家热情的招待,足见他们对文人的重视。
“老人家,你是说‘山大王’穿着我这样的衣服!”
“不错,很多人都亲眼看见。”
三个月前,不知道为何,千里之外邻山上的一伙强盗来到井家村,领头的叫胡风大王。那天他手下的人把村子包围了,只是掳走了井三儿刚过门的妻子。
夏华这才关注一旁唯唯诺诺的井三儿,面露凄然,眼窝深陷,一副伤心的样子。
“三儿,过来!”村长的声音不再高亢。
“这是村里唯一念书的人,学名井申。他父母早亡,年迈的爷爷抚育长大,从小就展现出过目不忘的天赋,我们村的人决定将他送到镇上读书,最终还是文脉未开。过几日要去东安参加县试,公子您能否……。”
夏华知道村长的意思,自己来自青龙郡文院,经验丰富,此子虽然没有开文脉,但参加完的文试,成绩好的话,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夏华心中有了计较,对着井申说道:“我现在还没有资格收弟子,把我的一些经验说给你听。你可读过儒家的九经?”
“我读过!”井申稍微放松了一些。
夏华随意问道:“那就先背一段‘仁帝’的《论语》!”
《述而》开始吧。说完夏华闭上了眼睛。
井申开始背诵起来:
仁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井申开始的语言滞塞,后面就通达起来了,速度渐快。
仁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夏华本想用文识去看透井申,可是一想到‘文眼’的可怕,还是放弃动用文识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井申背诵地越加费力,夏华睁开了眼睛,看向井申,脸色苍白,眼珠变得通红。夏华感受到了淡淡的文气,足见井申真有一定天赋,只是海不足已开文脉。
当背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后,声音停了下来。
“大爷爷,村长大伯!我太累了,回去躺一会儿。”井申向夏华施礼后就离去了。
“他真是不争气的东西。夏公子不要在意,乡下人家就是上不得台面。”村长井晨抱歉说。
夏华思索一会儿严肃地说道:“老人家、井村长,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千万不要吃惊!”
两个人有些不解,相互看看,都点了头。
夏华正色说道:“这个井三儿是妖!”
两人还是惊讶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有是妖呢?”老头有些恼怒,“因为他背不出书,就污蔑他是妖。文院的人也不能胡说。”
村长稍微能沉得住气,“爹,你先让夏公子说完,我相信文院的学子不会信口雌黄,以前他又没有见过三儿,何必无故屈枉他。”
夏华仿佛早知道有这样的反应一般,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原因一,他虽然面容憔悴,但眼睛不自觉的乱转,而且炯炯有神。这怎么会是一个妻子被抢的男人表现呢!”
“原因二,我要求井申刚才所背的一段最后一句为‘仁帝不语怪,力,乱,神’他不敢背出的。”
夏华说完,井老伯和井村长还是不敢相信。
其实夏华自己开始时,只是发现井三不对劲,后来他想到了曾经读过一些辨别妖魅的简易之法。他就用了仁帝《述而》篇来验证,果然井三露出血红眼,所以夏华判断井三非人。
夏华提示的问:“井申还未到十八岁,为何弃学业,而娶妻子!”
老头说:“半年前,他和一个美貌姑娘一起回村,求我给他主婚,因为他爷爷的遗愿就是他能娶妻生子,村里人都高兴地为他操办婚事。”
夏华继续打探:“他的妻子如何?”
井晨咽了咽口水,他爹瞪了他一眼,“没出息!”
“他媳妇儿俊俏无比,贤惠非常,唯一的缺点就是馋,必须要吃肉。”井老伯继续道。
夏华脑海中浮现出了懦弱的男子和美艳的妻子对比的画面。
井晨村长有些害怕的说道:“我发现井三近些天很少出门,他的小院中没有了读书的声音,而且有时眼神很可怕。他不会是真的妖吧!”八尺大汉的声音有些发抖。
夏华想了想,“我们去井申家!”
十几个人来到了井申家,里面有井晨村长刚刚叫来的全是青年大汉。夏华发现了井申家紧靠着一口井,井口冒出了淡淡的白气,在充足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夏华却感受到了这些白气正是修文之人梦寐以求的‘文气’。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出现了罕见‘文井’,让夏华惊喜交加。
井晨早已大声叩门,却是无人应答。几个胆大的村汉破门而入,前院一片安静,随着一阵风吹过,大家在酷热天气感到了阵阵寒凉。门窗大开,不见一人。突然一阵惨烈的鸡叫从后院传来,大汉们手持家伙,闻声而去。
血腥的场面怔住了所有人,脸色惨白,双眼红光的井申左右手各有一只雄鸡,他的嘴角淌血,好像刚享受完美味一般。
见到大家的到来,‘井申’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露出诡异笑容,目光看向了后院的那扇木门。大家的目光都关注到了那扇普通的门。
木门开了,夏华发现从木门外走来三个人,一对青年夫妻和一个孩子,他们越来越近,但夏华却怎么也看不清两个大人的样子,只有那个总角的孩子蹦蹦跳跳地环绕着父母,快乐地耍闹。
终于看出了那个孩子居然是自己,那对夫妇岂不是爹娘,夏华集中精力,要看清父母的模样。冲破重重阻碍,就要看清双亲的面貌了,“喵”的一声,夏华头脑一震,清醒过来。